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 - ★★书本网论坛★★.  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 书名:火麒麟 作者:南佬 文案: 火麒麟真的很不想和眼前的凡人计较 正想教训他,却泪眼汪汪, 控诉自己活了两千岁,竟然和他这个只活了二十岁的人计较。 还说自己活脱脱的就是个小气鬼、瘟神、烂泥妖。 双手握拳,火麒麟,忍! 转身欲走,又被凡人摊上,说他既然来了,还不救他, 枉自己活了两千岁,这点道理都不懂! 一怒之下,抓起小人影,要救可以 拿命来换! 很古很久的日常灵异故事 有喜有闹有眼泪 故事开始 内容标签: 东方玄幻 搜索关键字:主角:韩凛,列冷焰,天玺 ┃ 配角:长生麒麟 ┃ 其它:   ☆、契子   天神创神灵、麒麟、灵气以定凡间乱世,令自己的儿女入凡间创造人间盛世,打造祥和。   神灵实乃为神子,化为凡间英雄领袖,救凡人於水深火热。   天神之子共有四子一女,其中只有二子,天性与其他不是一般,活泼好动,自小就爱做些小怪小事闹闹天庭,做事也由着自己性子办,这一闹一办,也就真让他闹了个项羽投江刘邦创汉,乱了原本定好的流年历史,天神震怒,单掌一挥,让他滚回天庭,当了个闲神子。   他这一闲,闲在天上三百年,人间乱世他也管不上,这三百年来偶尔玩玩有灵气的小花小草大树,练个有灵气的小灵神,也足够他忙。   此时,他哼着不成调的商音弦曲,晃到了麒麟古塔,此塔由马骨制成,并非真杀了千万匹马,而是化仙神驹成古之灵骨所建,不沾血腥,却禅意飘然。   ?塔门上写着麒麟文,大意是写着麒麟分为火麒麟、长生麒麟、五行麒麟、角麒和雉麒,自太初之始便由火麒麟当首,已流传两千年,火麒麟已然人形化,神力与天神相当却愿意谦卑於天神之能,甘於麒麟之位。   「火麒麟,都两千多岁了,岂不是老得不能动了!」神子眼珠子一转,推开驹骨门。   在塔里气定神闲地悠晃了一圈,没麒麟!   连个屁味都没闻到!   「五麒麟中,应该还有火麒麟未入凡间,没天神赐天关令,他也不能出这大门,能到哪?」   塔内只有十方透窗微光,依稀可见塔内九角墙垣,墙垣边各有一盏马骨制的九角灯座。   「都长尘了…」神子拧眉。   不对劲,这火麒麟看似没住在这塔里许久了!   神子转身欲出塔通报,却听见身後轰得一声,火光四起,亮了他的黑影,拉长了印在地上。   「你是…老二,天玺?」声嗓滑润,完全没有两千岁的老嗓。   「火麒麟?」天玺纳闷,看着身後的火炉,缓缓现出一道人形。   「怎麽?小花小草不够玩了?」   「这你也知道,是不够我玩了,火麒麟,我看你的样子,不像是修灵,倒像是被我爹关在这儿。」   火麒麟淡笑:「关也罢,赐也罢,无趣,到哪都一样。」   他发懒,看不清脸上神情,只让人觉得这所有事物都引不起他的兴趣。   天玺坐在地上,身上轻纱染上一层薄灰也不在意。   「我跟你就不同了,无趣,我就想找乐子,我在这天庭待了三百年,腻了,这几日就想偷溜下凡间玩,怎样?一块去?」他嘴角牵起一抹顽皮的笑容。   「溜?本尊可不愿,溜这词,太过污蔑。」火麒麟盘腿,就坐在半空之中,身上冒着火光炽焰。   「你怎麽说都行,总之,一块离开,你助我离开天庭,往日,我定帮上你一回!」天玺双眼满是光亮。   火麒麟饶有兴致的嗯了一声,打量着天玺。   「可以。本尊帮你一回,下凡间後,各玩各的,你可别摊上本尊。」   他对凡间没兴致,可对於让神子欠个「神」情,这滋味挺不赖的,到凡间转上一圈,再好好想想,该怎麽要回这份「神」情。   「行!」   「走罢!」火麒麟双指捻起一缕炽焰。   天玺兴奋的跑向他,走进炽焰,却无热焰逼袭,反而一股暖意自腹上涌流四肢。   「太神奇了!不亏是麒麟之首!」伸手摸着火光,反手又瞧了一会儿,把玩火焰却不觉烫手。   火麒麟牵起一抹笑:「孩子,你还有得学。」   起身,站在半空之中,火麒麟身形高大,背腰挺立就有七尺以上, 张臂火焰四窜,包围两人,画出大圆球,塔外天兵呼喊神子,却见天玺孩子气地扮了鬼脸。   「让我爹别担心!我很快就回来了!」   火麒麟轻笑,熟稔地再次发出白色火焰,傲气自眼瞳里散出。   手转收起火球,在两人缩进火球後,再反手。   「天玺,本尊往北,你往南。」不等天玺回应,单掌推开他。   天玺眼里闪过精光大喊一声:「听你的!我就不叫天玺!」   火麒麟冷哼一声,不以为意,转身走出火球。   ☆、第一章 不是妖吗?   山林间听见哭声不要回头,偶闻女子甜香味不能随香而行,看见黑影要假装没看见,小花小草不要乱摘,大树不能乱靠,要摘要吃要靠之前,都得跪在花草木前,诚心感谢一番,否则附在上头的小灵小妖会蒙上眼瞳,让你走不出山头,找不着水源,看不见食物。   这些韩凛都照做了。   真的,一项不落。   「我踩了你的地盘了,可我也无辜啊!」   眼前就这麽一条回家的小河道,他已经尽量踩着黄土,脏了一双布鞋,娘刚给缝好的布袜脏了,他也认了。   还在!   「你挡在前面,我不好过啊!你得让让!」   飘着毛雨,眼前却是一片炽焰火光,要不是他韩凛见多识广,妖怪见多了,还真会傻愣愣的以为是神迹。   火光里的身躯仍是静躺,彷佛睡沉了。   「你爱睡,也不往里头躺,待会翻身,我看你不往河里掉才怪。」韩凛真觉得自己善心大发,用布沾水包上双手,伸手扶上火焰里的身躯。   他嘿咻一声,将那壮大的身躯翻滚了一圈,让他往坡下边滚。   「躺里头好!不会淋雨,也不摔河!」见那妖撞树停下翻滚,满意的弯起笑容。   双手拍拍,火焰没了。   走!回家!   火焰里的身躯动了一下,火焰更张,已露怒意,眼里现出杀意。   他睁大火眼,看着小跑离开的人影,手掌燃起火焰球,举臂欲振出火球时,却见了小人影折返,奔向自己。   「自投罗网。本尊赏你个痛快。」火麒麟眼里满是嗜血,眼见火球就要丢出。   「你!就是你!把火焰球丢出去!快啊!」韩凛急奔,一个劲地抱上充满火焰的身躯。   刚开始有些烫手,自己身上淋雨的衣服在一光影间都乾了,随後火焰却转暖,包围着自己,低头看着自己的手,火焰还冒着蓝银光芒。   瞬间,他看傻了眼。   火麒麟毫无所动,嫌恶地拧眉,腰间发颤的纤臂让他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,竟让这低俗凡人惧怕如鼠。   是烂泥妖!   区区一只下级的烂泥妖!   瞪了一眼小妖,就见後头的烂泥妖,见了他之後慌张地咻得一声,消失。   「你指使我?」火球再起,他火麒麟怎麽就成了凡人的避难城池。   「我怎麽敢!你快丢!」韩凛闭眼,怕极了身後的丑妖。   火麒麟睨视怀里的人,怕极了身後的烂泥妖,却不怕自己!   这滋味,不是很好。   「他消失了。」语气明显震怒。   「真的?」那就好,吓死他了。   那烂泥妖,丑得很,心眼也坏,常常涂了他一身泥,就是见不得自己穿乾净的衣裳。   火麒麟扳开他的手,嫌恶地看了他一眼,杀了他都嫌手脏。   不懂分寸的凡人!   韩凛被他甩出,摔了一身泥黄浆,起身又滑了一跤,顺势抱上眼前的火焰公子,泥浆手印就印在他洁白的轻纱衣上。   「烫烫烫!」火焰烫得吓人,韩凛烫了一手红。   他哎呀一声,再次滚入黄泥,摔了一身土黄,溅了眼前人满脸都是斑点黄泥,其中一点黄泥就点在火焰公子得眉心上,像极了发光的活菩萨。   「菩萨…」噗得一声,他窃笑,圆眼又偷偷瞄了一眼。   还真像!   「滚!」   「你这妖怎麽这样!我刚刚还担心你落水,救了你!」韩凛小嘴嘀咕骂着眼前的妖不懂得知恩图报。   「妖?」火麒麟身上的火焰更盛,张狂地弥漫四处。   「不是妖吗?」那就是魔了!   韩凛有些害怕,唇片打颤。   他见妖无数,魔还是第一次遇上,眼前的魔长得是人模人样,气焰不是一般张狂,看来真是嗜血狂魔了。   害怕地缩了肩头,想起老祖母说过的话,说那些成了人形的妖魔,大多都破千岁了,邪气重得沉,双指如捏蝼蚁般轻弹就能夺走人命。   周遭火焰烫得吓人,又将自己围在火焰圈之中。   他,不争气的哭了。   火麒麟看着他哭得可怜,拧起眉头,气焰更涨。   自己也不懂得为何还留着这凡人的性命,明明一个弹指就能将他化成灰烬。   「烦!」怒喊一声。   「我才烦…呜…我说你…破千岁了吧…怎地还跟我这二十岁的人计较…呜…」韩凛真哭,放声大哭,哭得真。   他这人就是真,从不作假,可没人信。   就像他说自家屋梁上有貘妖,凶得很,爹背上的抓痕是那貘妖抓上的,不是隔壁村黄大娘抓的,可娘总是不信,还跑去隔壁村抓了黄大娘头发,赏人家耳光,最後爹跟黄大娘走了,貘妖仍在梁上偷笑。   火麒麟闭眼忍着怒气。   他也真,生气就杀,心烦也杀,绝不手软。   「你说本尊是妖?」火球成了一团长型火焰,发着火红的橘光。   「你不是妖!」韩凛哭得满眼水雾朦胧,傻子才会承认说他是妖。   火麒麟嗯了一声,火焰消了些。   「你是魔!是魔!我刚刚把你说成不入流的妖了!你大魔有大量,饶了我,好不好?好不好…好不好…」韩凛豁出去了。   他也不怕火烫,一个劲地抱上,小头钻着眼前人的胸膛,撒娇耍赖谦卑臣服通通用上。   火麒麟火焰更盛,热得胸前小人咬牙,满脸烫得红通通。   他见小人儿不求饶,不喊疼,拧起眉头,收起大半火焰。   平常天庭里那些小灵半神碰了自己的火焰也会唉上半声,可怀里的小人儿却是半声不吭。   「我不是魔。」说出口却後悔了。   他堂堂麒麟之首,根本没必要向一介低下凡人解释。   韩凛被烧得脸红,身上火烫烫的,嘴唇乾裂,眼眶里的眼泪也烧乾了,他抬眼仍是一脸可怜样,扁嘴。   「那你是什麽?呜…」欲哭却没眼泪,水珠一出眼眶立马烧乾。   火麒麟扳开他的手,推开他的头,睨视。   「本尊是麒麟。」说得傲气自满。   「还说不是!」韩凛趴在地上,手指着眼前人。   什麽岐鳞,妖魔鬼怪什麽名字都有,整身火却是条鱼!   他边哭边说早知道当时就让他掉入水里,反正也淹不死。   岐鳞,鱼怎麽可能淹死。   火麒麟只觉得眼前凡人,真烦人,转身欲摆脱。   衣袖却被拉上。   「你!」   「天黑了,不要留我一个人。」韩凛眼里涌上水雾。   他嘴里又念了一句,说着老祖母交代过自己暗夜绝对不能入森林,可他委屈,现在想走却也走不得,都怪眼前这条鱼。   火麒麟抿唇,挥袖,火焰烧出了一条火丝。   他无意伤凡人,轻挥火袖吓吓他,转身离开。   火丝连上凡人手指,拉出一缕蓝银光丝。   韩凛惊喜,小手拉上火焰。   「这火,我碰得到!」真没看错!   刚刚他也见着了这蓝银色的火光。   火麒麟皱眉,微侧眼,见凡人拉着蓝银色火丝,睁大双眼。   「你该死的是谁!」挥袖怒意又起。   四周火焰再起,比刚刚更狂,赤火白光在晚霞余晖之际更显艳红刺目。   韩凛小手被烫了一痕火红,吃痛地退了一步,四面橘红火光,他害怕地吞了口口水。   「我是韩凛…」扁嘴,无声飙泪,肚子咕噜一声响得彻天,一副小可怜样:「你呢?」   ☆、第二章 本尊不是魔   夜幕低垂,弯月高挂,山林中没了平日的鬼嚎妖吼,夜晚一片静悄悄,连风吹树梢,落叶归地的细微摩擦声响都听得见。   韩凛一手拉着眼前魔人衣袖,另一手挂在他的肩上,双腿酸软的无法出力,任火焰魔人拖着自己走。   「我走不动了,真的真的,我就一只手挂在你身上,真的真的,还有我诚心的膜拜你,让我靠一会,最好能让我眯一会,就一会儿,真的真的…」小嘴苦诉。   他小嘴又念了,说自己好心帮他,让他要懂得知恩图报,好歹也活了千年,都几千岁的人了,不能连这点道理都不懂。   火麒麟停下脚步,单指拨开缠在自己腰间上的手臂。   「不是说一只手!」说完又後悔了。   这不就真任着他挂在自己身上!   「可是…」   火麒麟瞪了他一眼,全身散着火光炽焰。   「一只手怎麽挂!要不你背我!这样快些!我也好早些休息,闭嘴还你个安静。」   火麒麟罢袖旋身,拉出半圈火红,盘腿坐在半空。   「胡闹!」怒吼一声,地动树摇。   想坐麒麟背!这低俗凡人真是不想活了!   韩凛捂着小耳朵,八字眉扁嘴,含泪。   「呜…你凶什麽!大不了改天我背你,背回来,不就得了!」再次控诉他的小气。   「本尊不背任何东西!」   「那你也得早说!都几千岁的人了,脾气还那麽差!我老祖母八十岁时,那性子可是温和极了。」吸着鼻子,想起老祖母又是一阵鼻酸。   他短腿跳跳跳,伸手勾上眼前坐在半空中的火焰公子,小手构着边了使劲爬上他的腿,自顾自地坐在他盘坐的腿股边上,用袖子擦擦鼻水,短腿在空中晃呀晃,心里就想着老祖母的好,在人家腿上搞惆怅思念。   火麒麟双拳紧握,再次隐忍。   他堂堂一尊神灵,被当妖当魔,他忍。   现在被当成了椅子,还被说成了坏脾气,怎麽忍!   「…滚…」咬牙。   「我不!你应了我要保护我的!」   「本尊何时说过!」   「没有吗?」歪头。   火麒麟睁着火眼,伸手拎上他的後领,抬手就要将他丢出。   韩凛含泪扁嘴,小手紧攥着他的上衣,拉得用力还能听见丝绸破裂的啪嘶嘶声响。   「求你了,真的真的!保护我,求求你。」   他就是谦卑性子好,也能说他是个能屈能伸的汉子,该低头相求,他一定求,小花小草他都跪过了,更何况是只鱼魔。   火麒麟吐了口怒气,松手,手上燃起一颗火球,涨得老大,撑起韩凛的小身子,单指将火球推至一旁。   「本尊懒得理你。」反手一转,让韩凛趴在火球上,转身不再理他。   「我从没见过妖魔有如此神力。」韩凛拍拍身下的火球。   这儿好,好躺好靠又有暖火。   小脸贴上,四肢缠上,准备一觉好眠。   「本尊不是魔。」再次重申。   「好好好…你不是,可你又不告诉我你是谁,小气得很。」打呵欠。   他半眯着眼,小手微抬拉起一丝丝蓝银火丝,手贴在火红球上,那球体立刻印上了蓝银色的手掌印。   真有趣。   火麒麟看着蓝光拧眉,瞪了他一眼,见他扁嘴,再次无视。   「岐鳞,有家人吗?都住在江里吗?」韩凛小嘴又说上自己。   说自己住在山脚下五哩外的玉木村中,自老祖母死後就和娘住在一块。   「本尊不是鱼精。」   「不是鱼精?」眼皮打架,努了努鼻头。   「本尊是麒麟。火麒麟。」   韩凛敷衍地嗯了一声,几欲睡下:「名字…总有名字吧…」   他咕哝一声,说自己都报上名了,让他也别小气了,交个朋友之类的,点着头打盹,小手上的火光暖了四肢,热了心头,撑不住的倦意让他歪头睡下。   火麒麟拧眉,看着月光。   名字。   他有名字,可两千年来,从没有人叫过自己的名字,自己似乎也忘了名字这个东西。   微侧头,看着韩凛手心发出的蓝银火光,他伸出手指拉起一丝蓝火,指头微转火光瞬间成了炽焰。   「师祖的蓝焰光,怎地在你身上出现。」自言自语。   随意躺下,就躺在半空中,单臂一挥,金光散落,成了一个金光火球,包围两人。   「本尊单救你这回。」   月光洒落火球,蓝银火光成丝与月晕相连,闪出一片晶光,点点斑斑自火球相连天际,与月光相应。   韩凛翻动身子,火球的暖度让他拉开了衣领,小手抓了抓颈侧,大字形的躺在火球上。   微光搭着蓝银火光照着他的颈侧锁骨,印出淡淡弯勾蓝影,图像并不完整,看起来像弯月,也像兽爪,不过一瞬,乌云掩月,蓝影也跟着沈下。   ***   翌日,艳阳普照,火麒麟睁眼,微显懊恼。   他竟然睡沉了,就睡在一介凡人身侧!   转身却发现火球上没了凡人的身影,心头一空,随即舒眉,自在地躺在半空中。   走了也好,他也乐得轻松。   「你醒啦?」   火麒麟只觉得身上一沉,像是压了块大石。   他睁眼就见身上趴着一个小人影,短腿欢快的晃呀晃,小手还摘了一朵小花,手指把玩着小花,转呀转的。   「滚。」   「我好不容易爬上来的…」扁嘴委屈。   他一早摔下火球,屁股疼得紧,想着醒了到江边洗脸,才发现自己被困在金光火球里,可他口渴啊!   在草地上对着小花小草跪拜後,喝了花蜜露水,好心的留了含蜜多的小花给火麒麟,见他醒了,自己跳跳跳好不容易拉上了火麒麟的腰带,使劲地攀着他的腿才爬上来的。   现在可好,人家一点都不领情,开口又让自己滚。   咕溜一滑,短腿落地,小嘴仍在嘀咕。   火麒麟拧眉起身。   腰带却在他起身时松落,薄纱缎衣连同包覆长腿的亵裤都落下,他腿间一股清凉,搭上小人影的害臊叫声。   双拳再次紧握,这、该、怎、麽、忍!   「韩凛!」火焰又起,张扬火光,散出炙热火气。   「我留了小花给你!蜜可多了!」举起小花,小花遇上了热焰逐渐枯萎,韩凛啊了一声护在怀里:「这蜜真的多了,我就留给你,自己都舍不得吃,你还生气…」   火麒麟睨视他,见他全身护着小花,紧握的火焰不知怎麽地竟然无法成焰,只得化成一缕冬日暖光,如春风抚过韩凛和他手里的小花。   韩凛半掀眼皮就见小花发着水光,没了刚刚的枯萎。   「太好了,你可以吃了!这小花新鲜的蜜最甜,最可口!」踮脚,将小花塞入火麒麟手中,还让他趁新鲜吃。   火麒麟看着小花,手心上的火焰已化成暖风,花蜜噗滋滋地自花心流出。   「蜜,可多了吧!」韩凛吞了口口水,肚子咕噜一声。   火麒麟再次盘腿,单手撑额,转着小花。   他看了韩凛一眼,见他一脸二愣样,牵起嘴角。   缓缓启唇,舌尖舔了一口花蜜,看着小人影嘴馋地吞了口水,眼里满是舍不得,却又故作大方。   「多,甜得很。」轻笑。   「是吧…」肚子配合的再次咕噜一声。   火麒麟微转花茎,花蜜滴落手背,他奢侈的想用帕巾擦去。   「你!你该不会是要擦去这滴花蜜!」   「是又如何。」侧躺於半空之中,单手撑头,他恶意地且缓缓地用帕巾抹去。   「啊…没了…」韩凛双眸就盯着沾着花蜜的帕巾,一时间有些负气。   他转身,没精神的坐在地上,嘟嘴,手抚着小草。   火麒麟转着花茎,这般甜腻的花蜜,他根本就不需要。   麒麟只需要月光填气,不似俗人需塞些肉食水蜜才有气力。   随手将花丢落於韩凛手心。   「俗人之物,本尊赏你。」看不惯凡人的可怜样。   韩凛双手捧花,舔了一口落在手指上的花蜜。   「我是真恼你的。」说得认真,他就觉得这魔人浪费。   小嘴没停,小舌舔着花心,抿唇不浪费一滴花蜜。   火麒麟不可思议地啊了一声,这凡人也太过不识抬举。   沉下脸,起身单臂挥出半圆,收起金光火焰。   「放肆!」迈开长腿,转身离去。   气本尊?   愚蠢的凡人!   不理会身後人的呼喊,弹指燃起火焰,刹那间,身躯缩入火球,消失在空中,留下呆愣的韩凛。   ☆、第三章 江北褚家   走下山头,鼻息间满是焦味,眼前是一片灰烟,就从玉木村飘来。   韩凛只觉得心头一跳,拧眉急奔。   他跑得急,连烂泥妖偷偷将泥打在他身上,他也不恼。   「娘…」别出事!  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焦木条,他伸手一碰,木条还发着烫热,村里的人全都没了踪影,他循着熟悉的路走进村内的家门前,已成一片黑方格。   「娘…」眼眶转泪,韩凛腿软跪地。   「韩凛?」白发老人语带惊讶,却在韩凛转头时,装出一脸惊恐的模样。   「村长!」韩凛半跪半走,上前扶上老人。   白发老人低头啜泣,低语说了是只叫火麒麟的大妖怪,全身发着火焰,昨晚夜袭村庄,烧了整村的百姓,连韩凛的娘也难逃一死。   「我娘也…」韩凛跪地。   他抽噎痛哭,却问着村长,火麒麟何时烧村,村长回了寅时,他咦了一声。   寅时?   不就是火麒麟裤子掉露出两条结实精壮的长腿时,他哪来的时间烧村?   瞄了眼村长,就见他身上散着诡异紫光,像极了在他家梁上的貘妖。   「村…」退了一步。   白发老人敛下眼,眼睛闪出红光,伸手就是五爪,爪子细长尖锐,牵起嘴角,单手一挥。   「你…也同你娘一起死吧!」   韩凛啊的一声,抬头就见爪子挥向自己,他翻滚一圈。   「村…村长!你干嘛!」   「能干嘛?杀了你,再吃了你。」白发老人扭头转颈,背脊发出喀喀喀的声响,手臂反曲,全身骨头像是移位一般,换了个身形。   「吃吃吃我!你不是吃素!」韩凛唇片打颤,害怕地吞了口沫,直往後边靠去。   白发老人现在已成了貘妖,少说也养了千百年的妖气,四周散出浓郁的体臭味,紫雾弥漫。   「韩凛,天真的韩凛。」五爪伸出,划破了韩凛的裤子。   缓步走向眼前的食物,启唇大舌头舔上长毛的齿唇边,流下发着恶臭的唾液。   「村长,我我我我娘也被你吃了吗?」韩凛自认还算是有点骨气。   他死也要死得值得,为了娘亲,他也得拼上一回,拔下貘妖一撮毛发也好。   貘妖嘻嘻两声:「吃了。连隔壁王寡妇肚里的孩儿也吃了。」   韩凛扁嘴,含泪,随手抓上身边石子投向眼前的丑妖。   「我我跟你拼了!」他哭,他闹,他胡来。   总之,地上能拿能丢的他都捡。   貘妖张狂地睨视他,举手,五爪在艳阳下闪着光亮。   「像你这种充满精力的公子,最可口了。挣扎,嗯?再挣扎些。」单掌挥下。   韩凛闭眼,爪子没碰到前就先倒地呻吟痛喊。   「该死!」貘妖咒骂一声。   「貘妖老,你这污名冠得也太草率了。」   韩凛听见熟悉的声嗓,微掀眼皮,看了眼自己的肚皮。   该死?自己却没死!   眼瞳发出活命曙光,看着火麒麟高大的身形,就挡在自己身前。   他不气他了!也不恼他浪费花蜜了!真的!   「火麒麟!」连滚带爬,再次不争气地哭了。   小手讨好地拉上火麒麟的衣袖,却发现他袖口上涂满了烂泥。   火麒麟嫌恶地拍开他的手:「脏死了。别碰本尊。」   「可是…」   火麒麟瞪了他一眼。   韩凛扁嘴,小声嘀咕:「这袖口可是你自己用脏的…」   他不服气,是他用的,他会承认,不是他,就绝对不能诬赖他!   火麒麟弹指发出火光,眼前貘妖早已退了三步,只是眼下状况骑虎难下,貘妖也只能硬拼,好说牠老貘也活了一千五百岁,就不信抵抗不了这两千岁的火麒麟。   火麒麟指上弹出火球,一脸傲气。   他实在懒得和这些小魔小妖打交道,手指一转扔出火球,就见貘妖拼尽全力抵挡,退了数步,吐血後便在火球里灰飞烟灭。   转头,不见感激痛哭,反倒给了自己一张气恼的小脸。   「你!真不识抬举!」火麒麟忿忿罢袖。   韩凛咬唇,呜噎。   「你袖子不是我弄脏的。」   火麒麟皱眉,确实不是眼前小人影弄的,是那坨烂泥妖抹上的。   「是我用的,我会洗乾净的,我也会承认,呜…」   火麒麟瞄了他一眼,不知是否该开口和小人影解释。   这袖口是烂泥妖跑来求自己救他时,抹上的。   「本尊知道不是你抹的。」   韩凛扁嘴,哇得一声大哭,走向他。   「那那那那你还污蔑我!我娘都死了!你还给我找罪受!」伸手拉住火麒麟衣袖。   火麒麟抿唇,他无话可说。   可总觉得不对。   堂堂一尊神灵救了人,救的还是低下的凡人,现在还得低声下气。   「闭嘴。」就是看不惯那副可怜样。   韩凛抿着颤抖的唇,忍着哭噎:「你让我跟着你,我就闭嘴。」   没了老祖母,也没了娘,爹也和黄大娘跑了,他苦,他心痛,他歹命。   火麒麟再次惊讶地啊了一声。   韩凛呜呜呜地抽噎:「我不恼你了,以後你吃不完的花蜜,我帮你吃,嗯?」   他圆眼眨呀眨,泪珠豆豆豆地滑落,贝齿轻咬红唇,娘亲说过了,是男人都吃这招的,对妖魔应该也管用才是。   火麒麟皱眉,罢袖转身。   他无语。   走了两步,身後小手再次拉上他的衣袖,攥得死紧,又走了一哩路,身後人不抽噎了,纤手也从衣袖改挂在他单臂上,小短腿似乎也没再走就任着自己拖着他。   转头,看着身後的小人影,见他揉着发红发肿的眼眶,拧眉。   「用你的命换。」   「什麽?」韩凛不懂。   「你得和我定下命约。」牵起一抹笑。   「订了,就能待在你身边?」   「是。一生,直到你老死。」火麒麟傲视他。   他就不信,凡人愿意一生都待在妖魔身边,尽管,他是神灵,不是妖魔。   「真的!那好!来换!」   火麒麟傻愣的又啊了一声。   「怎麽换?」韩凛的圆眼再次眨呀眨。   果然是因为自己的好脾气,大气度,打动了这魔人,让他善心涌起想着保护自己了。   火麒麟一脸失算。   弹指画出一道四方,在四方内写上麒麟文。   麒麟文不似凡人文字,曲线直线交织,偶有原点四方在其中,看此文字需有通灵童眼,加上一点神灵灵气才能识得。   韩凛踮脚看得仔细,细声道出:「本尊列冷焰与凡人韩凛签订此约,韩凛用一生命气列冷焰…你的名是列冷焰?真好听。」   他并未抬头,仍是看着四方里的火焰麒麟文,全然没发现身边人脸上的诧异。   火麒麟单指写上姓名,看着眼前小人影踮脚,伸出短手,手指头东滑西撇,拧起眉头。   「你…」怎麽会麒麟文!   韩凛嘿咻一声,划下最後一撇。   「还好老祖母教过我。」心满意足。   以後就不怕烂泥妖了!改天到山头里整整他去。   「老祖母?」   「是啊!我老祖母是江北褚家的传人,通灵的,神奇得很。」小嘴又说了老祖母是娘亲的奶奶,活了一百一十余岁才归天。   火麒麟看着眼前踩着欢快脚步的小人影。   褚家…   「可是第十八代传人褚亦懿?」   「正是!」小嘴挂上骄傲的笑容。   火麒麟嗯了一声,弹指收起命约,牵起嘴角,他大手一捞。   原来是褚家後代子孙。   「本尊,领你用飞的。」要知道,能让神灵领着飞山过岭那还得要有机缘。   韩凛小手紧攥着他的衣袖,转眼间,眼前已是一片云雾,他低头一看,只觉晕眩,什麽青山绿水小房,都成了黑影金星。   「列列列冷焰…」捂着小嘴。   「怎麽?」   「我想吐。」呕得一声,全吐在身前人的白色衣襟里,吐完还拿了人家的衣袖擦嘴。   火麒麟闭眼,脚足点地,就停在搧风雪顶之上。   再次握紧双拳,愤怒地啊了一声,火焰四张,金光四散。   「要不是订了命约,本尊本尊…」一定杀了你!   韩凛圆眼再次眨呀眨,贝齿咬上红唇。   娘说这招对男人管用,可对妖魔,似乎不怎麽管用。   小手微微自他身上移开,似乎是嫌弃他身上的臭酸汁液,乾笑。   「哈…哈哈…你该换衣服了。」好心提醒。   不换,他无法抱着他在天上飞,很脏的。   ☆、第四章 本尊是神灵   唱着小曲,韩凛搭着八字眉,小手搓衣揉布在江边洗衣服。   他唱得悲苦催泪,细唱一位被主人虐待的苦情小婢的人生,一段唱过一段,彷佛自己就是那苦情小婢。   「…二八年华无胭脂,水粉无缘手残残,丝帕无绣名…」唱得投入,手拧缎丝上衣,一拧就听见啪嘶嘶丝缎崩裂之音。   韩凛停下唱乐声,紧张地吞了口口沫。   啪嘶嘶…   小手跟着停下,圆眼微瞄身後的大魔人,再次吞了口口沫。   「…黄花已过做嫁娘,妾身无怨孕儿女,炊米烧柴仍肩挑…」佯装没事,双手摊开缎丝上衣,就这麽一摊一拉。   啪嘶嘶嘶嘶嘶嘶…   他,唇颤,不敢转头。   完了。   黑影盖在他天顶之上,不用回头,他都能感受到列冷焰的愤怒。   「啪嘶嘶…嘶嘶丝断绣缝为君情牵一世… 」小手呈上破了大洞的轻纱丝缎。   他别过眼,很是尴尬。   说到底他也算是个男子汉,应了弄脏人家的衣裳就得为人家洗,他是洗了,洗了就得洗净,洗净就得用劲,谁知道这丝缎轻薄如羽,一个用劲就啪嘶嘶嘶。   「本尊就这麽件衣裳。」   「那个…丝断绣缝我多少会一些,你别恼,要不先穿我的?」   韩凛说着就脱下自己的衣裳,他那身布衣虽不是上等,却也是娘亲一针一线给织上,想起来心头就暖,自然也就不冷了。   踮脚为列冷焰盖上布衣,还让他抬手穿袖,连腰带都给了他,仔细地为他系上,拍拍眼前人的胸膛。   「短是短了些,不过,你长得高大英俊,怎麽穿都好看。」嘴一定得甜,还得露出招牌笑容,那卖布都是这般,小手还老练的搓了搓,一脸贪财样。   列冷焰看着短至手肘的布衣,又见眼前小人影鼻水挂在鼻头,圆眼眨呀眨的等着自己的回应,伸手接过破碎的轻纱,一个挥袖,作罢。   「过来。」手指动动,燃起一缕火苗。   张开手掌,划过火苗,燃起熊熊大火,他单手拉上韩凛,让他坐在火苗边为他取暖。   韩凛一愣,瞄了他一眼,小手戳戳身边的人。   「列爷爷,我知道错了。」列爷爷人真好,还燃火为自己取暖。   刚刚自己是过分了点,撕了人家的衣裳,还想佯装没事。   列冷焰一时无法反应:「你喊本尊什麽?」   「列爷爷。不够尊敬吗?那列太祖?」   列冷焰只觉得颈後一紧,脑部充血,腹中一股气冲上就卡在胸口。   他猛然站起身,转动肩颈,拎起眼前的二愣子。   「列太祖!」怒吼一声。   他虽已两千余岁,可容貌与而立之人无异,这一声太祖,让他气血冲脑。   「还不够尊敬!那那列太祖爷?」扁嘴,再次委屈。   列冷焰看着他无辜大眼,含着泪光,傻愣样就是不懂得自己气恼纠结为何,他随手放下小人儿。   「不用加太祖!」语气仍是气恼。   「这你得早说,我见你都气得脸红脖子粗了,很是担心你!都两千多岁了,怎地还像孩子一般。」韩凛小手拍拍自己的胸口,也拍拍列冷焰的背。   他可是爱极哄孩子,以前在村里的小娃儿都让他给哄过,哄哭了不少娃。   列冷焰再次闭眼隐忍。   他告诉自己不要与低下的凡人一般见识。   「本尊是天庭麒麟,年岁越大,越结实。」真不知自己为何要解释。   愚蠢至极的凡人!真烦人!   「列,你你你不就非常非常结实了!」小脸藏不住崇拜。   列冷焰一愣,让他不用加上太祖,他省事的只喊了姓。   「本尊没准你…」两千年来,谁还记得这姓这名。   「列,你真是我遇见最强的妖魔了。」   「本尊不是妖魔!」   「对对对,你是麒麟,可你这样说,我也分不清,麒麟就不是妖魔了?」   列冷焰看着他一脸天真的傻愣样,吐了口气:「是神灵。」   「你会飞。」   列冷焰配合的点头。   「妖也会。」韩凛一脸了无新意。   列冷焰微皱眉,似乎哪里不太对劲。   「你有灵力。」   列冷焰满有傲气地嗯了一声。   「妖也有。」韩凛呿了一声。   列冷焰拧起眉头,似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。   「千年妖魔化人形。」   列冷焰抿唇,脸上有着不服气的怒意。   「看你的样子,麒麟也是了。」韩凛小手摸了摸小草。   列冷焰从未受过如此污辱。   不,所有污辱他的小神半灵妖魔,都不在了!   他忍着怒意,身上却冒着藏不住的张扬火焰。   「本、尊、是、神、灵!」   韩凛拧眉,皱着小脸,微微努嘴。   他就是分不清,眼前的麒麟恁是执着,硬是要他分个明白清楚,真是固执的老人家。   想起老人家,他又想起了老祖母,心里一酸,想起了老祖母最爱自己撒娇,也许,老人家,都需要被哄哄才会开心的。   瞄了眼眼前两千多岁的老人家,他挪着小屁股,身子一撑坐上老人家的腿边,窝在他怀里,像极了被爷爷抱着的小孙儿样。   「我知道了。列,是神灵,不是妖魔。」   列冷焰对他的乖巧一阵傻愣,看着怀里乖顺的跟小兔子一样的小人儿。   「至少,我分得出你不是妖魔了。」小脸抬起,圆眼眨呀眨:「嗯?你别气了,好不好?」   老人家一直生气,是不好的,万一,列真气坏了身子,那自己就真的罪过了。   列冷焰真愣了。   一时间火焰全消,心中还一阵凉快。   「本尊…没生气。」说完,又愣了。   心里再次咒骂,他根本不需要解释!   气不气,干眼前得二愣子何事!   「以後我俩都绑在一块了,我分不清妖神,你分,我打不过的妖魔,你打,这样好不好?好不好?好不好?」老人家最吃他这套了。   撒娇,圆眼眨眨,最好再来个亲脸!   他微撑起身,小嘴贴上列冷焰的脸,啵的一声。   列冷焰石化,双拳紧握。   他,堂堂一尊神灵,至尊无上的麒麟!   「你这不…」不知死活的低俗凡人!   指使本尊就算了!竟敢,竟敢亵吻神灵!   「不够吗?」小嘴又啵了了另一侧。   这老人家的皮肤真光滑,都两千岁了还如此吹弹可破,瞄了眼老人家的唇,小舌舔了舔唇瓣,口水咕噜一声滚过喉结,小脸飘上两片红晕。   真想啵一口老人家的唇。   列冷焰大掌按上他的头,手指微使劲。   他手转着小头,揉得他唉唉叫。   「本尊!本尊是神灵!岂能容你…」   「我就是啵了两口。」眼神又飘向了列冷焰的唇,舔了舔唇,傻愣愣地笑。   「啵两口!本尊让你啵!让你啵!」列冷焰又使上了那麽一咪咪劲。   韩凛听见了重点:「真的!」   所谓的色慾薰心就是这麽一回事。   他欢快地用尽自己全力拍开顶上大掌,嘿嘿嘿地笑着,闭眼,小嘴嘟上列冷焰的唇片,用力地啵了一大声。   睁眼,满足的舔唇。   老人家的唇,真好啵!   列冷焰全身轰得一声,火焰四散,张扬的火爪燃了一片金光。   盯着眼前小人影的火眼,充满愤怒血丝。   「本尊是神灵!是麒麟!」   韩凛弯起可爱的笑容,用力的嗯了一声。   「我知道!我知道!真的!」   他心满意足,感觉心儿怦怦怦跳得飞快,快得有些飘飘然,摸上自己小脸。   哎呀!好羞人!这老人家这麽主动,直喊着让自己啵。   暧昧地转头,给了列冷焰一个了然的眼神。   他懂,他都懂,喜欢啵啵是吧!   他真的都懂。   ☆、第五章 处变不惊   噗咕咕噗咕咕,烂泥拖过地上磨擦出一阵阵呕心声响,韩凛闻声後,像只警觉性高的小狼狗,竖一声,闭眼小跑,跑向列冷焰。   他四肢攀上列冷焰强壮的身子,贴心地避开了他的背。   「来了!来了!」   「你!本尊说过…」   「我没让你背!」韩凛有理了!   他乖得很,听话得紧。   没让眼前神尊背,他可是自己像只无尾熊般四肢紧抱着他的身干,还得自己使劲,费力得很!   「本尊倒要看看你这回躲的是什麽妖!若只是那只烂泥妖,你看看本尊如何教训你!」列冷焰看似忍了许久。   他一口气说了好长一串,额上冒着青筋,火大得很。   韩凛咦了一声,捂上他的眼:「你别看!不准看!」   他心虚,他躲得正是那只烂泥妖。   「看来真是那只烂泥妖!」列冷焰全身轰得一声,冒出火光。   不在意眼上摀住自己双瞳的小手,勾起冷笑,手掌燃起火球,白光火色。   「你你你你这火球是教训他,还是教训教训我… 」韩凛微微闭眼,感受火球热气烘着自己小脸,这能不嗑巴嘛!   「你说的他是?」列冷焰好歹也活了两千多年,什麽诡计没见过,更何况是眼前这二愣子的小聪明。   「就就就他啊!就那妖啊!」   「喔…你怎麽知道他是妖?能飞吗?」   韩凛摇摇头,发现自己捂着人家的眼才道:「不能。」   「可有灵力?」列冷焰嘴角弧度弯得更加明显。   韩凛嗯了一声,烂泥妖有吗?好像也只是丢丢烂泥。   「可能有。」   「都忘了你分不清妖魔神灵,那烂泥妖最多也只是丢丢烂泥,怎能怪你分不清,是吧?」列冷焰说得体贴,还带着温柔。   「嗯嗯嗯!这也不能怪我,对吧!他就会乱丢烂泥,那烂泥妖丑就算了,心地也坏,总是见不得我乾净!我都和他说过好几回了!」韩凛松手,一脸气愤。   列冷焰双掌转着火球,一白一红,轰得一声。   「还说,不是烂泥妖!」他等很久了!   等着教训眼前这低俗凡人,很、久、了!   韩凛咦的一声,现在撒娇嘴甜都不管用了!   老人家铁了心就是要教训自己,他短腿踩地,就地正坐。   装乖!   「小力点!我怕疼,真的怕!比弄脏衣裳还怕!」   列冷焰听他这麽一说,反而不知道要如何出手。   「说到疼,那烂泥妖心地也有好的时候。」韩凛闭眼等着领教训,小嘴却说上家常。   他仍是正坐,双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。   列冷焰看了眼在树丛後的烂泥妖,嗯了一声。   「小时候我见的第一只妖就是他了,不是我在说,小时候的事我记得可是一清二楚,我还在爬时,有次翻身滚落树篮,就是烂泥妖给接上的,当时他弄了我一身泥,可我还小不懂,总当着好玩。」韩凛说着说着就直接坐下了,正坐腿会麻的,不舒服。   他伸直双腿,小手敲敲大腿。   「现在就不好玩了?」列冷焰盘腿坐在半空,又瞄了眼烂泥妖。   烂泥妖是下级妖,身上烂泥毫无攻击力,却有十足的防御力,会如此跟随,怕也是神人下令,令他保护眼前的小人儿。   「偶尔我善心大发,也会故意让他丢上几回,可你也知道,我就剩这身衣裳了,还是我娘亲缝的…」扁嘴,想起娘亲,心里又是一阵发酸。   「上回,就是烂泥妖让本尊去救你的。」   「你听他的话?」   列冷焰一顿,拧眉。   这话,听了很不是滋味。   「是为了救你。」说出口,却觉得哪里不太对。   「你为了救我,身为神灵的你,听了一只妖的话。」是句点,是肯定句,还带着两眼暧昧。   他挪着小屁股,一点一点地凑近眼前的火光,半跪起身,双手攀上挂在半空中的双腿,嘿咻一声,主动地缠上发着火光的身躯。   列冷焰拧眉,自己竟然无法反驳。   确实,他为了救这低俗凡人,听了烂泥妖的请求,无条件的,发善心的救了韩凛!   韩凛再次嘿咻一声,小嘴嘟上,在他脸上啵了好大一下。   「我现在只能给你这个了,以後有花蜜,蜜多的就给你,小草上的露水也是,老祖母常说,做人要知恩图报,更何况是救命之恩。」   列冷焰掰开他的头,别过头。   「本尊不需要!」   「你都活了两千多岁,还不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,这没关系,你就学着我,我手把手教你,毕竟我这命也算是你救上的。」韩凛一副晓以大义的模样。   列冷焰再次啊了一声:「学着你!」   韩凛可爱又欢快的嗯了一声,窝在他腿股间,自顾自地又换了个话题。   他坐得高,看得远,就见烂泥妖躲在树丛後,其实,他也不是真讨厌烂泥妖,烂泥妖也挺有趣的,陪了他二十年的岁月。   「烂泥妖!等我找着新衣裳你再丢,否则这等凉天,没衣裳,我会生病的,到时,再陪你玩!」   烂泥妖看不清容貌,却是竖得一声,感觉精神都来了,隆起一条像手一般的棒柱挥了挥,啪叽叽噗咕咕地滑近他们俩,他就停在他们俩影子下,像只忠犬,陪伴着主人。   列冷焰看了眼怀里的人,又瞄了眼脚下烂泥。   他,堂堂一尊神灵,怎地落得和一介凡人还有一只下级烂泥妖作伴。   「本尊是麒麟,岂能容你放肆!」   韩凛圆眼看向他,嗯了一下。   老人家就是自尊高,性子傲,说不玩,到最後玩得最疯的,往往都是老人家,就像街口的林太祖,每回都赶着自己走,可自己拿出了打果子的弹弓後,林太祖还抢着玩,玩得尽兴,还约了下回再玩,只是某日林太祖玩得太累了,当夜睡下後,就笑着睡沉了,没再醒来。   「列,我这一辈子都会陪你。」老人家时间不多的。   列冷焰一愣,见他小脸显露一丝寂寥,带点孤寂,不作声。   「至少,我得教会你些做人处事的道理,否则你这性子,啧啧啧。」   列冷焰额上上青筋,再次闭眼,隐忍。  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傻,傻得相信低俗的凡人能懂得自己尊高的地位与智慧!   「本尊是神灵,你还想教我做人处事的道理!本尊,今天不教教你怎麽尊敬本尊,本尊枉为麒麟之首!」单手转上小人儿的头,使劲地转,揉得他唉唉叫。   韩凛哇哇叫,扁嘴控诉:「我都说了怕疼!你还真出力!」   他闹、他哭、他耍赖。   不服输的小手捏上眼前人的脸,他跟着使劲地揉。   列冷焰没想过他会回手,青筋再冒,拎起他的领口,打算将他挂在肩上,打他的小屁股,真正的教训他。   韩凛见情势不对,双腿紧缠着他的腰身,小屁股往腿股间紧紧靠上,就压在列冷焰下身私处。   「你都几岁了!我少说也少你千百岁!你同我计较做什!」再次将小屁股往下沉。   列冷焰被他压得闷疼,还有些脸红,赶紧起身。   他站直,就站在半空之中,身上小人没了支撑,像抱着梁柱般往下滑动,在他腿间处赶紧抱紧,小脸就贴在下身私处的位置。   双拳紧握,火光再起。   「韩、凛!」怒意藏不了。   韩凛脚滑,小脸顺着列冷焰下身形状贴滑过,双手紧抱着他的小腿。   「这可是半空!摔下去会屁股疼的!」   烂泥妖咕噜噜咕噜噜的发出声响,大有接住韩凛的意思。   可韩凛挣扎啊!   这一摔,要嘛疼,要嘛一身泥。   牙一咬眼一闭,放手!   烂泥妖得意地举起韩凛,他接上了!   韩凛呵呵呵的乾笑,全身泥,抬眼又见了列冷焰冷冷地看着自己。   他小嘴委屈嘀咕:「你们一个千岁,一个百岁,就我一个十来岁,让让我不行吗?」   列冷焰瞪了他一眼:「跟岁数无关!」说出口又懊恼了。   自己怎地像个孩子一样跟凡人闹上!   韩凛忿忿地起身:「真与岁数无关?」双手叉腰。   列冷焰见他一脸忿忿,跟着发火:「都说了无关!」   韩凛抬起泥手,那泥点还落在列冷焰的脸颊上,指着他:「那我要当老大!」   不只列冷焰惊讶地啊了一声,地上的烂泥妖也在瞬间抬头,看向韩凛,看不清的泥脸上彷佛是张大了嘴,哇了一大声,发出呕哇的声响。   韩凛别过脸,用力地哼了一声,走向江边,微转头手指勾勾喊上烂泥妖这个小跟班。   他瞪了列冷焰一眼,呿了一声:「你!不识好歹!」   转头。   身後高大人影,沉下脸,轰得一声,火光四散,他也不理。   老大,就是这般处变不惊!   ☆、第六章 我不委屈   「你真不救我?」   「嗯。本尊就是如此不识好歹。」   「呜…真的真的不救?」   「你不是老大嘛!」露出戏谑冷笑。   韩凛扁嘴,眼眶含泪:「我不当了!不当了!不当了!」   他被树藤妖抓了小腿,现在倒挂在百年参树上,那蜘蛛精和蛇妖就等着偷袭,饱餐一顿。   「不当?那怎麽成。你还是当吧!免得又说我们欺负你年纪小。」   「不会!老大这担子太沉了!不是我能担的。」韩凛伸手欲拉上列冷焰的衣袖,他一动,全身都跟着树藤晃,前摇後摆,就是抓不着衣袖。   「那你说该谁当老大?」列冷焰坏笑。   话一出,却引来烂泥妖一声噗差,讶异他的幼稚。   「呜…」韩凛挣扎,这可是自尊心问题。   刚刚那一摇动,唤醒了千年蜘蛛妖,那妖,喀滋喀滋的爬得飞快,在树枝上跳来跳去,停在一方後嘶得一声,往韩凛身上吐丝,又嘶得一声喷出银白浊液,那浊液味道香甜,顺着白丝淋了韩凛一身,引他哇哇大叫。   列冷焰拧起眉头,这妖也太过大胆,本尊就在眼前,还敢放肆。   鼻息间涌入一阵香甜,更是拧皱眉头。   「大胆狂妖!」这夏秋之际,正是蜘蛛繁殖旺季,此时在韩凛身上下情液,怕也是要在他身上产卵,当成小蜘蛛的食物。   那千年蜘蛛妖现出人头,头一转,八只脚又成了人形,只是多了两双手脚,看起来就是呕心的怪物。   「嗑丝丝丝丝…狂妖?你是?看你这身金光,又是哪来的小仙半灵?敢和我紫面蛛作对。」紫面蛛手脚一转,两双手脚,瞬间并为一对,看起来就像个人类,只不过男不男女不女的,看不出性别。   「他说你小!说你半!他侮辱你!」韩凛一脸气愤。   他顶多是误会列冷焰是魔,眼前这蜘蛛精竟说列冷焰小什麽半什麽的!   列冷焰见他脸红气喘,单掌一转,白银火光射出,就打在韩凛身上,火光瞬间烧毁锋利蛛丝,成了一团火圈,包住坠落的小身影。   「本尊听得见!」怎麽这小人说出口,话就变了味!   他眼神狠戾,左手再转火红光球飞出掌心,对紫面蛛就是一击。   紫面蛛诡异飘摇,头身分行,闪过火球,可还是被火光擦破了死白的脸庞,划出一痕焦黑。   「有两下子。」紫面蛛眼瞳由黑转红,布满双眼,全然看不出白眼球的部分,它双臂一旋画出两条厉丝,却是射向韩凛,准确地缠上他的脚,一收丝,又将他拉回自己身侧,全身喀兹喀兹地作响,弯下颈,手抚上韩凛的小脸。   「他这肉,我可等了千年,岂能让你着小仙给夺了!」   列冷焰一愣,张臂又是一阵火光,烧了大半白丝,拉出一缕火光缠上韩凛的腿腰,一个使劲,单掌再次挥出火球,正中紫面蛛缠丝的手掌。   「千年?你这只妖不足千岁!说什大话!」火球再起,疾步奔向紫面蛛,单手拉起韩凛,将他扛上肩头,火手掐上紫面蛛的颈,却没给它个一击毙命。   紫面蛛呃了一声,颈部的紧缩,红眼睁大,嘴角再次裂开,露出贪婪嗜血的笑容。   「他可是蓝…」紫白色的手缓缓举起,食指克兹克兹地作响,指着韩凛。   列冷焰忽地将火球塞入紫面蛛口中:「他不是!」像是隐瞒什麽一般,出掌塞住紫面蛛的嘴。   紫面蛛睁大红眼,火球在口中爆出火光,冲破它的颈和肚皮,轰得一声,绿色汁液四散。   列冷焰已然用了金光结界挡去恶心绿液,肩上的韩凛随爆破的气震着,颤了一下,可怜的嗯了一声,喊得有几分甜腻。   「你干嘛!」列冷焰皱眉。   「觉得热…」韩凛上半身撑在列冷焰颈耳边,下身就抵在列冷焰肩窝处,夹紧双腿,脸红气喘。   「该死,那蜘蛛妖!」列冷焰想起了那抹甜香白浊。   「它给我下毒了。我要死了。」他要热死了。   韩凛只觉得全身发热,胸口闷痛,现在看见列冷焰还想咬他的嘴,真觉得自己中毒颇深。   他双腿夹紧,腿之间的慾望有意无意地磨蹭着身边人的胸膛。   这样,舒服多了。   「你用什麽磨本尊!」   「咦!我已经尽量小力点了!」脸红喘息,现在连列冷焰生气的模样,都好看极了。   「已经小力点?岂不是委屈你了?」拉下身上小人,甩手就想扔出,却被抱得死紧。   「能让我蹭蹭就好,我不委屈!真的!」韩凛小手紧抓着眼前人的衣领,刷得一声,又是一副活色春香。   他吞了口口沫,小舌舔了自己的唇,一脸情动,小手情色的摸上精壮的胸膛。   「可本尊委屈!」列冷焰拉住他的手。   韩凛一脸可怜巴巴的看着他,小手仍在用劲。   「我中了蜘蛛妖的毒,快死了!」他有理了。   他一介凡人,现在中毒了就快死了,死前就想好好风流一回,摸着精壮的胸膛,最好能咬上一口老人家的唇,这样死了,他也心甘情愿。   列冷焰弹开他的手:「中毒?」   韩凛睁大圆眼,嗯了一声,再次伸出魔掌。   「我死前就想好好摸摸你!」摸到了!   这毒太奇怪了,总是让他脸红心跳,让他夹双腿。   他四肢缠上,小嘴嘟上,张嘴咬上列冷焰的唇,热气再度涌上,小舌亲舔,眼神逐渐迷离,含上慾望水雾。   列冷焰大掌盖上他的额,热得不像话,脸红得不自然。   「你这脆弱的凡人!」区区一点蜘蛛情液就能让你失去心智!   「你让我舔一舔,我都要死了!」韩凛唇上还有着口沫染上的光亮。   「本尊不会让你死!」列冷焰说得霸气,一点情液不会致死,他真不知眼前的小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麽!   韩凛像是知道了什麽一样,忽然脸红,心儿怦怦跳:「你舍不得。」说得害羞。   「本尊会舍不得?」讶异。   「你真舍不得我!」韩凛惊奇地喊了一声。   列冷焰顿了一下,不想多做解释,掰开他的头,将他甩下。   他在树下随意砍了一截树根,那树根流出黄色的透明汁液,闻起来苦涩。   「喝下去。」   「苦的。」韩凛皱眉,拿着树根,双腿还是不停地夹紧,身子有意无意地靠近列冷焰。   列冷焰重重地吐了口气,捏上他的小鼻子,抓上树根,一个使劲就把汁液滴在他的小嘴里。   韩凛吞了一大口苦树汁,苦得眼泪都飙了出来。   「好苦好苦好苦!」   「这是解药。」列冷焰尽可能的耐着性子:「你不会死了。」   韩凛听了,重重地嗯了一声,抱上列冷焰:「你果然舍不得我!」   他知道,他都知道!   圆眼看向列冷焰,这个口是心非的老人家,真、可、爱!   ***   韩凛趴在火球上,看着月圆皎洁的银晕,手指画了画月的轮廓。   他侧脸看着背着自己,侧躺於半空中列冷焰。   「列。」   没有回应。   「列,列列列…」   没有回应。   韩凛起身,抓准距离,他一个小跳,整个身子压在侧躺於空中地列冷焰身上,弯身趴在他身上,任性地扳正他的脸。   「列!」又喊了一声。   「你!」   「我想老祖母,也想娘亲了。心里总是闷。」韩凛没精神的扁嘴。   他心闷得疼,看着月光,才惊觉这世上,只剩自己。   列冷焰拧起眉头,收起原本微恼的怒意,乾脆地平躺:「本尊两千年来都是孤身一人!」   韩凛嗯了一声,趴在他身上,他靠得撒娇自然,也靠得安心。   「神尊和人不一样吗?」身下传来的温度,让自己心头一暖,韩凛小脸磨呀磨的,感受火光的暖流。   列冷焰一顿:「…自然。」他说得没底气。   只不过是孤身一人。   「我就是一介凡人,没了老祖母和娘,不知为什麽,心头就是空。」韩凛闭眼,吸了吸鼻子。   「凡人寿命本就脆命短寿,迟早都有一死。」   「嗯…列… 」   列冷焰瞄了他一眼,正好与抬眼的韩凛四目相交。   「列,我就是短命的凡人,哪日真有一死,你心头会一空吗?」   列冷焰看着他的眼瞳,伸手,狠狠地用手指弹他的额。   他心里会一空吗?凭什麽要为了一个凡人心头一空!   「本尊保你一世平安。估计你能活过百岁。」   韩凛噗得一声:「也好。这样我可有百年与你相伴。」   列冷焰微微牵起嘴角。   身上小人影动了动,挪了个好位置,嘴里又念着那火球太大,他睡着都会滚下火球,想着就这麽趴着睡,一脸乖巧的模样。   吐了口气,没有反对,闭上双目假寐,听见小人影小小的欢呼声,不自觉地跟着拉起笑容。   「列。」   「睡了。」   「喔。」   韩凛圆眼眨呀眨的又喊了一声:「列。」   列冷焰不打算回应,应了,身上的小人只会得寸进尺。   韩凛又动了动身子,倦意涌上,咕哝一声。   他想睡,却有些舍不得。   「真睡了?其实,也没事,只是…」打了个呵欠:「如果,我能活上千年,那命约我也签得不悔。」小脸磨呀磨,找到了个好位置,小手乖巧的贴在身下人的胸膛上。   列冷焰睁眼,月光下的脸,看起来有几分温柔。   「怎能让你…又孤身一人,一人又待上两…两千年。」韩凛哈姆一声,眼角掐出爱睡的眼泪,小嘴努努,睡下。   列冷焰听了一顿,盯着天顶月光,他微微抬手欲拨去身上小人额间落发。   手,却停在半空。   「本尊早已习惯。」收手。   这种短暂的命约,不过百年,百年之後,一切定无所变。   本尊仍是本尊,仍是孤身一人。   可。   不悔签命约,若有千年,也不悔。   这话,听了,很舒坦。   列冷焰望着月光,阖上眼皮,听着身上小人平稳的呼息声,嘴角拉起一抹笑。   ☆、第七章 你认真点   在山林里走了两日,仍是白雾缭绕,这两日不时散着甜香,也有着晃着鼠尾巴的老人家来问路,现在,眼前还有个娃儿坐在地上哭着找娘。   一人一神尊闹得可凶,两人交缠在一块,越过娃儿,就见那娃儿一脸讶异,赶紧跳向前,继续哭,见他俩经过,还刻意的多唉了两声。   韩凛使上很大的劲,四肢巴着列冷焰,列冷焰双指一出力便想拔下他,他哭闹,装委屈。   「你!给本尊滚下来!」列冷焰跨过哭泣娃儿。   「我不!」韩凛短腿踢呀踢的,踢了娃儿一脚,把他头上的小辫子给踢乱了。    娃儿一愣,皱眉,正想起身,却被一股烂泥抹上了小腿,脏了一双白袜鞋,看着走远的两人再次往前跳,又挡在道上。   「你不?本尊说过不背人!滚下来!」   「我没让你背!我自己还得出力抱着你。」韩凛环着他的颈,短腿环着他的腰。   挡在道上的娃儿不死心,再次用力地哭,哭得无助可怜,跪坐在地,泪眼汪汪。   列冷焰轰得一声,火焰再起:「我今天…」   他一个用劲,拎起韩凛。   韩凛死不肯放手:「你又想教训我!你每天都想教训我!我哪里错了!」哇得一声。   他哭,哭得眼泪鼻水齐下。   列冷焰拧眉,拎着他继续行走,再次越过娃儿。   「你闭嘴。」语气没了刚刚的坚决。   韩凛唇颤,眼眶红,泪珠在眼眶里转呀转。   「闭嘴,你就你就你就不教训我了…」抽噎,眼泪吧嗒吧嗒得掉。   一旁娃儿正打算哭,烂泥妖噗咕咕一声,从自己身体里拿了块泥帕巾给他,娃儿瞪了烂泥妖一眼,拍掉帕巾,烂泥妖噗咕咕一声,越过他。   那娃儿吐了口气,看着眼前三人,又跳了一下,头上长了一对白兔耳,身形成了一个小男孩的模样,跳跳跳地跟上,反正他也没事。   列冷焰吐了口气,伸手揽上韩凛的臀腿,一手用袖子细细地擦去他的眼泪。   「本尊不喜欢你哭。」哭得他烦。   韩凛赶紧窝进他怀里,四肢再次缠上。   「我不哭,你抱着我好不好?我是真的脚疼,从昨日就疼,疼得紧。」又一个抽噎。   列冷焰皱眉,收起火球,低头看向他的脚,就见他的左脚跟渗血,不多,却染了白袜一块红。   小兔精瞄了一眼冷冷地说:「他当然疼,被蜂妖螫了。」   他化为原形,他连哭都懒了。   本想着骗骗眼前凡人,没想到这凡人比自己装得还可怜,现在还受了蜂毒。   列冷焰瞄了眼小兔精,见他无害,转头便拉开韩凛的布袜。   「真是蜂毒。」双指燃起一抹蓝火往伤口处抹去。   他将蜂针捻起,听见韩凛呜的一声,咬唇。   「待会,蓝火再下,会更疼。」   韩凛双眼含泪,看着列冷焰,吸了吸鼻子:「真的很疼?」   他担心地看着自己的脚,缩了缩。   「疼。」列冷焰语气软下。   他双指蓝火再起,另一手将小脸按向自己的肩窝,揽紧他。   韩凛闭眼任命,火焰点上自己脚跟时,他紧紧咬唇,痛得喊不出声,没有大哭,他忍着。   小手紧紧攥着身边人的衣角,火焰窜入体内,引他全身痛痒,他仍是不喊痛,眼眶含着眼泪就是不眨眼掉泪。   列冷焰见他隐忍,眉头微皱。   看不惯他哭,却也看不惯他忍。   烦躁的闷痛感涌上。   凡人,太过脆弱了!   他该多保护他些才是,只有保护他周全,自己才不会有这麽多的烦躁。   韩凛仰头看向列冷焰,还是忍着落泪:「好痛好痛,我就哭这一回,你你你…我我我…好不好…」小手环着他的紧,抱得老紧。   「什麽?」   「我就哭这一回,你不要不喜欢我,好不好…好不好…」   列冷焰喉头哽着一股心酸烦闷,双指燃起蓝银白光,成了一颗火球,就挂在他脚跟处。   「好。」拖着他的臀,抱着他。   韩凛听了他的回应,安心地放声大哭。   他呜呜呜得抱着身边的人,哭得一抽一抽,拉着他的另一条手臂,示意列冷焰抚着他的背。   「你拍拍我的背,安慰我。」   列冷焰僵硬地伸手,随意地拍了两下。   「你认真点。」   列冷焰觉得好像有些不对,还是照做了。   他顺着他的背,轻轻拍着,听着他抽噎,心头就揪了一下,低头看了眼哭红的眼。   「要怎样你才不哭。」   韩凛可怜巴巴的看着他,舔舔唇,用袖子擦去鼻水:「啵一个。」   列冷焰听了,停下脚步,侧头凑向他的唇,啵了一下。   他双眼看着眼前人睁着眼,圆眼里满满的惊讶,赶紧抬头。   「你啵嘴…」韩凛眼眶挂泪,眼神却透着欣喜。   「不是你让本尊啵的!」   「我让你啵,你就啵,那你再啵一次。」小嘴凑上。   「本尊不让你这样玩的。」   韩凛眼泪含上:「我没玩你,我就是痛,需要人疼。」   他又装上小可怜,却也不是装出来的,扭了扭身子,只觉得发冷。   小兔精歪头看着他们俩:「你们俩这是在打情骂俏?」   他一个旋身,双手变出了毛毛手,红眼睛眨呀眨的,看起来就像只人形兔,又跳了一下,成了刚刚那戴着兔耳的男孩模样。   韩凛看了看他:「列,怎麽有兔子?」身子无力地偎向列冷焰。   列冷焰瞄了眼白兔:「刚刚跟上的。」单掌抚上韩凛的额,摸上一抹冰凉。   小兔精皱眉,眼前两人似乎又把自己当成空气。   「我刚刚没注意,眼里就只有你。」又觉得冷,再次小脸贴上火焰胸膛。   「你倒是真的顾着缠着本尊。」火焰再起,包围怀中小人影。   「这是,我还得缠一辈子。」韩凛莫名害羞。   列冷焰翻了白眼,这二愣子总能将话说得变了个味道。   不打算回应,就听一旁的小兔精和烂泥妖对话。   「他们俩是一对?」   烂泥妖呕呜一声。   「还真是一对!这什麽世道!」   烂泥妖呕了一声,又呕呜一声。   列冷焰吐了口气,不再浪费神力,收起手上火焰,将火焰聚在胸口暖着怀中的人。   又听小兔精惊讶地喊道:「他认了!他真的认了!人神恋啊这个!」   怀里的韩凛弱弱地凑上一句:「我要当相公,就这点坚持,小兔子,准你到处去说说。」   小兔精嘿的一声应了,跟着跳了两下。   列冷焰火焰再起,单手捏上韩凛的脸:「我让你当相公!啊!」手指又是一抹冰凉。   韩凛嘿嘿嘿地笑了:「好啊…」   他环上列冷焰的颈,虚弱地哼着小曲。   就唱着凤求凤,毕竟,他们俩都算是公的,总得护上人家娘子的自尊。   越唱越累,嘴唇发颤,到了晚上更是冷得他浑身发疼。   蜂毒很是冷狠,麒麟火焰按着也得痛上一日,夜半韩凛发着恶寒,蜂毒又起。   列冷焰见他发颤,唇白,单臂揽上他,一手握上一把火焰球往他腹上按去。   「可还有气力?」   韩凛牵起嘴角嗯了一声,小脸往他身上靠上。   「你抱上这颗火球,我再炼一颗。」列冷焰按着自己的火球。   他想着多炼一颗火球,暖着韩凛身子,否则这般冰冷,再下去恐有性命之忧。   韩凛微微抬手,却仍是无力垂下。   「我…可以…」他又举了一回,仍是无力。   列冷焰提气一喝,全身冒着热火,拉开自己的衣领,用自己的肌肤贴上韩凛,一把揽紧怀里的人。   「你不就爱缠着本尊?」   平日四肢早已缠上,韩凛几时像此刻一般乖巧!   韩凛笑了笑,嗯的一声。   老人家就是爱口是心非,明明就爱自己缠着他,还装害羞。   「爱…我就爱缠着你。」唇片打着冷战,小脸贴上结实的火焰胸膛。   身上冷毒涌上,痛苦地颤抖,使不上力的四肢垂下,顺着列冷焰的身子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。   列冷焰拧眉,从未见过这小子如此安静,现在这麽一靠更是心慌。   「百年…你至少得伴本尊百年。」   韩凛一动,微微睁眼,手指勾上列冷焰衣角。   「会的…应了应了…不让你一人…」应了不让你一人待上千年,太孤寂了。   他沉下呼息,小脸磨着热烫的胸膛,熟睡。   列冷焰仰望月空轮月,深吸一口银月华气,一掌发着蓝银火焰,抚上身上人的背,就见韩凛背上出现蓝影麒麟。   他见了蓝影麒麟,眼神闪过一抹情流,再转手,将火焰没入韩凛身子之中,身子冷汗散去。   「…定护上你…」   ☆、第八章 雪狐(上)   清晨不见白日光,云雾白岚遮山顶,偶有细雨,飞禽鸣叫,山林间透着一丝诡异的凉意。   韩凛拢了拢身上衬衣,打了个喷嚏。   「这冷意怪得很。」不似妖,像极了恶鬼散出的阴魅凉意。   列冷焰看了看四周,确实不一般,透着阴绿光影,他拿出那抹被撕毁的白纱衣,手转上一球白火焰。   「你穿上。」   韩凛乖乖听话:「你让我穿,你呢?不冷吗?」套上薄纱,竟有丝丝暖意窜入腿手。   列冷焰将手上白火焰画过白纱,就见破毁白纱丝丝交织,完好如初,他又将白火焰画过自己身上的布衣,就见布衣与火焰交织,又成了一身新衣。   「不冷。你这凡人太过脆弱,这身羽丝,且能让你抵挡刀剑妖气袭击。」   韩凛静了一会,看着低头为自己绑起束带的列冷焰。   老人家会碎念,多半是因为疼爱自己。   想起疼爱两字,心里就怦怦怦地狂跳,好羞人,看了一眼老人家,先说些好听的话哄哄,再给个啵啵,好了。   「列。你待我真好。」他也要一辈子待列好。   列冷焰侧头看向韩凛,就见他踮脚,小嘴凑上,啵上自己的脸。   他微愣,莫名心动,还觉得脸上有几分躁红,掰开缠在自己身侧的小人影,轻咳一声:「不过是衣服。」   韩凛看着害羞的老人家,两眼暧昧。   他转头对着身後的小跟班嘀闹起来,他学着列冷焰害羞的模样,佯作低沈的声嗓:「不过是衣服。」   学完又是一阵嬉闹害羞。   哎呀!真的好羞人!   小兔精兴奋的後腿啪啪啪啪地打着地上:「我也学!我也学!」碰得一声化成兔耳男孩。   单臂靠在树干边,播了自己的长耳朵:「不过是衣服。」   烂泥妖也跟着呕哇哇哇了起来,彷佛也在学着列冷焰。   列冷焰身上的火焰轰得一声,背着他的小人影看不见他张扬的火光,可小跟班却看得清楚,小跟班们抿上嘻闹的小嘴,拼命眨眼示意眼前笑得欢的老大。   韩凛仍笑得大声,被拎起身了,才觉得事情不妙。   「列。」吞了口口水,小手拉上眼前人的手:「我学得像吗?」   怕是学得不像,惹老人家生气了。   列冷焰吐了口气,丢下他,不打算回答。   罢了!   在韩凛面前自己绝不是什麽神尊。   韩凛跟了两步,被蜂妖螫的伤口还痛着,一跛一跛地小跑跟上。   「我再多练练,列刚刚那般说话,模样可俊得很,看得我小脸发烫。」一脸害羞,却因为脚疼绊了一脚。   列冷焰正巧瞄了他一眼,单臂接上他:「脚还疼?」   「疼,当然疼。」韩凛边说手脚边缠上眼前身躯,他双手环上列冷焰的颈,嘿一声,双腿缠上他的腰:「真疼的。」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。   四肢缠上,摆明了不想走路。   列冷焰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人,短腿一滑貌似又要摔下,单手抬起却见了怀里小人紧闭双眼,好像等着自己掰开他。   手一转拖上他的臀,背上他。   「单背你这回。」   韩凛一愣,在他背上没有窃笑,多了一丝害羞和欣喜。   不是说,麒麟不背凡人。   眼见列冷焰耳根微红,他乖巧地不再多说话,贴在他背上,偷偷笑着,现在的他好想让小兔精四处宣扬,说说列待自己有多好多好。   「我唱小曲给你听。」   列冷焰嗯了一声,漫步向前,双足踩上黄土绿草。   明明有神力可飞行却因为背後人怕高,选择漫步,麒麟地位尊高,却背上凡人,就因为他脚疼。   分不清是什麽让自己改变,听着身後人哼着小曲,偶尔传来的笑声,跟着弯起嘴角。   罢了。   这样,挺好的。   几近正午,青山绿水映入眼帘,没了刚刚的白雾绿影,韩凛哼着小曲,跟身前人话家常。   「江北褚家你知道吧!褚家自然都是姓褚,自老太太太太祖那代起,女儿生的孩子也得姓褚,可老祖母偏偏不让我姓褚,小时候我因为这事闹得很。」指着一旁小花,示意小跟班为自己摘上。   烂泥妖噗咕咕一声,泥手伸出便被小兔精後腿拍去,小兔精白手一捻,献上小花,雪白的小尾巴扭呀扭的,一脸乖巧。   韩凛疼爱地摸摸他的头,顺了顺他下巴的小白毛,称赞他。   烂泥妖不服气地小兔精搞了小动作,经过他时,抹了他一身泥污。   两妖互瞪,火花四射,再次打了起来。   「你爹姓韩?」列冷焰跨过眼前闹得狠的泥妖兔精,随口问上一句。   「是,我爹本家祖业也是通灵,可我觉得这话有假。」韩凛揉着小鼻子,鼻息间一直传来一股冰冷的果香,这味假得有些不自然。   「怎麽说?」列冷焰看了看四周,似乎也闻到了甜香味。   他将身後的人拉向前,单臂抱着他,护在怀中。   「我爹一点灵力也没有,要真说有神灵之力,褚家的五行麒麟之能,那可是整个江北人都知晓的!都流传了……二十代有余!」手指还数了数。   列冷焰脸色微沈:「你,知晓五行麒麟?」   「老祖母说过的,我给记了起来。」   不过十步,没了身後的青山绿水,眼前是一片白雾冰霜,空气中甜香带上一丝腐臭,没有翠绿嫩芽,树枝上尽是孤枝挂白霜。   列冷焰炼上一颗蓝白火球,让怀里人握上火球暖身子,继续前行。   他走了一阵,默默地细声说:「本尊,也是麒麟。」    「麒麟之首,不是?列也知道五行麒麟?难不成是兄弟?」韩凛玩着手上火球,手掌拉起牵起蓝丝火光。   他看着自己的手,发现了手背上的蓝影图腾,拉起袖子,看着自己的手臂,觉得稀奇。   列冷焰没有多说,可听到兄弟俩字,顿了一下。   「是……」话没说完,就看着他衣袖下的蓝影,拧起眉头,赶紧将他的袖子拉下,单臂画上金光,划出一圈结界。   「列?」   「你这蓝影……」欲言又止:「得藏好。」   韩凛见他谨慎,嗯嗯两声搭上用力地点头:「好!」   他听话,他就是一介凡人,贪生怕死是正常的,能少些危险的事,他都会答应。   列冷焰见他答应,稍稍安下心,又瞄了眼手背蓝影,他抹了烂泥妖身上的烂泥,涂上小手手背。   「用泥盖着。」   莫怪,这烂泥妖跟了韩凛二十年。   韩凛听话地涂了满手,还让烂泥妖给自己多丢几球烂泥,烂泥妖一脸欣喜,丢了两球後,得意骄傲的看了小兔精一眼。   一妖一精又闹了起来,小兔精全身沾了泥,後腿仍啪啪啪地踢着烂泥妖,吵闹得很。   冰冷的甜香味再次飘入鼻息,韩凛揉着鼻子,摇摇头,厌恶地拧起小眉毛。   「列,这味道甜得发臭。」呕了一声。   列冷焰单掌捂着他的口鼻:「吐在本尊身上,本尊一定教训你。」   韩凛又呕了一声,赶紧闭嘴,吞下作恶的胃酸。   小兔精在前方跳跳跳,鼻子嗅了嗅,猛然退了数步,躲在列冷焰身後发颤。   列冷焰查看四周,揽着怀里人的手,微微收拢。   「你待会,得死命的缠着本尊。」这股阴气不是一般。   四周看似明亮,却染着一层冰雾,白茫茫一片,每一滴雾珠都停在空中,静置在半空。   韩凛点点头,四肢缠得紧。   他也看出了不对劲,前几步还是青山绿水,不过拐个弯就成了一片雪白冰霜,还透着甜腻果香,甜得发臭。   「列,这味道,像狐妖。」   自小见妖见多了,他认识的妖比人还多,懂得妖比懂得字多。   「你能分辨出这妖的年岁吗?」列冷焰看着怀里人手上的蓝影,眼里有种明知故问的试探。   韩凛看了看四周白雪冰霜:「这妖少说也有两千岁,是九尾雪狐。」手指点上停在空中的冰珠。   列冷焰拧眉,又看了怀里人一眼,却见了他双眼闪着蓝光,大手捂上他的眼:「这样就够了。」   师祖的通灵瞳眼,还是,出现在韩凛身上了。   韩凛也不挣扎,任着他捂着双眼:「列的手是暖的,我这眼每回见了妖,都会发凉,就是那种沾了冰角的凉感,冷得发疼。你这手一暖,舒服多了。」双手按上列冷焰的手,舒服得舒眉,弯着嘴角。   「本尊……」   「我知道,你是神尊,不带我这麽玩的。可我真没玩你,下回你见了妖,我也为你暖上双眼,好不?」韩凛头微抬,就望着他,双眼仍被捂着。   小兔精和烂泥妖也凑上一脚,抬头看着列冷焰。   列冷焰不想答也不行,无奈地吐气:「好。」再次妥协。   小兔精後腿拍拍烂泥妖,一脸三姑样,烂泥妖看不出脸色,看他歪头,也知道他演上了六婆,说着两人好事将近什麽的。   冰雪落下,那雾珠仍在半空,诡异至极,一阵凉风刮起。   韩凛打了冷颤,往列冷焰的火焰靠上,这甜香臭味浓盛,貌似狐妖产子前散出的气味,却又透上一丝腐屍臭。   「看来不只一只。」紧紧攥上身边人的衣角   列冷眼单脚腾空跃起,火光再起,他一跃,便有一道爪刃画过眼前,微微一退,雪地上马上出现三痕利爪痕沟。   「韩凛,抱紧。」腾出双掌,转出橘红火焰。   韩凛双手紧缠着他,掀起眼皮,就见雪地隐约出现与白雪合为一体的雪狐,冲出突袭。   「列!在东边!」惊喊了一声。   ☆、第九章 雪狐(中)   列冷焰侧身,单臂又起,撒下金色火光挡下雪狐攻击。   单掌再转,画出火球,腾空睨视眼下雪狐,这千年雪狐怎麽说都该有九尾,可眼前这对雪狐却只有七尾。   看了眼公雪狐身後待产的雪狐,眼神酷冷,他观察眼前雪狐的动机,伺机而动。倘若只是想吓唬他们,好让母雪狐生产,那便作罢,他会饶了他们,可若是觊觎不该觊觎之物,那他便赏他们一个痛快。   「好臭!这儿有腐臭味……」韩凛皱眉,伸手用袖子也捂上了列冷焰的口鼻。   这味道是屍体放上了几日後,发胀长白虫後才会飘出的腐臭味,他在後山闻过一回,那回也是遇上了狐妖,当时,那雪白狐妖为救被虎咬死的伴侣,在一处山洞与恶鬼交换契约,还用了自己的狐尾……   韩凛猛然睁大眼,看着眼前雪狐:「列,这雪狐用了两条尾巴与恶鬼签下换魂约,换了母狐回魂。」    「换魂?」列冷焰看向母狐,双瞳闪着绿光,又看向她腹中胎儿:「已是鬼狐胎,这胎一出,岂不是多了一具鬼屍。」   妖魔也就罢了,妖魔乃为天地万物所成,生死早有定数,成精成妖成魔也自有天庭管理,屍可就不同了。   屍,乃下阶幽魂野鬼返世之借物,也就是说,物体死了,若与恶鬼签下换魂约,可换回七魂中的三魄,可另外四魄便为恶鬼所占,恶鬼可恣意用其身躯行走在世间,而屍胎,便真能成了恶鬼完全的借物,富有妖魔之力,魔力更是盛凌。   韩凛害怕地吞了口口沫:「鬼鬼鬼屍!那胎生下来不就真成了恶鬼的屍胎!」母体尚有三魄,腹中胎儿早已死去,出世也是由恶鬼转世。   眼前雪狐听懂了他们的话语,仍是护着母狐,一个旋身化成人形。   「鬼屍也罢!你们别想动他们一根寒毛!」他转头看着自己的妻小,那母雪狐琥珀色的双瞳透着悲哀,见他不舍,双瞳含泪。   公雪狐狐爪又起,旋身,朝着他们又一是抓。   列冷焰单臂一挡,被狐爪画上一痕,手臂上血痕见骨。   「列!」韩凛啊地一声,单手捂上列冷焰手臂上血痕,莫名心痛。   他一心只希望血痕别再滴血,手掌专注地按着滴血手臂,双掌不自觉地发出蓝光,惊奇的看着手掌,抬手拉起蓝色火焰,低头再见列冷焰的手臂,已是完好。   「血痕……不见了!」他一脸惊讶,双掌仍冒着蓝银火光。   列冷焰眉头更是深锁:「怎地会在这时候!」再次挥下金色火光,拉出结界,护着怀里人。   公雪狐见了蓝光又见了韩凛双瞳发出淡蓝眼瞳,收起利爪,直愣愣地盯着韩凛,讷讷地喊了一声:「师祖……」   身後母雪狐哑着声惨叫了一声,原本琥珀色的双瞳,转成阴绿寒残,双瞳直瞪着韩凛,好似看见了什麽美味佳肴,舌唇唾液溢出口角。   「是他!是他回来了!」低哑地声嗓就像被恶鬼附身一般粗哑。   母雪狐四肢扭曲,喀兹喀兹作响,九条尾巴诡异地晃动,每动一回都发出喀哒喀哒的声响,还飘出一股恶臭。   公雪狐缓缓转头,看着母雪狐发着绿阴的双瞳,及扭曲的身形,一脸震惊。   「你……」说不出话语,只剩哽咽。   母雪狐用着嘶哑的声嗓吼了一声,眼里直盯着韩凛。   「韩道生回来了!」喀滋一声抬起左掌,伴随着沙哑吼叫,左掌一挥,地上画出三痕爪痕,直逼列冷焰。   列冷焰红火焰又起,大喝一声:「闭上你的嘴!」火焰直狠地像条鞭子朝母雪狐打去。   他发很地再抽火鞭,彷佛不希望母雪狐再多说一句。   母雪狐喀滋一声,早已僵硬的狐尾挡下火鞭,狐尾烫出一痕焦黑,母雪狐仍是不动,不痛不痒。   她已是一具屍,皮肉之痛,对她毫无影响。   「把他交出来。」声音仍是粗哑,还不时发出喀喀喀的喉音。   公雪狐再次发愣,双眼盯着自己的娘子,眼里只剩不愿相信的伤心。   母雪狐移动僵硬的前腿,再次发出喀喀声响,啪得一声,左前腿折断,她踉跄一下,再起身,仍无所觉,走向前的模样与屍无所别。   列冷焰护着韩凛,眼前母雪狐已然成屍,那腹中鬼胎也将要出世,公雪狐若再次阻挡,只怕鬼胎出世,他一介神尊是无法抵挡这千年恶鬼的魔力。   「雪狐!汝莫要执念,她已成鬼屍,孩子早已成了鬼胎,倘若真让孩子出世,你我怕是无法抵抗,早晚死在他们手上。」   公雪狐一愣:「不会的!玲珑她……她还有三魄!她还在世!还在!」   母雪狐再次发出喀喀声响,嘴里不时的吐出恶臭:「给我那人!给我那人!」   韩凛紧紧抱着列冷焰:「她要我?」又不是他害死她的,找他做什!   列冷焰揽紧他:「别听她胡说!」   母雪狐身後的狐尾僵硬的喀喀作响,再出两尾,打向列冷焰,直逼韩凛,狐尾再出,稍稍一弯打上列冷焰的腿。   列冷焰往後翻圈,再次旋身,单臂抱上韩凛:「没事吧!」   「没事……」韩凛紧抱着他,又见他身後母狐尾扫向他们,他将列冷焰翻过,想用身子挡下攻击。   没有任何疼痛。   他微微睁眼,就见公雪狐抓上母雪狐的尾巴,一脸心碎。   「别坏我好事!」母雪狐声音粗哑,不过一瞬又变了声:「清郎……杀了我……」   公雪狐含泪:「玲珑!」   母雪狐声调再变:「先杀你!再夺韩道生!」声调再转,清丽娇柔:「清郎,快杀了我!」   公雪狐松手,已然接近崩溃,狐妖灵力散出白雾银光,痛心大吼,手爪再下,再次停在半空。   母雪狐压抑体内绿光:「清郎,我……怎可能对师祖痛下杀手……」似乎无法压抑体内魔力,母雪狐痛苦地喊了一声:「快杀了我!清郎!」   列冷焰紧握手中火刀:「你下不了手,本尊为你补上一刀!」他怒眼直瞪着母雪狐。   刚刚韩凛那一挡,乱了他的心神,现在只想解决眼前妖魔,找个地方教训怀里的小人。   公雪狐闭眼落泪,白雪尾巴再起,四周冰雾凝结,他仍无法下手,欲放下手上冰刃,那母雪狐凄厉地吼了一声,双眼转红,全身散着绿光,直扑向公雪狐。   韩凛双眼散着淡蓝瞳光,见了母雪狐眼瞳里一抹悲伤,一瞬心意相通,眼眶莫名泛泪,心酸不能自己。   他哽咽,小手发颤地攥紧身边人的一角。   「她快撑不住了……呜……列,她要我,她要我让公雪狐杀了她……」   列冷焰一愣,单手遮住他的双眼:「别看了。」   韩凛仍在低泣,握上遮眼的手:「列……」想起自己的命只能伴着列冷焰百年,百年後又得让列一人独活在世,眼前这种生死两别的心酸,更引他泪落。   他唇颤,被遮着的双眼泪落不停,忽地对公雪狐哽咽大喊:「让你失去了两尾,已让她心伤,现下又让她杀了你,你这雪狐,也太自私了!」   母雪狐意念传入脑海,琥珀眼瞳说着别离话语,韩凛再次哽咽。   公雪狐一愣,狐尾一扫,挡去攻击。   「师祖……」痛心落泪,转头又看着自己的娘子。   韩凛听了那句师祖,心头一揪,不懂为何雪狐喊自己师祖,可眼瞳却不自觉地盯着公雪狐,身上的蓝影麒麟再次浮上颈臂。   他猛然一惊,有些无措,小手拉上列冷焰衣角。   「怎麽办,藏藏藏不住!」眼瞳蓝光敛去,身上涂泥的手臂却散着淡淡蓝光。   列冷焰张臂,将他护在怀中:「有本尊护着你。」   母雪狐再次发出喀喀喉音,甩动狐尾,身上绿光四散,邪气逼人,骨断的前足再次往前,双瞳绿光只映着韩凛一人。   「把他交出来!」粗哑的声嗓再次嘶吼。   列冷焰张手,红火刀刃现於手心:「休想!」   他瞪着母雪狐,左手火焰轰得一声,红火焰冲上天际。   公雪嘶吼一声,挡在列冷焰身前:「尊首,让在下,让在下亲手了断。」   列冷焰一顿,看着眼前公雪狐,有一丝疑惑。   为何,称本尊,尊首?   尊首之名,乃为师祖所予,只有师祖门下弟子才知。   眼前公雪狐七尾又起,白雾冰珠四散空中,甜香味又起,他一个发力,白光银球举於天顶,再下便是朝母雪狐击出。   「玲珑!」大喊一声,痛彻心扉。   母雪狐动作本就如殭屍一般,无法躲去袭击,喀喀喀喀的骨碎声随着银球落於母狐腹身,将躯体打碎成灰。   两狐对视,就见母雪狐双瞳闪出琥珀瞳眼,嘴角若有似无地拉出一抹笑。   清郎……   但求在世别忧处,偶念伊人相思伴。   公雪狐仿若闻声,闭眼,再次立起七条长白尾,雪白狐尾在身後摇动,冰珠成雾,霜成雪,银光四散再次给了母雪狐一击。   「玲珑!」再次大喊。   一瞬间,黑影遮日,按了天顶一片灰乌,灰烬中飘出两道阴光,一银一绿,绿光如蛇紧缠着银光。   列冷焰一见,手刀挥出砍断绿影,再下绿影瞬间四散,银光飘向天际,拨云见日,白霜冰珠仍挂在树梢,山顶依旧白雪一片。   公雪狐化去人形,成了雪白狐身,狐身本该只有半尺身长,可九尾狐灵力超凡,雪狐乍看也有一尺长。   他仰头望向天际,呜呜悲吼两声,停滞在半空的冰珠瞬间散去,落地成了冰晶粉雪。   列冷焰立足於他跟前:「你,认得本尊?」   公雪狐抬眼,两眼无望如死灰:「麒麟之首,火麒麟为尊……」他声音飘渺。   「为何你认得本尊?」列冷焰仍是疑惑,两千年前,似有狐妖伴於师祖身侧,却无法记清。   公雪狐靠在一旁桃树,那桃树发着淡银光,冰退雪融,树梢瞬间帽摇长出红粉桃花。   「在下还知晓,尊首您为救师祖,进了驹骨塔。」瞄了一眼在火球上的韩凛。   韩凛一顿,指着自己,赶紧挥挥手:「我不是师祖。」当老大已经够他受了。   公雪狐牵起一抹笑,笑得无谓:「您,就是师祖。」抬手折下一劫桃木枝,划破自己的手掌,雪狐鲜血滴落白雪地,冒出一根根绿芽红花。   韩凛一见红花,指头碰了碰红花:「这花……」花蜜可多了。   这红花只有在玉木村的小河川边才找得着,只不过这大半年都没长上一朵,直到上回在江边自己才找上一朵,摘了给列吃,还被他浪费几滴蜜。   公雪狐半跪於韩凛跟前:「师祖,这花蜜可多了,不是。」   列冷焰一见那红花,手掌火刃再起,架在雪狐颈上。   「谁令你来?」   ☆、第十章 雪狐(下)   雪狐瞄了火刃一眼,不为所动,那火红的炙焰火气吹动他颈边雪白毛发,顺过他的背脊,白雪毛发在空中飘扬。   他露出一抹笑,笑得无谓:「尊首可真是什麽都不知道。」又说了不知者最快乐,糊里糊涂地就活过了千年万年。   列冷焰皱起眉头:「放肆!」火刃上的气焰轰得一声,更加张扬,却无伤於眼前雪狐。   「你为师祖顶罪,入了驹骨塔,仍是一介神尊,可师祖被打入凡间,饱受凡人生老病死之苦,最後仍是挂念於你。」雪狐远目,对眼前怒意高涨的神尊,毫无所惧。   列冷焰敛下眼,脸上严肃。   他看着韩凛手臂上烂泥,紧握火刃,虽面无表情,却是在压抑情绪。   「尊首,在天庭可真是逍遥自在。」雪狐冷眼。   列冷焰火刃气焰不再,全身只散着微微银火。   他早知道是谁,却不愿承认。   「谁逍遥自在?」韩凛问上一句,自列冷焰身後探头。   他圆眼眨呀眨,见了列冷焰沈默,他心里不好受,怎地被这只雪狐说个两句就闭嘴,平日就和自己闹个输赢。   雪狐一顿,见了韩凛两眼纯直,一时间语塞。   狐者,狡猾、奸诈矣。   可不管是千年之前,亦或是千年之後,遇上师祖,那一丝狡诈与奸诈,似乎都不管用。   「师祖……」讷讷地又喊了一声。   「师祖?又是他!我说你那师祖真坏心,怎能让你用血气化红花。」韩凛双手交叉,站在雪狐跟前,自顾自地拉起他的手掌。   看着手掌上血痕又是一念,念着早知道就不吃红花蜜,用血气炼成的花蜜,这多吓人,念着往後不吃了。   「不不,红花乃是在下灵气所炼,刚刚那一举乃是为了讨师祖欢心,情急之下才……」雪狐遇上韩凛一瞬间变得笨拙,看起来还有几分善良纯真的模样。   韩凛噗得一笑,看着淌血的狐掌,又看了眼前狐妖一眼,琥珀瞳眼看起来有几分似曾相识。   「你又喊我师祖,我同你说,我不是师祖,我也不爱用血气变成的红花。」他动了动手指,指尖亮出淡淡蓝火光,想着自己刚刚用蓝火光治癒了列的手,食指画过狐掌,就见狐掌瞬间癒合。   他一惊,跳起身,拉上列冷焰的手。   「刚刚你瞧见了吗?」   列冷焰叹气,点头。   「你不惊讶?我就这麽画过他的狐掌,就就……」   列冷焰大掌按上他的头,让他冷静些:「我的手,不也你治癒好的。」   韩凛点点头,脸上没了惊慌,多了分傲气,转身对着小跟班,手指动动,让小跟班演上自己刚刚的神蹟创举。   小兔精拍着後腿喊着要演韩凛,伸腿就想踹烂泥妖两腿再来个医治,烂泥妖却不服气,角色分配搞不定,一精一妖又闹了起来,加上韩凛瞎搅和,又是一阵吵闹。   雪狐幻化於人形,一身雪白,颈边还有一抹雪白狐毛的领巾,他一身贵气,像个高贵的皇室子弟,琥珀瞳眼注意着眼前韩凛,却不敢直视,彷佛韩凛就像一尊神尊般的存在。   见了韩凛滑跤,他走了两步,瞄了眼身侧的列冷焰。   「尊首。在下无意得罪您,就是……提醒尊首两千年前发生之事罢了。」语调冷淡,可能含有讽刺,脸上却是一副无所谓。   列冷焰瞄了他一眼:「你在这山头护了二十年?」转头见了韩凛颈上若隐若现的蓝影。   烂泥妖、雪狐看似山中寻常妖怪,却用烂泥盖上蓝影,以灵气化成红花,分别护着韩凛,这若非命约,妖,是不会如此受制於这山中一角。   雪狐看着韩凛,露出淡淡笑容:「不关你的事。」缓缓吐出这几字。   他乃一两千年九尾狐妖,论灵力早已属於上乘半仙之位,不比眼前火麒麟差,喊他一声尊首,乃是尊重师祖所定下的规矩。   列冷焰仍紧拧眉头:「是命约?」张臂拦下走过身侧的雪狐。   雪狐凤眼一瞅,冰若霜霰:「在下说没有,你信吗?」眼里尽是不满。   两人相视一眼又是一阵怒焰火花,谁也不让谁。   「命约吗?连你也看出我和列定了命约,这辈子,我就跟着他了。」韩凛用袖子擦脸,却擦出了一抹泥痕。   他咚咚咚地跑了几步,像是想起了什麽,赶紧换上一跛一跛的小跑,还故意哎哟哎哟的喊疼。   小手拉上列冷焰,圆眼眨呀眨,又是一个摆明的装可怜不想走路的表情。   「错脚了。」小兔精在身後好心提醒。   韩凛赶紧换了只脚,再次哎哟一声。   「师祖,可是伤着了?让在下背你行走,如何?」雪狐微低头,很是尊敬。   「不用不用,列会照顾我的,而且,我不是师祖,我叫韩凛。」韩凛伸手挂上列冷焰的手臂,嘿一声攀上他。   列冷焰心头一阵暖,单臂扶上他。   眼前小人不懂得自己与雪狐的交锋,此刻全心的依靠,莫名得支持着自己。   「万万不可直呼名讳,师祖就是师祖。」雪狐再次重申。   韩凛皱眉:「你叫什麽名?」   雪狐低头:「白清雪。」瞄了眼韩凛,虽没了前世记忆,却见蓝影麒麟挂身,实为师祖,眼前又见韩凛缠着列冷焰,心中一紧。   他瞪了列冷焰一眼,带有几分责问之意。   列冷焰回敬他一眼,两人对视,仍有说不清的敌意。   「白清雪,我不是师祖,我就是一介凡人,没你想像中的尊高至崇。」韩凛下巴靠在列冷焰肩上,侧头看看眼前人,小手玩着他的发,小嘴又问了列冷焰待会去哪。   列冷焰若有所思,尚未回话就听雪狐开口。   「尊首,你真要放任师祖与你同行!」雪狐脸色微凝。   列冷焰一僵。   「咦?不行吗?都签了命约!你可不能撇下我!」韩凛眼眶说出水就出水,说发红就发红。   他吸着小鼻子,哭得委屈可怜,小手挥挥让跟班们一起胡闹。   列冷焰吐了口气,捂着他的扁嘴:「别听他瞎说。」   雪狐眉头一拧:「尊首!」   列冷焰单臂揽上韩凛:「雪狐,我俩之事,不关你的事。」罢袖,转身离去。   雪狐再次拧眉,张臂挡下去路:「你明知道他为何而来!」   列冷焰静了一会儿,低头又见韩凛扁嘴说着又想撇下自己的委屈话语,张臂拢紧怀里的人。   「本尊定会保他一世平安!」拢得手臂霸气至极。   雪狐垂下手臂,跟了几步,却像是想起什麽似的,踌躇不前。    韩凛见了列冷焰如此,圆眼盯着他,两颊发烫,靠在他肩上,心儿怦怦怦狂跳。   越过肩头见了雪狐一脸着急,他笑着对他挥挥手。   「白清雪!」   雪狐抬头,见了韩凛对自己笑。   「你可真重情义,你这妖友,我韩凛交定了。」   雪狐仍是拧眉,却多了分无奈,低语喊了声师祖,再起唇喊了一声:「韩……韩凛,需要帮忙,让红舌雀传话给在下即可。」   韩凛笑着点头:「好!你保重。」   他小脸靠在列冷焰肩窝,四肢巴着身边的人,唱着小曲,心情恁好,抬眼看了列冷焰一眼。   老人家,真的好俊,好英勇,好霸气。   哎呀,羞死人了!   **   越过雪霜山头,另一片已是入秋枫红,片片火红偶参银杏金黄,又是一处静宁仙境。   「我觉得那雪狐挺乖顺的。」   列冷焰冷笑一声,不想回应,看起来就是一脸不同意。   「看他一脸天真善良的可爱模样,我都想养一只了。」   列冷焰拧眉:「他是妖、是狐。」   「不行养吗?」韩凛歪头。   身边的烂泥妖和小兔精跟着歪头,彷佛就是韩凛养的小宠物。   列冷焰见了一顿,大掌掰开凑向自己的头:「他是狐,狡猾奸诈,不是你能控制的。」   「可你看他为了他的娘子和孩子,还愿意用两尾换取母狐三魄,这样的妖,能奸诈到哪?」韩凛想起母狐双瞳,心里又是一揪。   那双琥珀双瞳似有所见,像极了以前跟在老祖母身旁那只小白狗,想起那小白狗,那耳朵好似狐狸,眼睛也像,尖尖的嘴也像,还有小白狗走过的地方也都有红花。   咦!红花不就狐妖灵力所化?   「列列列……」   「不准养。」   韩凛喔了一声,乖巧得很。   列冷焰没理他,打算继续前行。   他知道没一会,那张小嘴一定又开始游说自己。   果真。   韩凛捡了一片红枫叶在手里转呀转:「那狐狸以前老祖母好似养过,在我很小时,老祖母养的小白狗总是变着红花给我吃。」   列冷焰嗯了一声,瞥了眼身侧的烂泥妖。   烂泥妖一愣,呕呜一声,微微别过看不清脸的双眼,彷佛说着他不能说。   列冷焰瞪着烂泥妖,就见烂泥妖噗咕咕地滑过,藏在小兔精身後。   「老祖母都能养了,我为什麽不能?」韩凛问得真,问得单纯。   他等着列冷焰点头,打算他一说好,自己便冲上山头养上狐妖。   列冷焰一时语塞,狐妖是妖是狐,哪能说养就养,眼前小人真是不知分寸。   「老祖母是凡人,我也是。她养妖,还是个妇道人家,她能养,我为什麽不能?」韩凛越说越有理,越说越委屈。   列冷焰不打算回应,眼前韩凛只会越说越任性,有理就得理不饶人,得了便宜只会卖乖,活脱脱的就是一个任性骄纵的凡人!   赶紧转头,佯装听不见,一转身衣角又被扯上。   「养妖多好,他们也能照顾自个儿,不是?」韩凛圆眼可怜巴巴的望着眼前人,都忘了脚疼,没了刚刚的一跛一跛,小跑跟上眼前人。   他小嘴又念了几句狐妖的好话,说着人家重情义,顾妻小,现下一只妖可怜巴巴的待在山头,那多可怜啊!   列冷焰冷言冷语:「他是两千多岁的妖,已算是半仙,无须担忧。」想起雪狐的一番提醒,心里涌起敌意。   韩凛小眉头一拧:「两千多岁不就和你一般,难道又要一人独自待上两千年?好可怜。」他一想到往後又得让列冷焰,独自呆上千年万年,心头更是发酸。   列冷焰停下脚步,脸上微露怒意:「你……这是同情本尊?」同情自己如同那狐妖一般。   思即此,心里没来由的烦躁。   韩凛一顿,眉头又拧得更紧:「不一样的,现下我还没想清,怎麽得不一样,可就是不一样。」   列冷焰见他说得不明不白,更是生气,挥开他的小手。   韩凛看着自己被挥开的小手,一股心酸涌上:「我同情你,你会要吗?你一定会教训我的!都说了不一样了,你还跟我闹!」   列冷焰听了停下脚步,转头,就见眼前韩凛抿唇,一脸要哭不哭的模样。   韩凛用袖子擦去鼻水眼泪:「我只会让你啵。」扁嘴。   列冷焰脸上表情好一些了。   韩凛仍在擦脸,委屈可怜:「我也只会啵你。」   列冷焰双足腾空画过两人距离,点足於韩凛跟前。   韩凛吸着鼻子抬头看着眼前列冷焰:「就这点不一样,不够吗?」   他分不清,硬要说来,他绝对不会想啵啵雪狐,要啵也是啵列,列好啵极了。   列冷焰微微低头,双唇贴上他的唇,啵啵,却不似以往的啵啵。   他自己也不懂,看着眼前小人双颊浮上粉红,心里又是欣喜又是躁动,舌头不自觉地舔上他的唇。   啵啵,又不似以往,只想更加深入,将眼前人,变成自己的。   ☆、第十一章 红娑婆(上)   韩凛没有挣扎,列冷焰的舌头舔着他的唇,卷着他的小舌,弄得他脑袋瓜热热晕晕的,他双腿一软,双手不自觉地攥着眼前人的衣裳。   在喘息间,大口吸气,双颊红通通的。   「这啵啵弄得我好热好晕。」圆眼满是水光流动。   列冷焰别过脸,半捂着嘴,脸上多了一丝难为情。   他一神尊竟对凡人做出这等苟且之事,瞄了眼韩凛沾着水光的红唇,一个吞咽,他又想将自己的唇片贴上,忍着低头的冲动。   「这只能与本尊做。」说出口,有一丝懊恼。   这话,说得幼稚带上小气度。   韩凛用力地的点点头:「好!」   列冷焰见他没发现自己的害羞与挣扎,点头如捣蒜,模样可爱,心里又是一喜,揽上他。   「列,我不养狐妖了。」   「乖。」   「以後我得好好养着你。」韩凛一脸成家人的模样,小嘴说了当了相公,就得好好待娘子,要担起责任。   列冷焰啊了一声,拎起他的衣领:「相公?」   韩凛脸上浮出两抹红:「嗯,我让你喊,你喊着,我爱听。」   哎呀!好羞人!好羞人!   列冷焰扛上他,双足腾空,滑步於空中。   他都忘了,怀里小人得寸进尺第一,得了便宜还卖乖,这些招,使得很好。   颈上被纤臂环上,腰际间也被短腿圈起,怀里的韩凛瞄了眼下方,紧张的吞了口口水,揽得更紧。   「怕了?」   「不不不怕!」闭起双眼,小脸埋在颈窝边。   列冷眼轻笑,单臂揽上他的腰臀:「本尊定会揽紧你的。」   他说得轻松自然,眼神看着前方。   韩凛微掀眼皮,就单单看着他,好像真的不怕了。   他伸手,手指画过列冷焰的下巴。   「一世百年,若有轮回,相约千年,列,这样你在未来千年,也不孤单。」笑得憨,眼瞳映着列冷焰,一心就看着他。   列冷焰侧头望着他的眼,一瞬间感动,心跳了一下。   再抬头,耳根微红,嘴角藏不住笑意。   千年,十世。   对凡人而言,是多长的岁月,这小人竟想与自己相约千年。   「本尊……」风吹去了大半话语。   「嗯?」没听清。   列冷焰低头:「本尊定护上你,每一世。」嘴角弯起,眼里尽是喜悦。   韩凛莫名脸红,跟着傻愣愣地笑着:「连着这世,我们还有九世呢!」   他小嘴念着,自己是相公,该是他护着他,让娘子护着自己多没面子,话锋一转,又绕上的家常话,说上了村里的赵大叔跟隔壁村的梁大叔时常在湖里脱光光钓鱼,还不时地玩上啵啵。   「……当时被我见着了,那赵大叔拿过衬衣就往梁大叔身上遮,霸气得很,我瞅着他俩,就像相公与娘子一般,定有什麽什麽的。」   「有什麽什麽?」列冷焰听了也觉得很有问题。   这分明就是断袖,可眼前小人,却觉得是一般家常话,说得理所当然。   「哎呀!总之,我是说那赵大叔就是相公,见了梁大叔这娘子身子被人瞧了几眼,吃味了,就护上他,霸气得很。」韩凛撩了一撮列冷焰的落发把玩。   「我瞅着你就爱霸气。」列冷焰牵起嘴角。   「这是。」韩凛纤臂一勾,拉下列冷焰的颈,小脸凑向他:「像这样,哎呀!好羞人。」小嘴凑上,啵了他的唇一下,又喊了一声好羞人。   烂泥妖呕哇哇一声,小兔精似乎也被恶心了,嫌弃地看了他们俩一眼。   列冷焰搔搔头,轻咳。   天露暮色,鸦雀归巢,找了一株百年老树,跃了上去,打算在树上过夜。   手掌炼出火球,张臂挥下金粉圈出结界。   此处,妖气不浓,却太过安静,小心为上。   「列,你认识师祖?他可是两千年前之人?」韩凛坐在火球上,晃着短腿。   他问得无心,只是想起白日,狐妖所言,心中仍有所疑惑。   列冷焰一顿,看了韩凛一眼,嗯了一声。   「长得和我很像?」韩凛小手指着自己。   「不像。没一处像。」列冷焰靠在树干上,伸手拉过火球。   「那白清雪还认错人,真是!」   「韩凛。」列冷焰轻喊了一声,欲言又止。   「怎麽?」   「往後有什麽危难,你别想着顾上本尊,顾好自己,就是替本尊省事,知道吗?」   韩凛圆眼直盯着他瞧:「为什麽?」   列冷焰拧眉,平常贪生怕死,现下还问自己为什麽:「听本尊的话就是。」   韩凛下巴靠在火球上,手掌微抬拉起一抹蓝火焰:「你这是霸道。」跟霸气不同。   列冷焰语塞,头靠着树干。   韩凛坐在火球上,对他勾勾手指:「你过来。」   「你指使本尊。」稍稍抬手,拉过火球。   韩凛随着火球飘至列冷焰身侧:「我哪敢。」弯着嘴角,他短腿一跨,四肢缠上。   「就你敢。」伸手拍拍韩凛的背,认真的,带上温柔的轻拍。   韩凛嘿嘿嘿地笑着:「你说我这蓝火焰,怎地这般神奇,还能治癒伤口。」   他傻愣归傻愣,列冷焰霸道的字句,看似不在意,心里却总有芥蒂。   顾着自己。   那列呢?   心里总有这麽一个疑问。   列冷焰吐了口气,看着天顶下弦月,单手顺着怀里青丝:「蓝火焰乃师祖所有。」   「又是他?」韩凛随即咦的一声:「那我呢?」张开自己的手掌,碰上列冷焰身上的火焰,手掌变拉出一道蓝火焰。   「当年我为救师祖,被天神关进了驹骨塔,师祖则被贬入凡间,在神力未被收回前对自己下束缚。」列冷焰轻语,缓缓道出。   师祖,韩道生,具通灵瞳眼,乃为天庭掌管流年命簿之仙灵,却因为创了五行麒麟,泄露天机,遭天神贬官。   「不懂。那我呢?我怎麽会有这蓝火焰?」韩凛执着,小手再次拉出一抹蓝火光。   「师祖早已知晓本尊在两千年後定有一劫难过,故……」列冷焰抿唇。   韩凛歪头:「我是师祖,为守约转世来救你的?」   列冷眼不语,像是默认了。   韩凛松了口气:「那便好。睡吧。」他一脸自在,彷佛没什麽大不了。   列冷焰皱眉:「恐有性命之忧。」   韩凛嗯了一声,打了呵欠。   列冷焰见他不在意,心里一紧:「你可是应了本尊,顾好自己。」   韩凛枕着他的腿,圆眼眨了两下,直直的看着列冷焰。   他小手摸上列冷焰的双眼边:「今日才瞧清楚你的双瞳,竟是一绿一黑。怎麽看都长得俊。」   列冷焰听他顾左右言他,心里焦躁:「你。」   韩凛嘴角挂笑,一脸心满意足:「列。明日我们俩也到河边脱光光玩水。如何?」   列冷焰有些恼,眼前小人根本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,现下又说起别的事。   韩凛翻身,小手拉上他的衣角,哈姆一声:「若有人瞧见我的身子,你也像赵大叔一般,为我盖上你的衬衣可好?」说完又是一阵傻笑。   再次打了呵欠,揉揉眼,咕哝一声,逐渐睡下。   列冷焰轻捏他的双颊,见他努嘴,脸上露出傻愣愣的笑容,无声叹息。   「好。」轻轻应了一声。   **    河水没玩上一滴,雨水倒是毫不留情地湿了他俩一身。   列冷焰张臂将韩凛揽在怀中,只手遮天,为他挡下雨水。   他腾空跃步,躲进了被藤草遮起的山洞,单手一挥,燃起火苗,再挥便在石缝间燃起火球,为韩凛取暖。   「你将衣物烤乾。」   韩凛喔的一声,脱了自己的外衣,伸手拉上列冷焰的外衣,欲为他脱去。   「你做什?」列冷焰纳闷。   「为你脱衣,烤衣服。」韩凛自在地拉开他的束带,伸手又扯了他的外衣。   「本尊自个儿来。」   韩凛圆眼眨眨,看着他:「你害羞。」   他小嘴又念上,两人都裸着上身,待会真要有什麽人闯入,见着他俩,一定觉得他俩怎麽怎麽着。   列冷焰耳根微红:「你还想怎麽怎麽着。」   韩凛哎呀一声,小脸通红,喊着害羞,却坐在列冷焰腿上:「要不先来个啵啵。」小嘴嘟上。   他等着,等着被啵啵。   列冷焰没好气地轻笑。   「快啊!」   「你又指使本尊。」   「我没有。就是让你快啵。」   列冷焰弯起嘴角,低头轻清点上他的唇。   韩凛一脸心满意足:「好了!接下来你可要霸气的为我遮衣。」他手指勾勾,又拍拍手,就见小兔精自洞口闯进山洞。   列冷焰噗得一声,笑了出声。   韩凛见他没为自己盖衬衣,拧眉:「这次不算,小兔你再跑一回。」   小兔精嘿了一声,咚咚咚的跳出山洞。   韩凛一脸认真:「要为我盖,别顾着笑。」   列冷焰嗯了一声,嘴角弯起好看弧度。   韩凛一时看愣了,圆眼直盯着他瞧。   「怎麽?不拍手了?」   「对,对。」韩凛随意拍了两下。   列冷焰在小兔精冲进来时,将衬衣拉起,低头将唇贴上韩凛唇瓣,见他脸红,大掌抚上他的脸,加深亲吻,将舌头探进小嘴。   衬衣落在两人头上,盖住了他们俩,裸身的肌肤相贴,彼此暖意相通,列冷焰手揽着他的腰,轻抚他的背。   「这样可好?」   韩凛红着小脸,用力地点点头:「好。好极了。」瞄了眼列冷焰,连着颈边都染上羞红。   刚刚一阵脸红心跳,羞死人了,羞死人了!   捂着脸,掀起一角,就见小兔精和烂泥妖低头欲往衬衣衣缝间,探探衬衣底下两人情事。   啊!羞死人了!   小兔精喊着没瞧见,硬是要再跑一回,让韩凛再做一回,韩凛嘴上说不要,却是一脸欣喜,再次将衬衣挂在一旁,让小兔精到洞口等着,全然没问上列冷焰的意愿。   列冷焰无奈轻笑,却也由着他玩。   韩凛喊了一声:「准备了。」   小兔精嘿了一声。   韩凛正准备拍手,小兔精却慌张地跑进了山洞,缩在他腿边。   「我还没拍手呢。」   小兔精双眼含着水光:「对不起,对不起,真的。」旋身变回了小白兔。   韩凛抱起他:「怎麽地?怕成这副德性?」   列冷焰拧眉,抓起小兔精:「谁?谁让你来的!」   小兔精眼泪像豆子一般,一颗颗滚出眼眶:「是红娑婆,他说,若我不来,就要将兔王给杀了,对不起,我已经将气味藏了几日,还是被他给找着了,对不起。」   列冷焰手上一紧,就见小兔精哎了一声。   韩凛拉上列冷焰的手,却闻到了一股腐花的酸味,酸味步步逼近,浓郁的腐花味,飘出了一抹一抹的紫色烟雾。   烂泥妖一见,直往韩凛身上丢上烂泥,可没丢上几球,却不支倒地,瘫在地上。   列冷焰拉过外衣盖上彼此口鼻,这味道乃属地狱厉鬼刹罗所有,他单手撒下金粉,只见金粉毫无作用,结界无法圈起身边小人。   「记着,顾好自己。能逃,就逃。」怕是不只一只鬼刹罗。   韩凛握上他的手,紧紧攥紧,他不离开列。   低头又见了小兔精直发抖,抱上他。   「没事。」将他放在外衣袋口。   小兔精一愣,含泪,满是後悔:「韩凛,对不起。」他闻上那抹紫烟,两眼发晕,渐渐晕了过去。   红娑婆,本是奈何桥边的一株小草,多蕊花瓣,尖端成鲜红色,根部却是鲜黄色,在根部有点点红色斑点,茎叶也成血红色,看起来极为血腥诡异,又因长於地狱鬼道之上,长年吸取鬼魅精气,久了也成了鬼魅之物,千年後竟也能化为半个人形。   他一抹红衣,飘入山洞,全身似无骨,有头身,也有双手,就是不见双足,摇摇晃晃,一抬手,又多了两抹红衣,三抹红娑婆头晃了一下,仔细瞧那面容只有鼻嘴,不见双瞳。   「找着你了。」三抹红娑婆齐声。   ☆、第十二章 红娑婆(下)   红娑婆无眼似有眼,三颗头同时看向韩凛,咧嘴喀喀喀地笑,那牙齿细小却尖锐,时不时打颤又是一阵喀喀声响。   「两千年,看着你转世,等到你了。」头一转,又似无骨,旋了一圈,又盯着韩凛。   韩凛害怕极了。   以往见妖,也没这般骇人,眼下这红什麽婆的,嘴有脸的一半大,牙齿直发出喀喀声,要说妖,至少还像个动物、虫什麽的,红娑婆长得四不像,到底找他做什!   「列,他找我?」   列冷焰挡在他身前,双臂火焰不曾消去。   「你听好,这鬼物乃为地狱之物,若非神灵,我这等麒麟神尊无法伤他,最多只能护你周全,待会,你能跑就跑。」看了他一眼又说:「我,会找着你的。」   这是列冷焰第一次用上「我」字。   「你呢?不一起走?」韩凛一愣,小手攥着衣角攥得老紧,两眼说着不愿。   列冷焰全身燃起张狂火焰,金光再下,挡去紫色烟雾。   那烟雾碰上金色火焰,发出呲呲兹兹的声响,时不时还闪出白色丝光。   红娑婆再次摇动,瞬间前进数尺,转眼就到了列冷焰跟前,红衣袖抬起,透着红色斑点的白手,抬起如缎带般柔软。   「火……麒麟?啊……神尊呢。」再次咧嘴狂笑,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。   另外两抹红娑婆跟着齐声狂笑,晃动的身形,一模一样。   列冷焰仍是一脸傲气,食指燃起金光,握上韩凛的手,手指在他手臂上画上火字。   「红娑婆,你要他何用。不过是一介凡人!」   红娑婆喀喀两声,又是一阵晃动:「蓝火再世,喀喀,食其肉,餤其血,啃其骨,得千年灵气,喀喀,这事您没听说?」红衣又是一晃,无眼面容瞬间只离列冷焰一寸之距。   列冷焰毫无畏惧,睨视他:「这番胡言,也就只有你们这些鬼妖之物传着。」面无表情,眼里却透出一丝狠辣。   红娑婆鼻子动了动,再次喀喀一笑:「火麒麟果真如传言般冷静,喀喀,在下,喀喀,这消息可是藏在心里两千年,喀喀,可就不知是谁,给传了出去。」碰上列冷焰身上红火,啪呲一声,他一晃又退了三步。   列冷焰故作镇定,却满腹疑惑。   「这般谣言竟让你藏了两千年,可笑!可笑!」握上韩凛之手。   红娑婆喀喀直发笑:「在下就守在那地狱口,喀喀,什麽都知道,什麽都知道,什麽都知道……」越说越大声。   他抬手,另为两抹身影跟着抬手,一晃身双手如藤鞭打向两人。   列冷焰咒骂一声:「韩凛,能跑多远就跑多远!」   不等韩凛说话,他双臂转出火圈,挡下攻击,火焰烧上红娑婆双臂,可不过五寸,红娑婆手臂上的火焰,瞬间尽失。   韩凛一见列冷焰攻击无效,心里焦急。   他可不能失去列。   四肢紧紧缠着列冷焰,见红娑婆手臂又是一鞭,他翻身为列冷焰挡下攻击,那手臂狠狠地鞭上他的背,打上了羽丝。   他一个晃身,跌坐在地,却发现自己完好无事。   「韩凛!」   「列,我没事!我穿着它。」摸着身上羽丝。   列冷焰松了口气,再次画出火圈,仍是只能守不能攻。   地狱鬼物,刹罗鬼君为尊,其次便是孟婆与生死簿郎君,再来便是这鬼刹罗红娑婆,这三阶鬼物,只有神灵可治,若非天神或神子,他这般神尊是伤不了它们,当然,鬼物的攻击也是伤不了神尊。   但。   鬼物,伤得了凡人。   他瞄了眼韩凛,再次发出熊熊火光,圈住红娑婆。   「走!」   韩凛直摇头,眼眶含泪。   「他伤不了我!你快走!」列冷焰又是一喊。   张扬的火光,连双瞳都转色成了赤褐眼瞳,全身就像团火球。   韩凛扁嘴,呜呜呜地哭:「你真要来找我!」   列冷焰一顿,大喊一声:「会的!我应了你!」   韩凛看着他,犹豫了几步路,转头往洞外奔去。   在洞口处,他听见了红娑婆喀喀声响,又见红娑婆手臂拉长,直逼自己,退了三步,往树林跑去。   边哭边跑,直到没了路,遇上了断崖,才腿软跪地。   「呜呜呜,列……」   他吸着鼻子,觉得袖口一动,才想起小兔精,双手抱起小兔精,见他眼红泪落,又跟着哭了起来。   小兔精呜呜呜地哭着:「都怪我。」   韩凛跟着呜呜地哭着:「是该怪你,呜呜呜,你说说为什麽啊……呜呜呜……」说着怪他,却还是抱着小兔精。   小兔精抽噎,前足抱上他的手:「那红娑婆绑了我,要胁兔王,兔王他……他本可以不理我的,真的。那日他赶着我,说我与他气味不合,赶我走,说了不要我的,可他竟用了自己与我交换,红娑婆给了我三轮月期限。呜呜……这些日子,我我我真把气味抹去了,可期限快到了,他会死的……昨日我便没抹去气味了……」说得断断续续,说完便趴在韩凛跟前。   他真喜爱韩凛的,从没有人如兔王一般,待他这只孤兔这般好。   韩凛听清了,小手颤着摸上小兔精毛发。   他吸着鼻子,带着哭腔:「列说了会来找我,便会来,只是那红娑婆没抓着我,兔王可有性命之忧?」   这麽说来,那兔王与小兔还是被那红娑婆给拆散的。   小兔精摇摇头:「不知……」   韩凛见他双眼通红:「我们寻他去?」   小兔精惊讶抬眼,赶紧摇头:「不成!万一让红娑婆找着你,那可怎麽好!」   韩凛抱起他,用袖子擦着眼泪:「我在这儿呆坐,也不见得安全。」看着四周树梢,闪着无数双绿眼。   小兔精随他一望,害怕的缩着身子。   忽地,韩凛身子一偏,单脚被一抹红色缎带缠上,脚滑被拖行数十尺,他双手放开小兔精,身子随着地上土丘颠跛。   是红娑婆!   那列呢?   红色缎带一甩,他被抛在空中,撞上一旁板树枝干,昏了过去,身子顺着一旁崖边落下,眼看便要掉入山谷,一抹金光闪入,抱起韩凛,一个旋身点足於一朵小花之上,飘在半空之中。   金光人影低头看着怀里人,抬眼看了眼前红娑婆一眼。   「滚。」启唇说地不冷不热,嘴角弯起,眼里尽是不屑。   红娑婆一凛,赶紧收起手臂。   「怎麽是他!」语气惊慌。   一晃身,红影飘过百尺,再晃已不见身影。   金光人影抱着韩凛,看了看他,见着他身上蓝焰麒麟,喔了一声:「传闻中的韩道生?」拉起他的手臂,又见着了金色火字。   他弯起一抹笑容,一挥袖就想离去。   一旁小兔精怯怯地拖着金光人影的小腿:「你要带他去哪?」   眼前金光分明是仙灵神尊,可他年岁尚浅,分不出眼前金光到底是何方神圣,这韩凛若被带走,他该怎麽寻他!   金光人影见小兔精怯懦发抖,却死命地吧着自己的腿:「领他玩去。你,认识火麒麟?嗯?」   小兔精呆愣点头,金光闪得他睁不开眼,可他死命地睁眼,就想看清眼前尊容。   金光人影抱着韩凛:「跟他说,我领着他的人,玩去了,往、北、走。」一个旋身,笑得张狂,还有些傲气。   看着韩凛手上的火字,再次弯起嘴角。   腾空飞奔,再跃已过山岳,落於一处山峰间的雪湖之上。   ☆、第十三章 我是天玺   韩凛醒了。   看着四周雪山连绵,自己又身在冰湖之中,他搓搓发冻的小手,嘿咻一声起身,小心翼翼地走在冰上,滑上一跤,摔得屁股作疼,乾脆地用小屁股滑冰,溜向岸边。   「这妖真怪,救了自己,又不见妖影。」   他滑了一会,就见湖里闪过几道彩色光影,他往冰里头看个仔细,就见一条身形硕大的白鱼,背鳍成透明状,藉着白光照射,闪着五彩光彩,往那尾鱼後尾看去,还跟着一尾尾小白鱼,看起来就像个大家族。   「可是你救了我?」看着湖底白鱼,白鱼并未理会,尾鳍一拍,那冰层发出刮刮的削冰巨响。   韩凛一惊,见了冰层出现裂痕,双手一撑,奋力地将小屁股一滑,一个旋身,抵达岸边。   「看来不是你救的了。」对着湖里白鱼喊了一声。   身在连绵冰雪山峰,一时间他也不知该往何处,随意坐在一旁大石子上,捡着一旁小石子把玩,叹息。   他,该到何处寻列?   忽地,身後吹上一阵暖风,只觉得天色变亮了些,仰头就见一张吐舌鬼脸。   他没好气地拨开鬼脸。   这般鬼脸,他见多了,多是一些小妖小精吓吓小孩用的。    「别闹了。」   金光人影一愣,笑了几声,坐在空中:「你不怕我?」   韩凛眨眨眼,将他看得仔细,身上闪着金光,再次眨眨眼。   「你是魔是妖?」仍是分不出妖和魔的区别。   这时候,有列在就好了。   「你真看得见妖!」   「所以你是妖?」   「我不是妖,我是天玺。」   「添喜,你名字真福气。」韩凛噗得一声,瞄了眼身侧金光,长得是高大英挺,人模人样,名字倒挺有喜感的。   小嘴跟人家说上家常,说着隔壁村的曾大娘叫着腹中孩儿多福,念起来就是增多福,生出来果真白白胖胖,福气得很。   天玺一听跟着大笑:「这有点意思,你呢、你呢?叫什?」   「我叫韩凛,这名字威风吧!我老祖母给取的。」韩凛一脸淘气,晃着短腿短手,将想告诉天玺自己有多强壮。   天玺噗得一声,瞄了眼眼前人,怪有意思的,难怪那一脸无趣的火麒麟要收为己物。   「韩凛、韩凛,我救了你一命,你可想着要怎麽报恩?」   凡人,总是贪得无厌,活命了就会忘恩负义,他就想试试眼前小人的反应。   韩凛搓搓发冻的小手,想了会儿:「我不会飞。」   天玺嗯了一声:「你是凡人。」   「我没有灵力。」   「这是。」   「我连你是妖是魔都分不清。」   「这麽惨!」   韩凛扁嘴,一脸无奈,单手撑起下巴:「嗯嗯,真的惨,就像这回,我什麽都帮不上,只能跑。」说到这事,眼眶又红了。   他吸着鼻子,眼角挂泪,自己演起了苦情剧,想起留下列冷焰独自对抗红娑婆,心里又是一紧。   天玺手指点上他的眼泪:「这水怎麽出来?」   这他见过,那凡人女子总爱弄出这水来,上回那项羽就是吃了这招,才搞丢了江山。   韩凛吸吸鼻子:「从眼睛里。」   天玺看着他抹去鼻水,哎呕一声:「这也从眼睛?」   韩凛摇头:「这从鼻子。」   天玺躺在半空中,一脸搞不懂,说了凡人女子也常流出这水来,像水做得一般。   他一个侧身又说:「项羽你知道吧?当初他就是为了个女人,搞得天翻地覆,之後还投江了。」   韩凛圆眼眨眨,一脸惊讶:「原来是这样。」和大夥说的都不一样。   天玺见他信了自己,一时欣喜又说:「这不是!他一死,害得我被关在天庭三百年!三百年!」   韩凛睁大圆眼:「太过分了!他投江干你何事!你不过就是如他的愿,送了个美人给他。」他跟着气呼呼,双手叉腰。   天玺见了他恼怒模样又是一笑。   这人,可真好玩。   他揽着小人影,又说上几句自己委屈的话,说了自己在天庭只能种花种草,没人与他说话,可怜得很。   「幸好遇上了小哥你,体谅我,我今日才真觉得活过来了!」   「添喜,我韩凛虽没什麽灵力神功,可说话这点小事我还能成,你尽管说,我都听!」韩凛圆眼满是真诚,说得认真得很。   「好!以後我说什麽,你听什麽!有人诽谤我,你跟他闹,有人和我闹,你同他吵!」天玺说得是一个激动。   韩凛咦得一声:「这不成。」   「不成?」   「我胆小怕死又怕疼。你是妖魔,命可长得很,我的命还得活上百年,万一那妖吵输了,要杀了我怎办?」韩凛一脸苦恼委屈。   他也想应了天玺,可他就是一介凡人,贪生怕死得很,更何况,他还应了列冷焰要活上百年,与他相守。   那啵啵都啵过了,他可得为列负责,活上百年。   「有我在,谁伤得了你。」天玺说得急又快。   他话说出口,自己还一愣。   他干嘛保护眼前韩凛?   韩凛看了看他,叹了口气,小眉毛没精神的撇下,成了八字眉。   「列也这般说了,可现今,我连他是否伤着了都不知道……」垂着肩头走了两步,眼眶又含上泪了。   天玺听了,一时也不知该说什麽。   静静地飘在他身侧。   「喂喂,我定会无事的,那红娑婆见了我不也吓得逃跑了。让我保护你,如何?」戳戳韩凛的手。   韩凛摇摇头:「你还是别保护我了,可我应了你,你说的话,我都听,都信,可好?」   有人保护着自己,自然是欣喜,可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,让保护的人伤着了,心里只能着急和伤心,这种苦涩,太引人心疼了。   心里又想着列冷焰,虽说列说了红娑婆伤不了他,可他还是担心,想着想着就沈默了。   天玺瞄了眼韩凛,觉得他矛盾。   眼前韩凛直说自己贪生怕死,可真让他应着被自己保护时,韩凛却拒绝了。   一个飘移,跟上韩凛脚步,见他左脚渗血,一跛一跛的,又见着他一脸可怜巴巴的缓步走着,没由来的心烦。   「本神……我我扶你?」本想霸气地说着,一开口却又是谦卑的询问。   韩凛看着他腾空飘移,想起了自己每日缠着列冷焰,跟着他挂在半空中,一个心酸,哇得一声成了哭包。   「我自己走……哇……」列啊,快来找我!   他等着列冷焰寻到自己,分别不过三个时辰,他已经觉得像是过了几日几年之久,心头总是空空酸酸的。   天玺一阵手忙脚乱:「难不成你也是水做的,这水怎麽止住!」用着发着金光的袖子抹着他的脸,一脸慌张,手足无措。    韩凛孩子气地痛哭,还拿了天玺的袖子洗鼻水,天玺也不恼,摸摸他的头又问了一句。   「你让我保护,如何?我可是不死之身。」   韩凛摇头:「不要。」   天玺不死心,飘在他身侧,炼了颗雪球让他坐着飘移:「我可是强大得很,连鬼刹罗都怕呢!」   韩凛再次摇摇头:「你别。万一又让你伤着了,我救不了你。」   天玺总觉得心烦,执着得很,人家越是不要,他越想得到。   「你,我说你,是我救了你,不是?」   韩凛点头:「是。」扁嘴。   他就是这般无用,让妖救了,欠上妖情。   「你欠我人情,是不?」   韩凛呜呜呜地点头。   果然,还是得还。   「那听我的,你就乖乖地让我护着。」天玺说得霸道。   韩凛如被抢的民女一般,模样可怜委屈,一脸不愿。   「应个声。」天玺再次霸道,非要他答应不可。   韩凛扁嘴:「你这是霸道。」说得有几分赌气。   「你烦死我了!答应不就得了!又不是要害你!」天玺抓狂。   「我都说了会听你说话。保护什麽的,别想!」韩凛跟着大声。   他滑下雪球,双手叉腰,说得理直气壮。   「你倒说说为什?说不好,你看我怎麽整你。」天玺说得狠毒。   他自幼从没这般不顺心,从没有人与他唱反调,眼前韩凛倒是固执得很,保护他还得求他应着,搞什麽!   「我刚刚说了,你护着我,受伤了,我没法救你。」韩凛真觉得莫名其妙。   他走了两步,转头瞪了天玺一眼。   天玺一顿:「就这样?」   韩凛忿忿地嗯了一声:「你们这些神尊妖魔,都不懂得我们凡人的无奈,见了你们为自己受伤,最痛得是凡人。」   耳边想起列说的,凡人太过脆弱。   就是这般无力的渺小,让他心酸,下回列护着自己时,自己该如何?再逃一次?   这般一想,眼眶又发热了,肩头垂下,没了原本张扬怒气,换上了小可怜样。   凡人。   真是无用。   什麽也给不了。   天玺呆愣了好一会,才飘过他身侧:「觉得自己没用?」戳着韩凛的痛处。   韩凛点头。   天玺看了看他手臂上的蓝影麒麟,又看着他消沈的脸,拉上他的手,手掌金光画过蓝影麒麟,就见麒麟像是活过来似的在手臂上飞跃,手掌金光又起,就见蓝焰麒麟昂头,在手臂上画上一抹蓝色。   「你,其实挺好用的。」   他随意划伤自己手掌,任血痕冒出热烫鲜血,拉起韩凛小手,金光再次唤上韩凛手臂上的蓝影麒麟,摸过自己手上的血痕,完好的皮肤再次重现。   侧头,看着皱眉的韩凛,挂上一抹顽皮的微笑。   正想说什麽,额头便被韩凛狠狠得弹了一下。   「你把我当什麽了!」   ☆、第十四章 鬼屍(上)   天玺是真的不懂。   他不懂自己证明了韩凛是很有用的,却惹得韩凛气恼。   「韩凛。」将雪球推向他,让他坐着,颇有讨好意味。   韩凛不打算理他,推开雪球,一跛一跛地走着,转头还瞪了他一眼。   「韩,凛。你理我啊。」天玺下巴就靠在他肩上,张臂就揽着他,不让他走路。   他活了一千五百年,从没这麽闷过。   在天庭,谁敢如此待他,小神半仙见着他,每个都鞠躬哈腰,就怕自己一个不如意,大闹天庭神宫。   韩凛看着他,眼里情绪难以言喻。   「添喜。」   天玺乖巧地有了一声。   终於,理他了。   「你刚刚真的是莽撞了。」韩凛闷闷地说了一句,就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,天玺竟然割了自己的手,想起刚刚那抹血痕,心头就是一颤。   他一跛一跛的跳着,跳到了一旁岩石,坐下後,脱下白袜,看着自己的脚伤。   伸手用蓝光缓缓画过自己的脚,血痕渐渐密合,完好无痕。   天玺看着他,见他发闷,一时语塞。   他只是想让韩凛知道他很有用的,却被说莽撞。   凡人,真难懂。   韩凛见他纳闷:「不懂没关系,往後我慢慢教你。」   天玺一听,再次讨好:「好好,让你教,只要不恼我都好。」   韩凛没好气地说:「你们神尊妖魔都是如此,我这凡人能力虽低,可这些人情世故,还懂得些,往後你跟着我,知道吗。」   他见了天玺笑着点头说了知道了,一脸乖巧,还推上雪球扶他坐上,认真乖顺地服侍自己,小嘴又跟他话上了家常。   说上了列冷焰,说他什麽都不懂,还是自己手把手教他,现在脾气才好些的,之前那臭脾气,可是动不动就想着教训自己。   天玺噗得一声,轻咳几声:「你教他?那只麒麟!」   「是啊。你可认识列?」说起列冷焰,韩凛垂下肩膀,他可想他了。   「认得。那老头过了这个冬,就足两千九百岁了。」天玺故意将列冷焰的年龄说出,想着吓吓眼前韩凛。   两千九百岁,对凡人来说,无法想像。   韩凛嗯了一声:「那他可是冬天出生的孩子了,这跟我一样,我出生那日,还下了场大雪,是老祖母为我接生的。」   说到老祖母,他又是一个想念,小嘴又和他说上老祖母的好。   天玺打断了他的家常话:「你怎地不问我何时生?」   韩凛喔的一声:「你何时生?」很是随和。   「夏天,最热的那天。」   「大暑之日啊!」   天玺兴奋的点点头,看着韩凛,似乎又要说些有关自己生辰之事。   「那时的甜瓜,最好吃了。」韩凛露出嘴馋样。   「就这样?」   「嗯,天玺可吃过甜瓜?」   「没嚐过。」   「夏季火祭之际,我若有甜瓜,定分你一口。」   两人说着家常,没发现冰湖里五彩鱼在湖里的游动,那手掌大晓得五彩鱼,咬着湖缘,如人形般大尾成鱼并往那湖边一撞,撞出了一个大洞,瞬间,湖水灌进那如小径般的通道,冰里的湖水冲入洞穴,成鱼随洞顺流,游出冰湖。   天玺推动着雪球,时不时趴在球边,慵懒地和韩凛聊天。   他聊得正欢,却忽然拧眉,往地面一瞧。   地面本是一条河道,长年寒冬冰雪之下,河道早已成了一条小径,铺满粉雪,可如今粉雪颤动,细小粉雪如在跳舞般,珠珠粒粒在银白小径上弹跳,日光照耀之下,闪着五彩,像极了水晶在跃舞。   他伸手一挥,一阵暖风划过,河道粉雪不再,露出一道结冰水流。结冰的水面上,看得见冰下的蓝色清流,透着各种蓝色和白色的冰角,以及那背鳍如刃的五彩鱼。   「这鱼,怎地游至此处。」韩凛看着在日光下闪着五彩的鱼鳍。   那些鱼游得飞快,不过一会儿整条河道面上,便闪着五彩,天玺只觉得有异,往前探去,见着了鱼群再次冲撞雪壁,那成鱼再次奋力一撞,撞出了一个大洞窟。   韩凛也跟上了脚步,见着了洞窟,又见鱼群一窝蜂地网洞窟里钻去。   「物必有所动,独动乃灭亡,群动只为求生。」默默地念了这句。   这话是他见妖多年,心有所悟,才说。   像是那地牛翻身时,土里的红虫精和蚂蚁精,都会在半日之内搬窝,翻动,都是照着这道理。   天玺点点头,这万物生存之则,乃是由天庭所定。   可。   这五彩鱼乃为天神之圣物,养在这天池之中,哪来的地牛翻身?   「除非……」   「天玺,洞里有铃声……」韩凛捂着耳朵,这铃声震得他双耳发疼。   天玺一愣,往洞里望去,他乃神灵,鬼妖巫术对他毫无影响,自然无所觉。   「有贼人,想偷五彩鱼。」他伸手捂上韩凛双耳。   韩凛双手紧按着耳朵上的手,他的手遮不住魔音铃响,可天玺的手可以,可这麽一遮,他便什麽也听不着,只能看着嘴唇猜上几句。   「五彩鱼巡铃声去的。」他仰头,指了指洞窟。   天玺动耳侧,专注於铃声。   「这铃声不对劲。」   韩凛同时说:「这铃声不对劲。」   天玺看向他,以为他还因铃声发疼:「你听得见?」   韩凛小手仍盖着他的手,捂得老紧,歪头,听不到他所说的话。   「这铃声像极了人死後招魂道士所摇的招魂铃。」指了指鱼:「牠们是死鱼吗?」   他分不清妖魔鬼神,自然也不知道这五彩鱼是何等神物,现在还将牠们说成死鱼,糟蹋得一文不值。   天玺噗得一笑:「我父皇若闻此言,必定关个你上百年。」   他摇摇头,说得慢,说着五彩鱼乃是神物,全身如钢铁般坚硬,背鳍与尾鳍都是透光的,在日光下成五彩而得其名。   韩凛歪头:「好看用的?那还真没用。」   天玺再次大笑,五彩鱼确实美丽,可因为其身体刚硬,个性凶猛,让父皇给养在天池之中,就为了那冰湖里的……   猛然醒悟,就为了那斯!   一把抱起韩凛,往天池奔去,他将韩凛放在湖边大岩石上,双掌练出金光雪球,盖上他的耳。   「你在这里等我。别出金光圈。」   韩凛用力点头,他自然会听话,贪生怕死可是他的优点。   看着天玺画出金光圈,将自己围起。   「添喜,这回你伤了,我会将你医好的。」他伸手,晃了晃手上的蓝影。   天玺见了,弯起嘴角:「我还是搞不懂。待我回来,你好好教教我。」   韩凛歪头,只看得懂教教我三字的唇型,点头。   天玺见他躲在金光里,转身便往冰湖里飘去,冰湖里只剩下数十尾五彩鱼,湖面冰层被躁动的冰鱼打得出现裂痕,五彩鱼仍在敲打,鱼尾背鳍能打上的都用上,一刮一拍,湖面冰层发出冰裂巨响,冰层挤动之声,响过天际,天玺张臂画出金光,照着龟裂的湖面,冰层不再挤动,却也无法密合,数支五彩鱼豁出性命用鱼身卡在那裂缝之中,硬是拼出了一个大圆。   天玺一见湖中大圆,咒骂一声:「不好。」   湖中央的大圆内,湖水所剩无几,里面的五彩鱼再次随铃声游去,那铃声越响越远,伴随而来的却是湖底泥泞崩裂之声,湖水顺着泥泞裂痕流去,再看已是白色冰层混着黄土泥,冰湖已不是冰湖。   韩凛在金光里喊了一声:「小心!」   天玺回头,见了黑影出手,一闪。   他退了数步,定睛一瞧。   「汝是何物!」他大喊一声。   眼前黑影,全身裹着黑布,连脸都瞧不清,唯一能看清的便是发青发紫的左手臂,手上还挂着女人家戴的玉镯子。   黑影没有回应,似木偶魁儡,听令行事,连抬手都发出喀滋喀滋的声响,不理会天玺,双掌对着湖中大圆,喉头发出喀喀喀的喉音,大上一串外族咒语。   「该死!哪来的鬼屍!」天玺金光一击。   黑影啪呲一声,左臂飞出,仍是不痛不痒,右手仍举着,喀喀的喉音,仍念着咒语。   「不会让你得逞的!」天玺再次发出金光,这一撃打破了黑影的头颅与胸膛。   黑影掉落,瞬间成灰。   天玺见了湖底散着金光,那金光照着湖底冰层,亮了湖底一圈金银光闪。   他再次发出神力,欲将湖底封印。   身後却出现了大量了喀喀声,喉音再现,齐声念着咒语。   天玺再次使劲,他已发出神力封印湖底金光,现在黑影再袭,咒念更是数倍,分身乏术,以他一人之力无法坑敌。   封上湖底一抹金光,旋身,他挥袖发出神力,又打落了数枚黑影。   「这鬼屍,怎麽打不完!」   韩凛看着掉落在眼前的鬼屍屍块,就见那左手臂上的玉镯子,只觉得眼熟,多看了几眼,在其他屍块落下时,他也一并的看了。   那断手是村里王寡妇带着玉镯子的手,那屍块的断脚是村里街口林爷爷家次子的草鞋,上头还绑着对街小红给的黄缎带。   屍块再次落下。   「……娘……」他哽咽。   这断头,颈上的麒麟项链,是他娘亲褚紝的……   胃液涌上,捂上嘴,在一旁乾呕,双腿发软,呆愣得像木偶般被吊在空中的鬼屍。   村民不是都被貘妖给吃了?   为何,为何出现在此!   ☆、第十五章 鬼屍(下)   韩凛直盯着娘亲头颅,伸手越过金圈,小手发颤摸上褚紝发青发紫的脸。   「娘……」伸手接近头颅时,手臂发热,那被烂泥涂上的手臂,藏不住手臂蓝光。   鬼屍瞬间停下咒音,喀地一声,四周一片静默。   天玺拧眉,这些鬼屍,怎地忽然停了?   他向韩凛望去,见他伸手出了光圈,赶紧向他奔去。   「别碰!」   韩凛听不见他的话语,只想勾上娘亲头颅,好好地再见她一面。   天玺一急,手炼冰球朝他打去。   那冰球打在韩凛手边,吓得他收回小手。   「这屍碰不得!」见他两眼不解,怪着自己为何偷袭他。   他将韩凛耳边冰球解下。   「这鬼屍碰不得!」   韩凛眉毛垂下,咬唇扁嘴:「那是我娘……娘……娘……」   圆眼滚满泪水,在眼眶里转就是不让落下。   天玺一顿,见他落泪再次手忙脚乱。   「这屍,散着毒气,碰了你这凡人得染病。」   「呜……就说了我无用了……」   天玺微愣,似乎有些懂得韩凛所言的无用之意。   「你娘她早已去了,这躯壳连只鬼都没有。」   「没有鬼,怎地成鬼屍,不就像皮偶一般……呜……」韩凛边哭边说,他说了前村那里有个李道士专养小鬼,就养在皮偶里。   他说到一半,猛地看向自己娘亲。   「添添添喜!这跟李道士的戏法是一个样的!」   「莫怪,他们可以齐声念咒。」   「其实,只有一人在念,藉着屍体发声,一人百声。」韩凛又说上李道士,李寰,是他爹那个假半仙的死对头,总是和他爹抢着招魂下葬的生意。   天玺走近褚紝头颅旁,撩起她颈上项链,在她颈边见了一抹红墨,细看果真写上了一个李字。   「长生百寿,凡人终为长生劳苦奔寻!」   七百年前,春秋秦国御医秦缓在天山救了长生麒麟,长生麒麟为报救恩,未经天神通许,许下长生符咒,乱了凡人命有所终之律,因此被天神禁罚。   长生麒麟本就独往乖僻,因报恩被罚,更是不服,在天兵系上天丝绳索时,更是杀了天庭百名天兵。   「……最终,天神与天将齐力劝服,花了两百年才寻上他,捉了他就收服在这冰湖之下。」   「难不成那秦始皇寻寻觅觅之长生,便是这长生麒麟?」   「正是。」   「倘若连凡人都长生,要神何用,妖魔又有何用?」韩凛垂着肩膀,看着死去的娘。   他一脸感伤,心疼,娘死的时候,可痛着了?死後可知晓自己被那坏道士所利用了?   天玺用金光洗净项链屍毒,放在韩凛手心。   「万物皆有一死,要真说万代百世不灭,只有我父……只有天神而已。」看着韩凛手上蓝光,他随手抓起一把粉雪,洒向韩凛手臂。   单手隔空挥过他的手臂,粉雪亮着金光,洗净了烂泥,也遮起了蓝影麒麟。   「你……给遮上了!那烂泥都遮不上!」韩凛转着手,就想瞧清楚。   天玺没有多说,此次凡人贪求长生麒麟为求长生不老,提醒了他。   鬼怪妖魔也求着长生灵气,贪求更长、更强的灵力。   看了眼韩凛,微微拧眉。   餤蓝影麒麟,得千年灵气?   笑话!   「我得趁现在烧了那些鬼屍,记着千万别出金光圈!」   韩凛再次点头:「小心!」   天玺轻笑:「我可强得很。你看着。」   他飘於湖面上,张臂画圆,双掌随臂转动,画出双圆,再出掌金光照着鬼屍,灭了一片,瞬间成了灰烬。   再次张掌,四周却出现了动静。   湖中银光再闪,鬼屍喀喀两声後,齐声发出吼声咒念,伴着喉音似虫鸣共响,嘴颚牙咬之声喀喀作响,声响之大,震天动地,地上粉雪再颤,跃於湖面之上,冰冻湖面再次挤动,湖中大圆随着挤动龟裂於山峰顶端。   天玺一见大喊:「不好!那斯!」那斯竟与招唤之人呼应!   不管身後鬼屍,他张手一挥,碎冰皆飘至半空,手掌一握,碎冰齐闪金光,纷纷落於湖中央。   湖中央忽地闪出一道银光,四周鬼屍停下咒语。   他双手拉起,碎冰霎那间成了一张大金网,紧紧箍上,左掌一拉,大网紧贴在冰湖上的冰角,发出啪啪喀喀的声响。   看似长生麒麟跑不出来了,可天玺仍是紧拧眉头,倘若真这麽容易,父皇也不必亲自出马了!   果真,银光再起,湖底发出一阵冷笑。   「是天引?不对,那孩子顿的很,绝想不到造这金丝光网。这怕是天玺或天牧其中一人吧?」冷笑又起。   天玺不语,告诉他自己是谁,并没有好处。   长生麒麟生性乖僻,经过上回被罚,对天庭已无好感,此刻多言,只怕自曝其短。   「不说话?也罢!天神那斯生出来的孩子,能有什麽好东西。」再次相激。   天玺双手握拳,仍是静待。   湖里银光再现,再次冷笑,笑得邪佞:「你不说,我让他说!」   天玺一凛,转头。   银光四散,鬼屍和地上屍块,连同褚紝的头颅忽地全都飞向韩凛,冲上金光屏障,发出啪滋啪滋的紫色电光,一阵阵腐臭焦味散出。   他单手一挥,挥去部分鬼屍。   鬼屍仍往韩凛金光圈里冲,韩凛在圈内看着发紫脸庞瞬间被紫电光烧了焦黑,却还在冲撞金光屏障,是害怕,也是心痛。   这些人,都是他认得的村民。   「放……放了……放了他们……」含泪大喊。   银光又起,仍是冷笑:「凭什麽?当初,也没人放了我!」声音忽然变得暴怒。   韩凛见鬼屍再次冲向自己,他跑出金光圈,说他蠢也好,他不愿见娘亲死後,连头颅都被烧成焦黑,面目全非。   天玺一凛咒骂一声:「你这家伙!往东去!」   韩凛闻言赶紧左滑,往东直奔。   後方鬼屍紧紧跟着他的身影,不时有屍块和鬼屍冲向他,撞上一旁冰角岩块,发出骨头断碎之音。   他呜地一声,瞥见一旁大腿屍块,见屍块再次飘起攻击自己,他抓上粉雪冰角往屍块砸去,正巧砸中了屍块上的李字,就见那条腿便是一动也不动的躺在粉雪里,不过一瞬成了一条乾涸只剩皮骨的腿。   湖中银光再现,长生麒麟冷言再起。   「天玺。」   天玺一顿:「难为你这冰下囚,记得本神子。」   长生麒麟再次冷笑:「记得。怎能不记得。」银光再起,唤上鬼屍,全都砸向韩凛。   天玺赶紧奔向韩凛,单手挥起金光:「韩凛!跑!」   韩凛已经是死命地跑了,可雪深咬脚,再怎麽跑,也奔不赢那群鬼屍用飞的来得快。   眼见身後鬼屍便要击身,双臂一挡。   蓝光又起,画出一面圆形光圈。   长生麒麟虽不见光,却似有感应:「师……师……师父!」   他大喊一声,银光再次从湖光散出流向每条龟裂冰痕,冰湖震动,金丝光网已然无法紧箍湖底冰层。   天玺直往韩凛奔去,单臂揽上他:「走!」   湖底银光再起,一瞬间,金丝光网碎成细丝。   长生麒麟自银光中现身,怒道:「不准走!放下师父!」   天玺喊道:「你别喊得这般亲昵!你刚刚还让鬼屍杀了他呢!」纵身一跃,不打算与长生麒麟周旋。   长生麒麟一个飞身,便挡在他身前。   「把师父还给我。」两眼紧盯着韩凛,见着他手上蓝光,抬眼更是冷冽地瞪着天玺。   「我偏不!」天玺画出金光。   长生麒麟再次冷笑:「你这小毛孩,跟我斗。」   起步,已在天玺跟前,再抬手已将银光画出,伤了天玺左肩,画出一条血痕。   天玺吃通退了数步,单手仍拉着韩凛:「他不是韩道生!」   长生麒麟伸手扯上韩凛:「蓝光火焰,麒麟现身,你这番话,可是在自欺欺人!」   左掌再出,眼见银光便要刺穿天玺。   韩凛全身护上,银光画过羽丝,发出白银电光。   他乱叫一通,彷佛真被划上了数百刀,全然忘了身上羽丝护体。   长生麒麟一见,脸色落寞:「师父,这是……」   韩凛微掀眼皮,看了自己一眼,没事!摸摸身上羽丝,太好了!   「还好,穿了列给的羽丝。」   长生麒麟单拳紧握,面露怒气。   「生为尊首亡,死为尊首生!师父始终偏心!於我,於我,全都是谎言!」   他全身散出张狂银丝,电光又起。   天玺一把拉过韩凛,背於身後。   「不准再提起那只麒麟!」   「哪只?」韩凛被银光闪得无法睁眼。   「就是那只!」天玺尽量低语。   韩凛耳边只听见银光电火发出的霹哩啪拉。   「列吗?火麒麟吗?」他喊得大声。   天玺一愣,大喊一声:「就让你别喊了!」   这性子和自己有得比,闹得很。   长生麒麟听了更是狂怒,他不杀师父,抬手银光四落,烧了鬼屍一遍,再抬手,便是冷笑。   「天玺,把他交给我。我留你全屍。」   天玺啧的一声:「听你的,我就不叫天玺!」   他堂堂一神子,就不信拼不赢一只麒麟。   金丝光网是无法再用上了,双手再张,金光圆球握於手心,他微转头,让韩凛抱紧。   长生麒麟冷笑:「想逃?」   不等回应,他便挥臂,银光直下。   天玺自知躲不过,拉过韩凛让他抱上金球,却没想到在银光飞向他们之前,韩凛将金球反转还他,背对长生麒麟,挡下攻击。   「你!」天玺心惊大喊。   「说了,你伤了,我怕救不了你。」韩凛闷哼一声,将金球用力一推。   银光打上他的背,电光四窜,微转头,见了银光又起。   他笑了。   百年,想伴列百年,真难。   天玺伸手滑过韩凛手指,随着怀中金光球,一阵天旋地转,将自己吸入金球之内,消失於空中。   他脑海里回荡着韩凛所言。   凡人。   无用。   短命,没灵气,无神力。   见了妖魔鬼怪伤了死了,只能看着他们死。   这般苦楚,岂是你们可懂。   ☆、第十六章 那事,不能说   长生麒麟收起银白火光,旋身揽上昏厥的韩凛,眼神冷冽却画过一丝愧疚。   他,不该伤了师父的。   眼望连绵雪白山头,立足於峰上,一头银发,随风抚飘,拉出一丝丝银火,身上一身黑衣金绣,冷眼看着湖面鬼屍,这鬼屍,必须灭,放任鬼屍於世,只会造成人世间更大的混乱。   抬手一挥,银火落下,烧尽湖面遍地屍首。   仰望天际,单挑左眉,身上银火四散,怒意张扬,他,出来了。   看着怀里师父手臂蓝影,心里一沉。   「两千年……师父您可真偏心那鬼刹罗……」歛下眼,微眯的双眼是不甘也是无奈。   闻铃声渐行渐近,低头,见了一位道士,挂着一面白幡,写着大大的李字。   长生麒麟睨视招唤他的道士,眼神更是冷若冰霜。   「长长长长生麒麟!」李道士一脸不可思议。   好似真没想到自己真能招唤出长生麒麟。   「见你的样子,可是胡打误撞地招了本灵?」长生麒麟嘴角弯起冷笑,让人不寒而栗。   他是该好好谢谢这愚蠢的凡人。   可此人弄了这麽多鬼屍只为放出自己,此等自私自利之人,绝非善类,倘若真让他活个百年千年,别说惹得怀里师父不开心,他自个儿也觉得不妥。   坏东西。   一个,就够了。   不需要太多。   李道士听了两眼发亮:「正是在下!」   他一脸贪求,慾望全写在脸上。   长生麒麟嗯了一声:「本灵,真该好好的谢谢你。不如,赏你长生丹如何?」   李道士听了先是惊喜,却又疑惑:「长生丹?」   长生麒麟点头,挑眉,一举一动带着傲气:「拥有长生丹,可保你一生长寿。」   他张手,将黑外衣拉开,覆上韩凛,这般天寒,凡人受不住的。   可,底下道士竟无所觉?   他定睛一瞧,两眼透视,就见道士身上有两只小虫护着了他的心脉。   毒蛊?   弯起嘴角,又是一抹邪笑。   李道士又说:「我活得长有何用,我得连着我妻小……不,我李氏一家都长寿!」   长生麒麟冷笑。   这凡人太过奢求,长生?岂是他能奢望!   「你爱要不要。本灵自认这丹药,已然足够。」他随手丢出一个小瓶子,直入粉雪,转身,便是一晃百尺,将他抛在後头。   李道士在後头大喊,不见回应,心恨难平。   他可是花上了近一百多年的心思琢磨,炼蛊护心保住自己一口气,毕生心思都花在长生这事上,养妖集屍数十载,将百年道行都押在此次上,如今,只有他长寿,那跟以往有何不同!   身边的人都死了,徒留自己,又有何用!   他不甘,他不准,两眼发狠地看向长生麒麟的背影。   下回,便将你收伏!   让你这一世都护着我李氏长寿!   长生麒麟不将他的愤恨放在心里,始终挂着冷笑,起步一晃又过百里路,直到见了半里外腾空站立的红色火光身影,才停下飞腾。   眼前红火焰张扬,似乎早已认定了他怀里的人是师父,低头一看才见师父手臂上的火字。   「真当师父是你的?」他冷哼。   谁,都不能抢走师父,尤其是他。   眼前火光,不过一瞬,转眼站立在他面前,伸手。   「把他还本尊。」   「师父,不是你的。」长生麒麟语调轻柔,眼神却更加冷冽。   眼前这厮竟还有脸跟他要师父!   难道忘了师父此次转世,便是为了他!   列冷焰伸手拉上长生麒麟手臂:「此生,他只是韩凛。全然不记得转世前的事。」   长生麒麟震动手臂,发出银火光:「满口胡言!」   单手一转,丢出银火刃,划向眼前人脸面。   师父就是师父!   列冷焰一心只想接回韩凛,微微一退,火刃画过他的发梢,青丝几缕飘落,再退数步,仍是张着火焰,以火球防身,并未出招。   「他,只是韩凛。还给本尊。」再次喊了一声,火火自身上发出,火爪四散随风摇曳   长生麒麟静了一会儿,并非畏惧,而是见了那鲜红似血的红火焰,再次冷笑。   这厮,真当自己是尊首。   「你打赢我再说这胡话!尊、首。」冷眼瞪了他一眼,又是一阵银火刃飞出。   「没想跟你打!」列冷焰拧眉,火球一挡,银刃四飞。   他拧眉看着被火球挡下的银刃四飞,就怕伤了韩凛,收起火球,只是闪躲,连防都不防。   「我最讨厌你这般惺惺作态!」   「他是韩凛!不是韩道生!更不是你一个人的师父!」师父这两字,列冷焰特别说得大声。   长生麒麟怒火又起,冷眼不再,双眼有愤怒却又闪过一丝伤心。   「蓝影麒麟现身,他便是师父!」银发再次因为发怒四散,银火又起。   师、父,因为如父,他不喊师祖,一生就喊师父。   「模样不同,性子不同。他只是一介凡人!」   「一介凡人?一介凡人你用得着给他羽丝护体?尊、首,你这是自欺欺人!你这是想着让师父真救你一回!自私得很!」   列冷焰双拳紧握,怒火跟着燃起。   他确实有私心。   自私的曾希望韩凛并非师祖,可,蓝影麒麟已然全现,他也只能全力护上他百年,不让他伤及一分一毫。   长生麒麟见他不语,冷笑道:「无话可说?早该将你这厮鬼刹罗除去!」   列冷焰一愣:「你说什麽?」   长生麒麟跟着一顿,微露懊恼,随即牵起一抹笑:「我说我要带师父走!自己护上他一生平安!」   晃身,他并不想与他纠缠,拧眉就想离开。   刚刚说溜了嘴,心头一阵发颤,颤得他心慌,此刻,他已无心恋战。   那事。   他应了师父,不能说。   列冷焰见他晃身,跟着起步,张臂挡下去路。   「放下他。」   长生麒麟再看向他,嘴角尽是嘲讽。   「师父真是白疼你了。」眼里尽是不屑,鄙视眼前列冷焰竟然为了自己不顾师父生死之忧。   当初,就该灭了这厮!   列冷焰听了虽怒却忍下冲动:「师祖为本尊而生,本尊此生亦为师祖而活!生死相随!」   长生麒麟大笑退了数步:「生死相随!尊首太天真了!你肯,祂还不准,祂准了,它也不允!」   他指天说了是祂。   而它,却看了眼地上,再次冷笑。   两千年後的大劫!   原来如此!莫怪,师父愿转世为你而生,立下命约!   师父不让说,我便让你自己寻!   「它是谁?」   长生麒麟见了列冷焰身上红火,自在地飘了一圈,到了他身侧。   「以前,你曾问我,为何麒麟之中,只有你是红火。」他眼里尽是不满。   列冷焰拧眉,不懂他谕意为何。   长生麒麟又绕了一圈,看着昏睡的师父,他,得保护师父。   「而我、五行、角和雉全是银白光火,还问我,同是蓝影所炼之物,怎会不同。」眼神冷下。   列冷焰看向他:「你到底想说什!」   长生麒麟退了数步,笑着说:「我告诉你,决不是因为凡人用火,而造你,乃是因为,你,不是师父所炼之物!」   「你胡说什麽!」   长生麒麟见他张怒,更是得意。   他就是见不得他好,凭什麽,师父独独偏爱他,凭什麽,他一介鬼刹罗能享有天尊之荣!   「你说,有什麽神力,是鲜血这般火光,见了就让人心生畏惧?」   列冷焰一顿。   天庭之上,确实无有此般鲜血火光,那鲜血红火乃是出自於……   「胡说!本尊乃为神灵,长生,汝莫要造谣!」   自於,地狱刹罗,深狱恶刹之火。   长生麒麟再次邪笑。   怀中师父嗯的一声,动了动。   他张臂,看了师父一眼,一脸期待。   「师父!」   韩凛见了他一凛,却无惧。   老祖母说过,长生麒麟性善却常遭误会,造就他乖僻个性。   「我是韩凛。」   长生麒麟一愣,拧起眉头。   列冷焰听了,便想出手,夺回韩凛,那是他的韩凛。   他伸出红火焰,见了自己火红的光火鞭,一愣,收手,看着自己身上的红火。   地狱刹罗之火。   犹豫,止步。   难道,自己真的不是韩道生所炼之麒麟?   长生麒麟脸色凝重,见他收手,欲转身离去,怀里的人却不肯,瞥见列冷焰,露出欣喜。   「列!」   列冷焰回神,看着韩凛,是喜,却又因为身上红火,踌躇不前。   长生麒麟揽上韩凛:「师父,火、麒、麟怕是不会再靠近您了。」   韩凛一愣,看向眼前火红身影。   他直盯着他看,见他不为所动,眼眶渐渐发红。   真不靠近了?   他不信。   「列!你过来!」和以往一样的指使他,语气却是撒娇般的思念。   分别一日,他可是度日如年。   列,不想自己了吗?   列冷焰一顿,走了两步,却又止步。   万一,自己真是地狱鬼刹罗,那麽这两千年後的大劫,就不该再让师祖相救。   韩凛急了。   他扁嘴,眼眶泪珠吧嗒吧嗒的滴落。   「你应了我的!都不到一年呢!你怎能……怎能……」   他本想着装可怜,列便会心疼,可哭了近半刻,列仍止步,无动於衷。   这回,他是真哭了。   长生麒麟见他落泪,这水,他见过。   凡人总说这水,是有情。   师父,怎能对那厮有情,还是这般水做深情!不行!   「师父,由长生护着您走罢。」   韩凛似无所闻,哭得厉害:「你应了我的。我真信了,真信了!」   他闹了起来,和以往一般。   列冷焰见他哭得厉害,又见他挣扎,扯着长生麒麟的黑衣,也不顾自己仍飘在空中,就想往自己这边奔来。   他心里一颤。   这分别一日,心急寻着火字光影,每一刻都想着相聚後再也不分离,可此刻,他竟想将他撇下,就为了长生所言的地狱刹罗之火!   「你敢使唤本尊。」微微哽咽。   韩凛听了嗯的一声,眼泪仍吧嗒吧嗒的掉。   「我就使唤你。你教训我啊!」再次呜呜呜地大哭。   长生麒麟不懂其中情感,此番水做之情更是蒙懂,见韩凛挣扎,他不敢阻拦。   「师父!」   韩凛眨眨眼,吸着小鼻子看向他:「我是韩凛。我不当你师父,便是当了你师父,列才不理我的……」哇的一声,再次大哭。   长生麒麟一愣,不再阻止韩凛离去。   师父。   仍是心系尊首。   列冷焰见眼前小人真忘了自己没神力,现在还真打算挣脱长生。   他心里一急,旋身即时扯上下坠小人。   「你这无用的凡人。」   韩凛一愣,抱着他,嗯地一声。   「跟着我,会有危险的。」   韩凛抽噎,又嗯了一声:「我就是要跟着你。」   列冷焰看着自己身上红火,心里乱得很,见了长生拧眉瞪着自己,他相信长生所言无假。   抱着怀中小人,他,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护着他。   韩凛见他不语,再次紧紧抱着他。   「我不当师父,不当韩道生转世,不当师祖,我是韩凛,我是韩凛,我只是韩凛……呜呜呜呜……」   他哭得可怜,像个孩子,和一前一般闹得很,却又不同。   ☆、第十七章 男人嘛,要能吃苦   夜幕低垂,列冷焰的红火耀眼,在黑暗中更是显红,他低头沈思,双手交握,坐在山崖边。   手散淡淡金光,张掌手心却是鲜血红火。   「真是……鬼刹罗?」   他不懂,自己若真为鬼刹罗,天神怎会允许自己入麒麟神尊之首,身上却又闪着仙灵才有的金光之气。    身後传来脚步声和韩凛的碎念声,他似乎念着长生麒麟,浪费了一头长发,怪他怎能一夜白发,又说那韩道生若知晓他为了他如火蝶恋花,一夜白发,必会心疼得不能自己。   「……你说说你几千岁了。」双手叉腰,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。   看起来是把老祖母那套,给搬了出来。   长生麒麟也不恼,师父肯理他,他开心都来不及了。   「足三千三。」   他伴了师父四百余年,之後才有火麒麟,可为了保护火麒麟,师父才选择立火麒麟为尊首。   单单就为了火麒麟。   韩凛没好气地看他:「你知道,爹娘都最疼第一个孩子,要我说那韩道生定最疼你,说不定你们俩有什秘密,是其他麒麟都不知道的。」   他小嘴说上老祖母总是给他糖吃,却不让娘亲知道这事,想起来就是一阵心暖。   随手捡了许多掉在地上的野果,还让长生麒麟为他拿上一些。   长生麒麟静默。   他有一丝不服,仍觉得师父偏爱,却又觉得韩凛说得对,瞄了他一眼,无法反驳。   韩凛看着山崖边发愣的列冷焰,心头一紧。   他嘟着嘴,小眉毛垂下。   「你啊,同他说了什?他始终闷闷不乐。」   长生麒麟别过眼:「没说什。」说得没底气,微露心虚,面对师父,他无法说谎,一如两千年前。   韩凛叹了口气:「他就这麽盯着自己的红火,那红火可暖了,还救了我好几回。」   他不懂,什麽火很重要吗?   列,还是列。   将果子都丢给了长生麒麟,他走向列冷焰。   长生麒麟听了拧眉,什麽火很重要吗?   师父,好似也问过自己。   伫立於五尺之外,他看着列冷焰两眼如水般轻柔,望着韩凛,韩凛圆眼印着月色光亮,两两相望。   他,并无这种水做交织的情感。   麒麟,是不懂情慾,是天神所定下的规律,是师父造灵之铁纪。   可麒麟尊首,却因韩凛而有情爱喜怒悲苦。   他转身,走到一棵大楠木下,放下果子,退步十余尺,选了处树梢仰月,再次拧眉,若有所思,想着韩凛所说的话。   有些事,真的只有他与师父才知晓。   **   山崖边韩凛伸手玩着列冷焰发出的红火,他拉起一丝丝蓝光火焰。   「红火,不好吗?」他是不懂。   若非他是什麽韩道生转世,他手上连个火都没有,不过,他也不想要火,更不想当韩道生。   列冷焰摇摇头,一脸困惑。张手看着手心的红火。   「天庭上,无有神灵仙人有这般红火。」   「那岂不是独一无二了!」   列冷焰见他一脸惊喜,看着他的圆眼,轻笑:「你又想如何?」   看来又想让他的小跟班,跟着闹去了。   韩凛果然想起了小跟班们:「他们呢?」问着那一兔一泥。   「没让他们跟。」   韩凛看了他一会儿:「你这是急着寻我,才没戴上他们。」肯定句。   「本尊没说过这话。」   韩凛不理他的否认:「你定念我念得紧,还想着我是否伤着,然後後悔着以往怎地不对我好些。」自顾自地欣喜窃笑。   山崖边风里透冷,他爬上列冷焰的腿盘处,撒娇靠上,四肢紧缠,打定了主意今晚就睡在这儿。   「本尊……不会这般。」轻咳。   韩凛仍觉得凉,拉开了他的手,将小身子都靠了上去。   「你定觉得安静,平日有我伴着你聊天说故事,这一日分别,度日如年。」   自背上传来阵阵暖意,他才有了真实的安心感。   「本尊……」   「是我这般了。」韩凛弯着嘴角。   他看着崖上高挂的弯月,小嘴又说了,自己遇上了天玺,却分不清他是妖是魔,想着他在就好了,又见了天玺炼了雪球给自己,便想起了他的火球,一开口,每一句话,自己都会说上列冷焰。   「……我真想你了。」仰头,看着他。   列冷焰一顿,缓缓低头,吻上他。   他拉起外衣,遮起两人,伸手将他的小脸往自己带,加深了亲吻,舔上了他的唇舌,吻得情深随着韩凛发软,抱着他便往一旁岩块靠上,外衣蒙包着两人,两人身形交缠,长腿交错,韩凛只能伸手还上他的腰,在有限的空间里,更贴近他一些。   「我,霸气了?」在他面前,本尊,无用。   韩凛红着脸点头:「不碍事的。这霸气,来得正好。」   他眯着眼,小嘴噘上,等着下一个啵啵。   列冷焰笑了,侧头舌头舔上小嘴唇瓣上,轻咬他的唇,再次占领属於自己的柔软,舔吻热他体内燃起一股热火,觉得胸口一股热气直往身下冲袭,身下的韩凛似乎也热着,不安分的夹紧自己的双腿,有意无意地磨着自己。   他停下亲吻,看着身下衣衫不整,身子染满情慾红粉的人儿,舔唇,口乾舌燥,心头又是一颤,下身挺立得发疼,胸口躁动的叫嚣,他再次低头,却在吻上那诱人的颈项时,发觉了一丝不对。   情慾。   麒麟,怎会有情慾。   韩凛见他停下亲吻,微微困惑,伸手抚上他的脸。   「列?」   列冷焰看向他,拧紧眉头,眼里是复杂的情感。   「列?怎麽了?」   列冷焰欺上他,紧紧抱着他,却不再亲吻。   「列?难不成,害羞了?也是,我刚刚也害羞了,我的心怦怦怦得都快跳出来了。」   列冷焰闭眼,脸上尽是痛苦,他,怎会有情慾,怎能有情慾,怎会到现在才发现!   他早该在自己吻上韩凛时就该发现。   他一麒麟尊首,竟然有情慾,还恋上凡人!   「列,你那里抵着我呢。」韩凛说得害羞,随即又说:「不过,我不介意,我的也抵着你。哎呀!这什麽话!」再次害羞地乱说一通。   列冷焰仍是紧抱着他:「韩凛……」   「怎麽?」韩凛抚着他的背,这样抱着,真暖。   「我不是神尊。」   「是吗?那就是妖魔了?」   列冷焰听了撑起头,低头看着他:「不是。」   「也不是?罢了,我也分不清。」韩凛想了会,说了一长串。   他小嘴又说,妖魔鬼怪神尊仙人都一个样,谁分得清,说着还有些孩子气地气愤。   列冷焰见他气愤,一时傻愣。   对了。   这二愣子,不是一般人。   「我有红火。」   「我知道,暖得很呢。」小嘴又说了,如果可以抱着睡更好,瞄了他一眼,似乎就想着得寸进尺,刚说完双腿就缠上身下长腿。   列冷焰笑开了。   他没有拨开缠着自己的韩凛,眼眶有些发热,翻身平躺後揽着他,将外衣包着两人。   「长生说。」   「嗯?」   「我是鬼刹罗。」   韩凛愣了愣,撑起身低头看着他,静了许久。   列冷焰别过脸,似乎觉得自己可能的身份,很可耻。   他欲起身离去,身上多了重量,小人影再次覆在自己身上,将自己压回岩块。   「列,我真看不出来。」韩凛仍盯着他,看得仔细。   什麽红火光,金光火,银白灵气光影,在他眼里都一个样。   「那你在看什麽?」   「看你。就看你。不是麒麟,是鬼刹罗,你还是长这个样,我真看不出来,哪里不同。」韩凛纳闷,他真切地认真看了一回。   他这双眼是比凡人多上那麽一咪咪小功用,小灵半仙,妖魔鬼怪,他都能瞧见,可,就是无法分辨。   趴在他身上,小嘴说着令人感动的话语,因为冷,又往身下人偎去,这麽一动一扭,要说两人没什麽情慾波流,暧昧交织,实在说不过去。   「列。」小短腿扭呀扭,就想夹紧腿间的小柱子。   列冷焰脸红,轻咳,随意地嗯了一声。   在这种时刻,自己起了这种淫念,确实,不妥。   「我……子……」   列冷焰想确定自己是否听错。   「什麽?」   「我想……子……」   列冷焰忍着一股气,一股无奈又想揍人,却又觉得心里甜得很的气。   「你、说、什、麽!」他是听清了。   将他不像话的话,听得一清二楚!   韩凛双腿夹紧,蹭着他的腿,害羞地说:「我想让你为我生孩子……」说完还说,每天生也无事,虽然可能没法真的有孩子,不过没事的,他不委屈。   男人嘛,要能吃苦,能屈能伸,让娘子开心。   列冷焰捏了他的脸:「怎地不是我让你生!我也不委屈!」说完,却觉得有些怪。   韩凛听了欣喜:「这也成。」又捂着羞红的脸说:「列,你好色。你真想每天跟我生孩子。」   他圆眼眨眨,一脸暧昧。   就说了,老人家就是口是心非,说不玩,说不要,玩得最疯,最狂的总是老人家。   他小嘴一嘟,啵上他的唇。   好吧。   他就陪列玩,玩一辈子,两辈子……玩上千年都行。   哎唷!好羞人!好羞人喔!   ☆、第十八章 你是我的人了   人神殊途,本来就有差别,本来就是各长各的。   没什麽好比较。   可。   韩凛见了列冷焰下身的那家伙後,惊讶地不能自己,他低头看看自己的小家伙,赶紧将外衣拉起。   这也太过殊了!输得太过了!   身上的列冷焰笑着再次欺身,亲咬颈窝,拉开外衣,火热的大掌滑进衬衣,抚着胸前小点,顺着腰身轻柔地用指头抚按腰臀的每一处。   这般轻抚,很是舒服,让他飘飘然的。   他小手抵着眼前人。   「你知道怎麽生吗?」韩凛羞答答地问了一句。   老祖母只说过自己的玉柱吐了白液就是能成亲了,爹也是这麽说的,还说自己就是这麽来的。   他的小柱子是吐过了,在做梦时吐过,从没和人这般摸来摸去,这种情慾和触摸,太过陌生。   列冷焰情慾染上双颊,轻咳掩饰赧然:「大概知晓。」   虽长年待在驹骨塔内,可他拥有神力,火盆窥世,看见人世百态,自然也见过几回情事。   「你怎地知道!」韩凛不开心了。   他小眉毛皱起,两眼瞪着他,像个吃醋的小媳妇。   列冷焰见他如此,心里莫名欢喜:「天庭能见人世百态,看过罢了。」   在他自以为是麒麟前,自以为自己是无情慾的麒麟,冷眼的看了人世间的情事,看完後心里虽有躁动,却能在一瞬间压抑,过了便是心如止水。   可现在看着眼前人吃味,体内热得发烫的躁动,让他眼神透着浓浓情慾,再次因为口乾舌燥舔唇,伸出爱抚的手,黏向他的腰腿,轻轻地滑着每一寸肌肤。   韩凛松了口气,小手也不规矩地学着列冷焰抚着他的腿边和下腹。   他小嘴说了,他见过赵大叔他们俩交缠,可看不清。   「……梁大叔的屁股是背对着赵大叔,我看不清。就听他还喊着,喊得很……情色……」情色两字说得小声,就怕人听见。   列冷焰血气涌上,颈部憋了一股热红,却见了眼前人两眼天真,夹着双腿扭呀扭,就想逗逗他。   「要不,你背对我,让我看看。」说出口,却红了耳根。   不想,他一神尊竟吐出如此不洁的话语,情色诱哄。   韩凛想了想,身下的小家伙确实痒得受不住,听话的翻身,撅起小屁股。   月光下的白色衬衣染着白月光和红火光影,衬衣下圆润白晰的小屁股,因为害羞缩了缩,身前早已挺立的小玉柱让他不安分的扭动。   「这样看得见什麽吗……」   列冷焰看着眼前春光,吞了口口沫,他伸手抚上小屁股,顺着腰际握上他前面的小玉柱,听见他啊的一声,缓缓搓揉,手指画着顶端。他稍稍挺身将自己的下身在他股间摩擦,紧贴着股缝,顺着臀线蹭着,手也不停地搓揉小玉柱。   「热……」他下身忍得发疼,这般磨蹭,如隔靴搔痒,火热棒柱,根本无法得到纾解。   韩凛趴在地上喘息,扭动小臀,就往他火热的下身靠去。   「真的好热……生孩子,都这般热吗?」他一脸情动,眼神迷离,下身被紧握,温柔搓揉,舒服极了。   他想着也帮列冷焰揉揉,可他手短,勾不着,只能用着自己的小屁股用上点劲磨着他的下身。   列冷焰动情地将他翻身,握上两人下身,贴在一块,双手上下搓揉。他热得慌,刚刚那小屁股这麽一蹭,他差点就想不顾一切地往那紧致的粉嫩冲去。   「缠着我。」被慾望染上的沙哑声嗓,温柔的话语吐在韩凛耳边。   韩凛听话地双手环上他,情慾使然,他早就四肢缠上,小嘴凑上不停地亲吻列冷焰身上的每一滴汗水,小舌头舔着他的颈,听他舒爽的闷哼一声,他跟着手上的律动,扭腰,侧脸吻上他。   两人吻得深情,在一阵手上律动後射出白浊,温热鼻息贴在两人颊上,低头又是一阵缠吻。   韩凛脸上泛着红潮,微微喘息:「你是我的人了。」   这般亲密,让他觉得自己长大了,是成亲的人了。   列冷焰揽着他,笑了出声,没有反驳。   这样的亲密,他也是第一回,此时,他竟庆幸自己不是麒麟,而是能拥有情慾之物。   亲吻怀里人的发鬓,他用火丝拉出一条红火线,系在他们两人的手指上,而後双手交握。   「定情之物。」   红火线如月老红线勾指,月光下闪闪红火丝是护命符,也是羁绊。   韩凛见了两眼映着那交握的火丝,心里感动,眼眶发红。   他偎着身侧的人,小脸贴着他的胸膛。   「改日我们俩也得掀红盖头,不能委屈你。」   列冷焰又是一阵笑:「也好。」   「红蜡烛就免了,那东西不实用又贵。」又说上了喜服和喜床。   列冷焰嗯的一声。   他将外衣拉起,包覆两人,身上红火再起,炼出金光圈,隔出结界。   「说到这儿,我身上还有龙涎香,那是老祖母给的,说我成亲时用得上。」韩凛自衬衣里拿出一个拇指般大小的小盒。   他又说起了老祖母,说了老祖母给自己龙涎香时,还一脸忧心,说了一定得用上,否则得疼上许些日子,还说用了龙涎香交合後,两人体香便会合一,闻香便能寻着彼此。   「……刚刚我们就该用,用了我闻到了香味就能找着你了。」   列冷焰轻咳两声。   眼前小人儿似乎真不知道交合为何。   「掀喜帕那日,我们,用用。」脸上染红,连耳根都透红。   韩凛哈姆一声,撒娇地嗯了一声。   他挪了个好位置,收好龙涎香,小嘴噘起啵了眼前人一下,闭眼,咕哝几声。   「列。」   「又想备些什麽?」   「没……就想着下回让你过来,你得过来,这次我原谅你了。嗯?」那声嗯满是不安。     列冷焰听了心头一颤,看着他圆眼眨眨,带着恳求,没好气的嗯了一声。   「还说不是指使本尊。」听着韩凛笑了几声,又打上呵欠,揽着他,心头又是一暖。   仰头,望弯月,伸掌看着自己一手红火焰。   拥有情慾、麒麟之中唯有自己一手红火,自己,绝不是韩道生所能炼化之灵物。   所谓灵物,就是一张金符,因着神灵修炼长其技,化其型,千年之後化人形,有情无慾是天神所指,因为有了慾望便会误事,便不能遵守天规。   再者,一张金符,要慾望,何用。   列冷焰思即此冷笑嘲讽自己愚钝。   「怎会至今才有所觉。」他半作起身。   身上外衣滑落,露出一身精壮结实,仰望天际,是一阵无声叹息。   自己,到底是何物?   身後一片银光,无声无息,单单站在那所设的金光圈之外,注视着圈里的人。   「你与师父所做之事,我看不清。」长生麒麟无慾,有情也只对师父一人,仅止於师徒之情,养育之恩。   这般情事,於他,无所动摇,更不会有热血慾望燥热之感。   「长生,你何时知晓本尊不是麒麟。」列冷焰无心回应他的疑问。   此时,他只想确定自己是谁,对韩凛是否有害。   「自你来天庭那一日。哼。怎麽现在才想透?」长生麒麟冷言冷语,随意盘坐於空中,单手撑额,一副高傲的模样。   列冷焰没有立即回应,他看着韩凛好一会,手指划去他的落发。   「江北,有户人家,为人算命,由於神准,为许多凡人驱凶化险,至今已小有名声。」   「算命?能有五行那家伙准吗?可笑至极。」只可惜五行那小子,被天神给收了。   「那户人家姓褚。」列冷焰看了长生一眼又说:「江北褚家,见相即知天命,闻名算尽流年。」   此次寻韩凛,一过江河便听凡人说道,乱世之下,三国分主,曹孙刘集聚江北南乡都成,就为觅得一卦帝王卦象。   「褚家?」长生拧眉。   「这小子,可曾和你说起老祖母?」   「有又如何?」   「他老祖母乃是褚家十八代传人,本尊本以为只是个算命世家而已,可韩凛却说起了五行麒麟之能护褚家,让褚家流传百世仍拥有知天机之能。」   长生麒麟立身,一脸震惊。   五行麒麟在当年便被天神收伏,化为一纸金符,怎会流传於凡间,还让师父给遇上。   静下心後却又冷哼一声。   「五行麒麟护师父,此生又遇上你?」冷笑一声:「你想说,师父此生便是有备而来,特意前来护你一劫!」   列冷焰歛下眼,拧眉微露怒意,却在吐了口气後,手指画着一旁小脸,见他睡得香,舒展眉头。   「护上,不护上,已不是我能左右,五行麒麟落入凡间已有百世,天神为何无动於衷?本尊逃出驹骨塔与韩凛相遇,天神岂会不知。可为何至今仍无天将追缉本尊……」看向长生。   眼前长生知道自己的身世,却为自己隐守千年,是兄弟之情?还是为人所利用?   他,看不清。   长生麒麟赶紧别过脸,冷语道:「能说的。我都说了。放下师父,你自个儿寻去。」   「你果真知道些什麽。」   长生麒麟冷哼一声,不再说话。   一时冲动,给了列冷焰一个引子,却没想到一切竟是环环相扣,倘若真让他寻出个什麽,自己怎对得起师父。   「哼!我便是见你过得不舒坦,我越开心。你自个儿烦心去罢!」   他跃上一旁树梢,别过头,挥下金光圈,假寐,再也不语。   列冷焰早预料了他不会多说,拥着怀里的人,若有所思。   师祖转世於褚家,受五行麒麟庇护,此生遇上自己,这似有人安排。   安排了护上师祖。   安排了护上自个儿。   可,以五行的神力是不可能独自脱逃,那麽,就是被盗了?   到底。   谁有这麽大的能耐!   ☆、第十九章 地狱红火(上)   一飞百里路,跃过江流,眼前已无雪岩冰霜,一片秋枫金黄飘落於清澈溪流之中,成了一道红黄相间的小河。   韩凛睡饱吃饱,又不必自个儿走路,精神好得很,加上昨天那一摸一碰,情事满足,脸上更是粉嫩粉嫩,一脸幸福洋溢。   「我想那小兔和兔王,也有个好几腿,否则那兔王怎会为了就小兔挺身而出。」   列冷焰白了他一眼:「你又想管上闲事。」肯定句。   他还不清楚怀里小人吗。   「这才不是闲事。」韩凛脸颊鼓起,露出被误会的委屈样。   「兔,本就是多情多生之物,小兔就算没了兔王,仍可以再选兔妖共伴户存。」   「这不同。我见小兔对兔王就是不一般。」   「你又瞧出了怎麽个不一般。」   韩凛嘟嘴,瞪着列冷焰:「就像我俩这麽不一般!」   他心思可细腻得很,小兔说起兔王赶他走时那副伤心模样,他见了就心疼,又听兔王为救小兔自愿受俘,更觉得他俩是两情相悦。   列冷焰无奈叹气:「不怕红娑婆了?」   韩凛一愣,垂下小眉毛:「怕。怕极了。」   秋末了冷风冷冽,吹上小脸,早晨回会有水雾冰霰的冷意,他缩缩肩膀,搓搓小手,想着弄热身子。   列冷焰自袖口里拿出一条帕巾,双手红火一划,帕金如丝绸缠织成了一张斗篷风衣,伸手便为他系上结绳。   「怕极了还想救兔王。」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。   韩凛嘟着嘴,再次觉得凡人无用,踩着树叶,小手拉上他的手。   「列。那红娑婆伤不了你,对吧?」他要真的有顾虑,也是担心列冷焰会因此受伤。   列冷焰顿了一会儿,没有马上回应,和他两人牵着手走了好一段路。   「红娑婆无法伤我。」他缓缓地说着,学着韩凛踩着树叶。   韩凛安下一颗心,松了口气。   列冷焰又说:「可他们伤得了你。」   想起红娑婆,他又有一丝不确定,那日,红娑婆碰了他的红火,发出啪呲一声,红火似乎烧了他一片焦黑。   为什麽自己的红火,能伤了鬼刹罗般的红娑婆?   看着自己手掌上的红火,又是一真沈默。   韩凛歪头挡去了他的视线,将小手也放在他的另一手上,倒着走。   「你会护着我不是?用这红火。」小嘴努努指着他手上的红火焰。   他对列冷焰的挣扎似懂非懂,由神变妖魔,不好吗?   他可是什麽也变不成。   列冷焰轻笑:「就属你喜爱这红火。」   「自然。这火救了我好几回,这般浓秋之际,摸上就觉得暖。」韩凛小嘴就说上,以往老祖母都会在院子里烧炉炭,还会再小炉上放上米糕,那滋味可是甜又香。   说完,还抹了一把口水,圆眼眨眨看着身边的红火,挑眉暗示。   列冷焰啧得一声:「别想。」   「为什麽?你这火,不能烤?」   列冷焰拧眉,弹了他的额头:「不是这原因。」   「啊!瞧我傻了。」   列冷焰吐了口气,没好气地看着他:「懂了?」   用他的红火焰烤糕?他的尊严哪里摆!   「懂了、懂了。现在没糕,是吧!」韩凛笑了笑。   他自顾自地又说,说了改日往城里走,买喜帕时,顺手买上几块,还说了要分小跟班们嚐嚐。   列冷焰再次气结:「你把本尊的红火当什!」捏上他的脸。   长生麒麟在後头听了,想笑却又碍於自尊,憋笑憋得紧。   这一世的师父,竟想着用红火烤点心。   见了列冷焰欲怒却又无语,心情那是一整个好。   他飘过他俩,弯着嘴角。   「师父,改明儿,长生为你准备点心,让您用红火烤热了吃。」听了韩凛应了声好,又是一笑。   他往前飘去,眼前却出现一抹似红缎带的花茎扫过他的面前,他往後一跃闪过袭击。   「是红娑婆!保护师父!」   列冷焰拉过韩凛,画下金光圈,就见那抹血红般的花茎再次扫向他们。   「怎地会在此出现?」退了数步,闪躲攻击。   红娑婆喀喀,歪嘴斜笑,身子随风摇动似草无骨,摇曳飘动。   「找到你了。吃了你,喀喀,吃了你。」   韩凛紧抱着列冷焰,往後一瞥:「列!是小兔!他抓了小兔!」   他见了小兔麽一动也不动挂在那细长的花根上,一时间急红了眼眶。   红娑婆扬起花根,举起小兔甩呀甩:「他?我可没抓他,是他说了跟兔王交换。喀喀喀喀。」   他花根甩呀甩,打着树干那落叶震得一下,发出沙沙声响,飘落满天枯黄,小兔也跟着打在树上,闷哼一声,嘴角溢出一抹血痕。   韩凛着急哭喊:「你住手!」   列冷焰见了拧眉,单手炼上红火球朝他打去,直打上了三抹红娑婆最左侧的身影,就见那抹红娑婆惨叫一声,退了数步。   长生麒麟一凛,见着列冷焰使上红火伤了红娑婆,低头咒骂一句:「该死。」   他真不该给列冷焰引子的,照这样打下去,就算自己不说,不过几日便藏不住了!   扬起手上金光,画出一面金光圈护上他们三人。   列冷焰见了自己真打伤了红娑婆,心头一颤,现下又见了长生麒麟护上他们,更是一脸困惑。   「长生。本尊到底……」   「你现在还有空胡想!保护师父要紧!」长生麒麟顾左右而言他。   列冷焰见怀里韩凛直盯着小兔精,放下韩凛,让他躲在长生麒麟身後。   「你且在他身後躲好,我会将小兔带回。」   韩凛拉上他的手:「红娑婆,红娑婆真伤不了你?」   列冷焰牵起一抹笑:「伤不了,本尊……兴许还能收了他……」   他笑得有几分忧郁,看了长生麒麟一眼,见他一脸惊愕,心里更是一沉,旋身往小兔精的方向飞去。   他,到底是何物!   红娑婆不懂为何一介神尊能伤了自己,当下已有几分恼怒,三抹红娑婆发狠地张扬着自己的花瓣与根茎,直狠狠地全力攻击列冷焰。   「火麒麟!你连番两次伤我左右使,今日,看我如何收服你!」   列冷焰点足於树干善躲鞭击,反手丢出红火,再旋身便又靠小兔近些,单掌转上红火,眼见就要出掌。   红娑婆一晃,喀喀两声,邪笑挑臖:「你打。喀喀。你打。」   他也不是傻子,懂得拿小兔做挡牌,只要列冷焰一发出红火,便用小兔抵挡,见着空隙便挥出根茎打向列冷焰。   列冷焰再次腾空闪躲攻击,他卸下金光,全身冒着红火,缓缓走近红娑婆。   长生麒麟一见他完全收起了神尊金光,全身只现红火焰,脸色慌了起来。   「你这厮!」这般红火,太过张扬!   如此下去,它们,都会找上门,到时想瞒也瞒不了!   红娑婆退了数步,没了金光的红火,张扬狂散,心生畏惧,起步再退已无路可退。   「你是谁!怎会有……有……」害怕得说不出口。   望眼地狱门中,只有地狱刹罗宫里的鬼魔们有这般红火。   列冷焰红火踩着黄土枯叶,扬起一圈圈枯叶沙土漩涡,他伸手一把抓上红娑婆的花根,单手一扭,张手便是一把焦黑灰粉。   「放了小兔精,本尊留你全屍。」收起金光後的自己,全身充满力量,热感不停地往胸腔冲去,暖上全身。   红娑婆见了红火是恐惧,也是困惑,怎地眼前的火麒麟神尊,一瞬间成了地狱门里的鬼刹罗!   「一派胡言!我红娑婆就先杀了小兔精,再灭了你!」   他扬起花根举起小兔精,狠狠地往地上一鞭,将他摔下。   韩凛见了心急欲往前,却被长生麒麟挡下。   「不要啊!」   一抹白影跃去,接上了小兔精,旋身跪地,那人脸色惨白,身上染上无数血痕,单手撑地後又是一声闷哼,舔去嘴角溢出的鲜血。   白影伸手抚上小兔精的落发,试着喊醒他。   「兔王……」小兔精掀起眼皮,似梦似醒。   兔王扬起嘴角,抿唇吞下涌至胸口上的血腥。   「你这只蠢兔。本王轮不到你救。」   小兔精轻笑:「这梦,真是真实……」   红娑婆花根又起,狠辣辣地朝他们鞭去,兔王一个闪身,翻滚至大树之後,躲了起来。   红娑婆啧地一声:「你这只兔王还没死透?命还真硬。喀喀……」   兔王紧紧抱着小兔,虽仍在危难之中,却安下一颗心。   「你这厮……鬼物!」愤恨地骂了一句,喉咙里哽着一股血腥。   怀里的小兔子动了一下,睁眼见了兔王,颤手摸上他的脸。   「……不是梦?」小兔精醒了,却蒙了。   这梦太真实了。   连兔王骂粗话的模样,都真得吓人!   「……蠢毙了你。能是梦吗!都伤成这样了!」兔王是两眼心疼却说得狠绝。   小兔精牵起嘴角:「……这回可是你来寻我……」   兔王一顿,弯起嘴角,胸口的血腥敢再次涌上,他硬生生地吞下血腥说:「永不分离。」   小兔精眼尾弯起,这不是梦。   他圆眼眨眨,一脸感动,偎着兔王,本想着为兔王牺牲,此下拥有两人美好,忍着疼痛他也要坚持下去。   缓缓起身,眼前花根、花茎鞭落四处,他们俩躲树後,只有危险。起步欲逃,却发现无处可闪,眼见花茎又下,连退数步。   列冷焰张手,红光火焰又起,画了一圈炽热火圈,将兔王他们俩隔开,张扬红火,再次逼退红娑婆。   「看来,你连全屍也不想要了。」红火刃上的橘红光火热气逼人。   红娑婆见那红火骇人,退了数步,一晃退百尺,他直发出喀喀的声响,转身就想逃。   一转身,眼前便是一股热气红火照面。   「真是地狱红火。」   话一出,列冷焰脸色更沉,一挥手臂又是一条红火龙缠手。   他也发现了。   收起神尊金光後的自己,更为强大,红火不受抑制,此下对付红娑婆只用上了两分力,便将他逼得无路可退,倘若自己使上全力,这红光火焰,岂不是,通彻云际。   红娑婆喀喀两声,悄悄地将花根没入黄泥之下,翻动黄泥,直往韩凛。   「我真的好怕。喀喀。」嘴角歪起,发出邪笑。   今日遇上地狱红火,怕是躲也躲不了,既然躲不了,他也要拉上蓝影麒麟一块死。   谁都别想得到!   红娑婆一瞬间冲破长生麒麟金光圈,他伸出花根拧上韩凛小腿,用力一扯,韩凛叫了一声,见长生麒麟欲出手,赶紧制止。   「退下!」此下,若长生麒麟出手,也是自讨苦吃。   长生麒麟一脸不服,不懂为何师父不让他救!   「红娑婆!你放了他!」列冷焰红火焰又起,两眼闪着红光,怒意冲心,双足无意识地随着火焰腾空,四周青草瞬间被烧得枯萎,双手紧握拳头发出喀喀声响。   红娑婆自知逃不过,邪笑:「我可是听到了!鬼门宫中都说餤蓝影麒麟,得千年灵气,喀喀,喀喀,我得不到的,谁都别想!」使劲拧紧花根。   列冷焰伸手,在一刹那间丢出火刃,灭了左边那以半焦黑的红娑婆,左手再挥又是一把火刃,旋身一跃,点足於树干,又是一挥。   「鬼门宫中传出的?」他红火烧着右边的红娑婆,见他发皱,枯黄,逐渐凋零,就是不给他个痛快,听着他痛喊。   红娑婆再晃,又退了数步:「你再过来!我杀了他!」再退,却发现背後一股热气红光。   火麒麟何时晃至身後!   他反手想扬起花根出击,却发现花根已渐渐被红火烧得焦黑。   列冷焰拧上他的後颈:「问你呢。谁说,餤蓝影麒麟,得千年灵气?」   红娑婆喀喀两声:「你杀了我,还有别的鬼物来寻,我才不说,我才不说,我才不说……」   花根一甩,撞上树干,邪笑两声,再甩便将韩凛甩出。   长生麒麟伸手接上韩凛,脸上纵有委屈不服,可是心里仍担忧师父。   红娑婆冷笑:「我才不说。」   他毫不在意颈上着灼热感,越发疼烫,随意甩着花根和花茎打向四周。   列冷焰不再多话,红火转在手心,出掌击向红娑婆,见他脸面焦黑,逐渐成灰。   红娑婆惨叫一声,释放出最後的生命力,花根、花茎更是随意拍打,打伤了许多百年老树的树根,摧毁了地上青草。   「火麒麟!」愤恨地再次向他出击。   列冷焰退了数步,红火光再起,出掌便想将他烧得精光。   「受死吧!」   红娑婆再次张扬花根,胡乱鞭击,一打一鞭卷上长生麒麟金光火圈,长生麒麟再画结界将韩凛护在身後。   不料,那随意挥打的花根,再次直狠地将朝他鞭去,韩凛赶紧起身,一个翻身护上他。   「师父!」长生麒麟睁大双眼,看着护着自己的师父。   他蒙懂,师父,不是最喜爱火麒麟那家伙了!   为何……   ☆、第二十章 地狱红火(下) 「韩凛!」   列冷焰着急地喊了一声。   他双手挥出红火龙,只想速战速决,不再纠缠。   韩凛双手撑在长生麒麟两侧,有羽丝护身,又有列冷焰斗篷覆体,他毫发无伤,侧身一滚。   这羽丝又护上他一回了。   「我无事!长生会护着我的!」韩凛赶紧起身,爬向长生麒麟。   「师父……」长生麒麟内心一阵动摇。   「咦?你不保护我吗?」   长生麒麟赶紧道:「护!一定护上!」   单手转出金光火圈,拉出结界,将师父护在身後。   在他以为师父偏心时,师父却出面护上自己一回。   这般心情,让他的心隐隐作痛。   红娑婆再次发出撕裂声,火烧般的灼痛,让花茎花根再次胡鞭乱打,那花根直捣长生麒麟金光火圈,打上结界发出银白电光发出轰隆巨响。   花根再下,毁了结界,长生与韩凛被迫分开。   韩凛连退数步,见了花根打向兔王和小兔,他翻身滚了一圈後,伸手推开他俩,躲过鞭击,转身,欲逃时,花根再次重重落下。   眼见无法躲过,认命地承受鞭痛。   「韩凛!」   「师父!」   「老大!」   伴随着呐喊,红娑婆那花根释放出最後一击,狠狠打上,砰的一声,花根随後倒在一旁,随着红火成了一片焦黑灰尘。   韩凛缓缓睁眼,没有刺骨的鞭痛,背上一股湿热暖流,转头,双眼睁得老大,渐渐发热泛红,涌上水珠。   「……啊……」无法成语。   那小兔精覆在自己头颈之上,抱住自己,低头见了他,笑了。   笑得心满意足。   「老大……对不起……都怪我……」顺着韩凛的肩胸,滑落。   「小……」小兔!   韩凛唇片颤得说不出话,抱上滑落的小兔精,双手沾满鲜血,眼泪像豆子一样吧嗒吧嗒的滴落双颊。   他赶紧伸手拉出蓝火焰,按上小兔精的伤痕。   「小兔……不……呜呜……」   蓝火焰在小兔身上流动,可那一鞭打得狠透,皮开肉绽,见骨撕腑,小兔精硬是吐了一大口鲜血,染了一身红血。   「小兔!」兔王慌忙地爬向小兔精,颤手抱过他,看着满手鲜血又是一阵心慌。   小兔精虚弱地看向韩凛:「老大都怪我……你们……都伤了……」   韩凛摇摇头:「我不怪你,不会怪你的,真的真的。你还得陪我演戏,我同你说,我都想好了要演什了,非你不可!你可得撑着!」   他手上的蓝光火焰对小兔精已见骨撕腑的鞭伤无用,鲜血不停地涌了出来,染了他雪白肌肤一片鲜红。   小兔精嗯地一声,牵起嘴角,松了口气似地偎着兔王。   「太好了……我拉上那烂泥……陪你演……」喘了一口气後又吐了口血。   「……你这蠢兔!可是和本王抢归天?」兔王说得愤恨哽咽,激动地情绪让他红了眼眶,双手紧紧拥着虚弱的小兔。   本以为不让他成为王身边的兔子,小兔便能活得久一些。   怎知,他为了救自己,甘愿被俘,怎知,这才互许约定,说了永不分离,永远却消失的这麽的快!   「兔王……小兔没有福份……」眨眼泪落。   刚刚的永不分离,好似场美梦。   兔王一顿,泪落,哽咽道:「本王应了永不分离,此生非你不可……」他气血冲上喉头,嘴角鲜血呕了一声,流出嘴角。   小兔见了心疼,颤着手欲摸上他的脸,却在半空中垂了下来。   「兔……王……活下……去……」最後那三字已经细微的几不可闻。   他闭上了眼,嘴里又念了韩凛的名,牵起一抹笑,渐渐地静下呼吸,窝在兔王身上,虚弱的身子化为一只白兔,再也不动。   「小……小兔!」   韩凛凑向他,喊着小兔小兔,哭得不能自己,直到列冷焰将他抱在怀里,抚上他才稍微停歇。   「你醒醒啊……你醒醒……」   「……谁准你先走的!」兔王抱着小兔,又是愤怒地喊了一声。   他喊得悲痛,引人鼻酸,再喊一声小兔,抑制不住的闷血便喷出口,鲜血再次染上的双唇,吐了一身血红。   「蠢……兔……」再次轻喊一声,眼角泪珠滑落。   他红眼放柔,温柔地看着小兔,不知眼里看见了什麽,他笑了,笑着合眼,抱着小兔的手,滑落,垂下後便再也没有抬起过,随着断气,化成一只白兔。   韩凛睁眼泪落,呜哇一声,转身抱着列冷焰便是一阵痛哭。   「列……」他只想痛哭,哭得鼻涕眼泪流得满面。   不过分别三日,本想着和小兔、烂泥妖再闹上一辈子,本想着自己是凡人,一定比他们命短。   不料,再见小兔,却是这般生离死别。   列冷焰抱着他,说不出让他别哭的话,这般真切的生离死别,引他悲伤。   他,第一回体会这生死之别,上回师祖作古时,他被囚於居古塔里,对死亡,毫无真实悲痛之觉。   看着两只白兔,他伸手抱起他们俩,走至树下,徒手挖上小坑。   「我们将他们葬在一块。」问着韩凛。   韩凛点点头,管不上脸上的眼泪鼻水,边哭边挖。   「我我……我就说了……他们俩……呜呜……是一对……现下信了吧……」打了个哭嗝。   小嘴又说了,他都想好了要让他们俩一块买喜帕,想着小兔一定会很开心,说到这里小手停下挖土,又哭了起来。   列冷焰只觉得眼眶发热,鼻头发酸,眨眼,却发现双眼出水。   他伸手摸上自己的脸一愣。   眼泪?   不懂自己为何跟着落泪,当下他只是想着,每日见他们三人闹成一团,欢笑不断。可如今,小兔精一走,来日欢笑,变少了一道声音,再也没有小兔精的笑声和後腿踢着烂泥的捣蛋声。   这般决绝的离别,让他心头一空,空得发酸。   他张臂一揽,又将韩凛懒进怀里,相互安慰取暖。   长生麒麟见了他如此,又是一愣。   他听师父说过,凡人眼里出水,是情是爱,可师父认为任何物体眼里出水,都是情爱。   这话,当年他听得糊涂,现在看得模糊。   眼前列冷焰仍发着淡淡红火,收起金光的他,与地狱鬼刹罗更是一般,这样的鬼刹罗,竟比自己更懂情爱?   他仍是蒙懂,跟着蹲下掘坑,埋下两只白兔,始终不发一语。   韩凛坐在那小坟前,愣了许久,到一旁摘了几朵小花放在黄土堆上,又是一阵沈默,伸手摸着那隆起的黄土堆。   凡人遇生死,尚有轮回可寄托,妖魔遇生死,可有轮回可续缘?「他们会去哪……」淡淡地问了一句。   列冷焰一愣,他不曾想过这问题,於神灵天尊,永生不死乃为正常,生死皆由天神所掌,只要不犯大错,万世千年皆有可能。   「以往便是由师祖掌管。」可韩道生早已作古。   长生麒麟坐在一旁靠着树干,他手抚着秋末最後一片长青草。   「一千年前,天神便将妖魔生死印指派给了地狱门中的生死郎君。」轻声回应,没了以往的高傲。   「生死郎君?」列冷焰拧眉,觉得疑惑又说:「由地狱门鬼物管上?」   地狱门由地狱刹君掌管,次为鬼后和鬼刹罗君,再下便是生死郎君和孟婆,而後才是鬼刹罗如红娑婆,最後便是鬼物及孤鬼。   长生麒麟点头:「便是鬼刹罗君的手下,生死郎君。」   他又说了一千年前,狐妖妲己乱世,魅惑凡人愚主,杀了大半凡人,酒池肉林,凡间妖孽瘴气四窜,无人管理,妖魔犯了罪只得关进天牢,却不受控制,大闹天庭,甚至集结妖群试图攻下天宫。当时,地狱门反而成了一片净土,井然有序,和天庭成了反比。天神借神灵与地狱刹君连结,将生死官印指派给了鬼刹罗君管上,却被鬼后阻扰。在一番争斗後,地狱刹君便令生死郎君管上凡人界与妖魔生死。   「待会,便是生死郎君来收了他俩?」韩凛不舍,摸上黄土。   「是。师父,我们得离开。」长生麒麟点头,却一脸严肃,看了列冷焰一眼。   他,不能让它们见他。   列冷焰更觉得困惑,启唇欲问上几句,却被身後杂声打断,随即转头,便见一股黑旋风朝他们奔来,赶紧将韩凛护在身後。   铺天的黑风旋起,正中午的白日阳橘火瞬间被黑影遮去,天顶上忽地多了几抹鬼魅嘶吼,刺耳难耐,鬼影成半透明样,伸手便是白骨,看不清脸面,只见两眼凹陷无眼球,颈上都挂着一支狼牙箫,风一吹,一晃便吹出呼呼嘻嘻的鬼箫之音。   一抹鬼影落下晃过韩凛,直发出嘻嘻嘿嘿的笑声,韩凛捂耳拧眉,那声音让他头痛欲裂,眼珠直发涨。   列冷焰张手一挥,金光再现,鬼影退了数步,又是一阵冷笑,毫无所用。   「金光无用!」他对长生喊了一句。   「这是生死郎君的手下,噬音魔。」长生麒麟毕竟长了火麒麟四百余年,且直到七百年前才被关进冰湖之中,这些鬼物,他是见过也听过的。   列冷焰收起金光:「噬音魔,神尊可伤得了他们?」   长生麒麟摇头:「无法,唯有神灵。」   噬音魔乃是生死郎君向天神所求之物,既是鬼物也是灵体,允许他们拥有如此神力就为收复妖魔鬼怪之魂体。   列冷焰见韩凛无法抵抗鬼箫之音,小脸面色发白,半跪在地上,喘息不止,冒了一身冷汗,痛苦乾呕。   他飘向韩凛,揽上他,张手随意挥出红火焰,拉出结界。   这一拉,又是一抹红火龙,红火蛇四窜。   噬音魔瞬间停下笛音,扭头看向他,两眼凹陷的黑洞直愣愣地盯着他周遭的红火。   「该死!将你的红火收起!」长生麒麟怒喊一声。   他眼看四周,额上跟着冒上冷汗。   「这,可是地狱红火……?嘻嘻呼呼……该杀……该杀!」一道沙哑低音嘶喊的声音,传音入耳。   他们俩抬头,就见远处一抹鬼影朝他们而来,颈上带着三只狼牙箫,那噬音魔比其他的大一些,张嘴呲牙邪笑,鬼箫之音刺耳更胜其於百倍。   一旁噬音魔跟着旋身,冲上天际,旋着,转出一抹黑色漩涡,发出鬼箫之音却无任何攻击。   列冷焰见长生所炼之金光圈无用,掌心画出红火球,捂上韩凛双耳,不一会儿,见他平下喘息,不再乾呕,才松了一口气。   看起来是听不见那鬼箫之音了。   自己这身地狱红火,还真有点功用,内心自嘲了一声,眼里闪过忧郁。   鬼刹罗。   自己,真是鬼刹罗!   韩凛惨白的双唇,牵出一抹虚弱的笑。   「我……就爱这红火。」握上他的手。   列冷焰听了,心头一颤,弯起嘴角牵出淡淡笑容。   这二愣子,真的很不一般。   「这可是地狱门里鬼刹罗才有。」伸手抚上他的脸。   「我的话,真有几分可信。」韩凛露出一抹带着虚弱的骄傲的笑容,红肿的眼,单单只映上他的身影。   他小嘴说了,一如他猜中了兔王和小兔的两情相悦,自己便是一开始就错认他是魔。   看吧!真的是魔。   说完又是一次脆弱轻笑,小手抚上脸上的手,将脸贴得更紧,微露不安。   他,不能失去列。   列冷焰心里一动,伸手揽上他,亲吻他的额。   韩凛带着哭腔轻声说:「十世,千年。我们一世一年,也不能少!」   小兔和兔王之事,让他痛心,更引他不安。   列冷焰嗯了一声:「我,应了你。」   身後的噬音魔再次扬起一股黑色狂暴旋风,鬼箫之音又起,嘻嘻呼呼又是一阵刺耳箫音。   「找到了。该杀!该杀!」噬音魔嘻嘻呼呼又是一声嘶喊。   列冷焰起身,张手便是散出全身红火,红色火光冲破噬音魔铺天乌云鬼影,直通远方天际。   青丝随着火气飘起,染上红火,每一丝都散发炙热火光。   看着噬音魔飘於空中,晃足於前,冷笑一声。   便是,地狱红火。   又、如、何!   ☆、第二十一章 生死郎君(上)   红火冲破天际,天庭是一片火红云海,火光照得天庭宫殿如夕阳余晖落日般的烧红。   天神面色凝重,双拳紧握,抿唇。   他身穿金绣缎衣,起步间,不见身上衣物厚重之感,却有一丝轻盈飘逸的错觉。   「还是来了。」   韩道生!真回来了。   回来救火麒麟!   这事,地狱门更是一清二楚,天庭至今才知晓!   韩道生转世连个蓝影麒麟也不见,烂泥覆体,让天庭无迹可寻,又受到五行麒麟庇护,这些,定都是地狱门干得好事,只因为韩道生救了火麒麟一命。   地狱门那厮,早安排好了一切。   「没想到鬼刹罗,还懂得报恩。」冷笑一声。   他是神,至高无上,尽管地狱门中的地狱刹君与自己同尊,在面对魔尊,仍带着一分傲气与不屑。   神宫大堂重门被粗鲁地踢开,砰地一声,一道身影跳了进来,边跳边喊,模样滑稽极。   天神冷眼,看着眼底下忙得很的神灵。   「不准。」听都没听请求,他啜了口茶,拒绝。   「父皇。我都没开口说呢!」天玺耍赖,跳跳跳跳到了阶梯边。   「说了不准了。你闯的祸还不够多吗?」   「将功赎罪。」天玺累得很,乾脆地坐在阶梯边,若非身上绑着锁灵绳,他一飞就能进大堂了。   「不准。」   「父皇!那只麒麟发疯了。你让我去和他说说,让他收敛收敛!」天玺再次讨好。   他本想着让韩凛顺着金球卷进天庭里等自己,未料自己却进了金球,一晃便回了天庭,还落在父皇怀里,被逮个正着。   逃家失败,又自己回家。   孬,他孬毙了。   天神瞪着他:「说了,不准。」   天玺乾脆地坐在地上:「那……你让我去见见韩凛,那小子有趣极了,让我想念……」   天神拧眉,大掌拍上座椅,打断他的话,脸上更显怒意。   「胡闹!」瞪着自己的孩儿。   这孩子本就不受控制,现下竟有想的慾望!   天庭之中,唯有天神可拥有慾望,其余神灵仙灵的慾望都被锁在元神之中,要将元神打开,除非天神点金光。可天玺神力强大,天资聪颖,此时千五百岁正值青壮,活力与灵力旺盛,要冲破自己的元神并无不可。   他望这自己的孩儿,眼里有着一丝矛盾。   天玺呿的一声:「这般凶。要不让他来天庭找我也行……」嘀咕一声。   他真想念韩凛那小子,偶尔他还会到天庭里的小池塘里瞧瞧他在做什。前几日,他瞅见了韩凛和火麒麟嘴对嘴的咬嘴巴,看得他拧眉,他记得项羽曾对自己说过,那咬嘴巴是要和喜欢人互咬才有意思。   喜欢之人。   韩凛喜欢火麒麟?   喜欢?   每回想起这两字,心头那是一整个闷。   「这样也不行?罢了罢了……」    他自顾自地起身,跳出神宫,在宫外找着了一处草地,随意躺下,猛地火光又起,亮了天庭一片红火,热焰染上白云,又是一波波云流涌动。   他一躺又是半日,看着红火拧眉。   「天庭便是这般红火,想必那地狱门更是通红。」   红火。红火!   火麒麟怎地会有地狱红火!   这不下去探探,怎麽行!   伤着了韩凛,怎办!   「这不成!我得保护韩凛。」他咬着手上绳结,却是越咬越紧。   他挣扎,在草地上滚动,撞到了庭院里凉亭得柱脚,啧了一声,本想咒骂一声,却听见亭上神灵谈话。   「父皇,那火麒麟竟是鬼刹罗,……蓝影麒麟可是瞒了我们两千多年?」   是他的大哥,天引。   就这麽直狠狠地戳痛父皇的痛处,老实得很。   这岂不是在说他们的父皇蠢得被蓝影麒麟骗了两千多年,直到今日才发现原来天庭上的麒麟神尊,竟是地狱门鬼刹罗!   「大哥,父皇定早已知晓此事,否则不会在此刻召我等回天庭商讨。」   嗯,天牧果然聪颖。   「火麒麟得护上,至於,那韩道生转世,便由着他,一介凡人,再活不过几年。」天神开口了。   天玺拧眉,父皇这话,说得还真够深。   由着他。   没了火麒麟,韩凛自然有其他鬼物收拾?要说父皇不知那句餤蓝影麒麟,得千年灵气,那就太虚伪了。   这句由着他,分明就是不管韩凛死活。   「父皇,为何要护着火麒麟这鬼刹罗?让地狱门收去,不是更省事?」天引纳闷。   「岂能如那厮所愿!」天神冷哼一声。   「父皇所说的那厮,可是与偷五行麒麟那厮同人?父皇为何不下令,让孩儿为您分忧,除去那厮。」天牧问上一句。   「谁?你们在说什?」天引资质驽钝,一时间还在状况外。   「天牧。」   「在。」   「那厮,不是你能动得了。」天神说那厮时,强调了一声。   天牧静默,鼻息有些急促,似有不服。   天神又开口:「天牧,你能力好,切勿操之过急,该让你办,父皇自会重用你。」   天牧沈下气息:「是。父皇。」   天神再次下令,令宫里天将赶紧召了生死郎君前往红火之地,收了噬音魔,勿再惹事生非。   「切记,只得让生死郎君前去。」   天玺挑眉,这般霸道。   难不成那生死郎君和火麒麟有什干系?   天将应了声,便领着天兵前往地狱门。   「父皇,我们可要将火麒麟领回天庭?」天牧问了一句。   天神走了两步:「无事。时机未到,让他留在蓝影麒麟身侧一阵子也罢。」   天牧应了一声。   天神又走了两步,喃喃自语:「让你欠本神一回也好。」   天牧没听清询问了一声,可天神不再回应。    天玺听清了。   静静地躺在草地上,看着这整座天宫,脑子里转着想着。   那厮,不知是谁。   听起来连父皇都得顾虑上几分,能偷上宫里的五行麒麟,也早知晓火麒麟便是鬼刹罗,那厮,说不定与火麒麟还有那麽一丁点干系。   「难不成是他爹?」火麒麟的爹?那也就是另一只鬼刹罗?   想到此处,便觉得荒谬,噗得一声笑了出来。   天庭岂是一介鬼刹罗能随意进出之地,火麒麟那只鬼刹罗被瞒了千年,已让父皇颜面尽失,恼怒不已,倘若,五行麒麟金符又是被鬼刹罗所夺,父皇岂不气结。   这太荒谬了!   「你怎地在这!」天神居高临下,瞪着脚底下被捆绑的孩儿。   天玺乾笑两声,就听天神令天引将自己扛起,禁足於自己的屋室之中,还令他在门口守门,不准他离开房门一步。   「父皇……不能这般待我啊!我还想找韩凛……」   他话一出,天神眉头皱痕深锁,忿然转身,怒色不减反增。   「想?」天牧讷讷地重复一声。   想,这慾望,神灵没有,这词对他而言很陌生。   看了看父皇的脸色,不敢多言,赶紧闭嘴。   天神罢袖离去,眼前红云海涌动,眉头皱痕加深,又是一声冷哼。   他要护上火麒麟,顾他周全,让火麒麟一世为神尊,终为神尊!   绝不让他回地狱门!   「你这厮,可得好好感谢本神。」低语,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。   感谢他,让低等的鬼刹罗成了至高无上的麒麟神尊!   ***   红火黑影交锋,火光已不在一方之地,张扬火舌四窜,在列冷焰张臂发功时更是狂扬,红火烧黑影,铺天如撕碎布,火痕窜流,霎那间,拨云见日露出一方方的白日光。   「本尊与你无怨无仇,汝收了魂体便可走了,勿生事!」   领首的噬音魔无动於衷,在空中飘来晃去,狼牙箫随着他的身影,吹奏鬼箫之音,又是一阵嘻嘻呼呼。   「来不及了。来不及了。」噬音魔嘴里吐着重复的字句。   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邪笑,空洞无眼珠的眼窟直盯着红火之人,歪头又是一阵飘移,黑影散着紫黑色的烟雾,缠绕着他。   列冷焰冷冷地看着他,并未多话,手掌炼出火刃,便想再次出击。   「鬼后。已经看见你了。火麒麟。」噬音魔空洞的眼珠散着绿焰光,飘散一股酸甜花香,像极了红娑婆的气味。   「鬼后?」   噬音魔嘻嘻嘿嘿地又笑了起来:「她不会放过你的。该杀……该杀……」   白骨手爪,撩起一抹红火。   列冷焰一凛。   这厮,无惧於他的红火,与其他噬音魔确实不同。   噬音魔嘴角依旧邪笑:「我不帮你。我不帮鬼后。我看好戏。我看好戏。嘻嘻嘻嘻嘻……」   他笑得卑鄙,嘴角说着风凉话。   「我与鬼后素不相识,她杀我何用!」   噬音魔嘻嘻嘿嘿地又说:「相识的。是相识的。」    他随意飘晃,与其他噬音魔一块吹着狼牙箫,伸出白骨爪,勾勾食指便勾起了白兔魂体,转在白骨爪尖。   随即,又望了列冷焰一眼,嘴角弯下,像张哭脸,性情大变,似乎多了些忧郁与悲伤。   「你。同我一般。可怜。可怜至极。」嘴角的弧度多了些同情。   绕在他身侧一圈又说了几句,似神非神,似魔非魔,让列冷焰也跟着他游走天地之间,反正天庭他也不想回了,地狱门又在追杀他,就和他一块,当着成魔带半仙。说到这儿,自己还感伤了起来,内心那股自卑的委屈又让他歇斯底里地嘶吼了起来,喊着老天不公,刹君欺人,怨天尤人的愤恨全写在脸上。   列冷焰见他性情变得快,罢手便拉出火刃,不想与他纠缠。   「本尊轮不到你评论!」   噬音魔又换了张脸,嘴角弯起,嘻嘻嘿嘿又晃了一下:「本尊?嘻嘻嘻嘻……是神尊还是魔……」   「住嘴!」   噬音魔仰头,一见来人,没了刚刚的嚣张,旋身将自己的身子缩小,微微发颤,眼瞳里的绿焰光也在一瞬间收起。   白云边出现天将,黄光再现,一道身穿蓝边白绸衣的公子旋身而出,他手拿一本簿子,肩上扛着一枝大毫,身形纤瘦高挑,长相斯文,见了列冷焰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,客套行礼。    长生麒麟一见那人,睁眼看着天际上的天将跟随,赶紧隐身於红火後,他乃逃狱天犯,此时,不宜让天将发现。   「生死郎君……」喃喃自语,若有所思。   韩凛见了眼前的英俊公子,盯了好一会。   「这生死郎君怎地很是护着列?」说得吃味,啧的一声。   转头又见了长生麒麟隐身,想也不想的便用身影为他挡上,护在身後。   「长生,你可是害怕?」   长生麒麟摇头,指了生死郎君身後的金光:「那些乃是天将。」   「天将?这不成!我为你挡上。」小身板张臂以为这样便能挡上。   长生麒麟心头一颤,低头,沈默了一会儿。   「师父。」有些秘密,真是他和师父知情的。   「怎?你藏好。」   长生麒麟看着这个长相和个性与师父完全不同的韩凛。   这个张臂就想为自己当下攻击,保护自己如父亲般的韩凛。   「师父。」   「不够藏吗?」拼命地伸长手臂。   「当年,师父抱尊首回天宫,便是生死郎君给护上的。」   这事,之於韩凛,不该隐瞒。   只因师父,仍是师父。   ☆、第二十二章 生死郎君(下)   生死郎君立足於半空之中,面容没有太多的表情,见了眼前红火张扬,眼底划过一丝惊讶,也只是一瞬。   他点足後踢,背後与他身形同长的大毫笔飞起,在空中半旋後落入他手上,单手一转,冷眼看着噬音魔。   「魂体。」简单二字,却让噬音魔没了刚刚的嚣张。   「小的早……早给收了,这就呈上。」噬音魔全身发颤,白骨爪险些抓不稳白兔魂体银球。   生死郎君眼皮也不眨一下,执笔便划上白兔魂体,收进袖袋,执笔又在生死簿上画上两痕。   「这魂体,难收?」   噬音魔趴在半空中,身後的黑影跟着趴下,全身颤抖,狼牙箫随着颤抖发出喀喀嘻嘻的声响。   「不……不难,小的,小的为鬼后寻璃离,才才才耽搁……」将鬼后给搬了出来,低着头嘴角显露卑鄙的个性,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。   此下,整个地狱门鬼物都在为了寻找几日前走失的地狱皇子璃离,眼瞳上都抹上绿光影,为鬼后所用,为鬼后寻子。今日他便是为了鬼后而耽搁收魂之事,谅眼前的生死郎君,也不敢如何。   见了生死郎君静默,心里更是有一股剉剉他锐气的快感涌上心头。   生死郎君冷眼看着他,仍是面无表情。   「鬼后,见了红火。」简洁的肯定句。   噬音魔一顿,白骨手爪再次发颤,和他想的不一般。   眼前的主子,分明是恼怒了。   「这……见着……」   话未说完,身子便被长笔狠狠地画上一笔,来不及反应,噬音魔只觉得眼窟灼烫,白骨爪抓上自己的眼窟,便是火红阎浆不断流出,烫得他双脸冒上黑水泡。   他痛苦哀号,不断求饶,其他黑影却无动,如他一般卑劣自私,还有几分看好戏的心态。   生死郎君冷着脸,看似心情不是很好。   「别喊了。吵。」拧眉。   噬音魔痛得颤唇,咬上自己的嘴抑制喊叫。   「小的小的……绿光瞳可是鬼后设下……」他没想到生死郎君竟用阎浆惩罚自己。   生死郎君眼神更是冷冽:「不差你一个。」   鬼后。   竟敢,让鬼后发现火麒麟身上的地狱红火!   让他们千辛万苦藏了千年的红火,今日,全都白费了!   冷眼看着红火阎浆流出,毁了噬音魔一双绿光瞳,得罪鬼后是小事,今後,地狱门怕是不得安宁。   噬音魔眼窟灼烫,有嘴却不得喊痛,白骨爪抓脸就想把红火阎浆掏空,阎浆却不断涌出。   「小的只是碰巧遇上红火……是无心的,是无心的……是无心的!」又开始求饶。   生死郎君张臂,画出黄光火焰,执笔一挥。   「无心之过,仍是错。」冷冷地说上一句。   这错,错得不容他原谅!   他,下手毫不留情,张手再下毫笔,收起眼前放肆的噬音魔,再挥,不过一瞬,百只黑影荡然无存,全吸进了黄火焰之中,掉入地狱炙火。   天际间,此刻,一片静默。   两道身影及一行天将天兵,各站一方。   生死郎君凤眼瞥向天将领首,眼神冷淡无情。   「不走?」问天将领首。   领首天将见了发着地狱红火的火麒麟一时无法反应。   「属下这便离去。」领首天将又瞥了火麒麟一眼,拧眉,眼里有几分鄙夷。   生死郎君凤眼转红:「汝,大胆。还不走!」   声音没了刚刚的冷静,多了几分怒意。   天兵们震了一下,就见领首天将得令表面恭敬地抬手,旋身撤离。他们眼里藏不住对火麒麟怀疑,一双双眼旋身时都多瞥了他一眼。火麒麟,麒麟之首,竟是一介低下的鬼刹罗,满身地狱红火,魔气张扬,於天庭,乃是可耻至极!   列冷焰看着天将离去,心里矛盾。   他本是神尊,面对天兵天将自当是一股傲气霸道,然,现下满身红火张扬,却涌上一丝叛臣贼子的心虚。   「君魔领天将?」   天兵天将竟不捉自己,也不捉长生?那为何而来?   生死郎君没了刚刚的冷脸,眼尾微弯,看着列冷焰。   这孩子,长大了。   蓝影麒麟真将他养大了。   内心欣喜,却未显於言表,唯有敛下的眼瞳闪过一抹光流。   「天神见噬音魔无端生事,惹事生非,让天将与在下同行前来。」    「仅此?」   「仅此。」生死郎君声音透着一丝乾脆利落。   一如他收伏噬音魔般的简洁,彷佛他这人就是盆清水,一看见底,透澈清明。   他飘了两步,拉近距离,凤眼里看似清澈,心思却千百转。   天神这一计,太狠辣!   不愿放火麒麟便罢了,竟然耍上这般小心思。   名义上护上火麒麟,却让天兵天将见上他一身红火,知晓他为鬼刹罗,往後火麒麟在天庭,哪有神尊威严可言。   这分明是给地狱门一记回马枪,趁机报复地狱门。   抬眼,已立足在红火跟前,两眼没了刚刚细腻的心思,又是一抹清澈见底的平静深瞳。   「蓝影,在何处。」   「寻他做什?」列冷焰张臂一个飘移,挡上他的视线。   至今,遇上的鬼物,都是为了那胡话而来,难道,此人也是?   生死郎君双眼放柔,眼底流动一丝情感。   「见故友。」故友,只能是故友。   「一神一魔岂能是故友!」   「故友便是故友。」两眼是透澈,直恳。   鬼魔有慾有情,才会生恨生怨成了鬼魔,他,便是有情慾的鬼魔,偏偏遇上了懂情不懂慾的神首。   列冷焰见他双瞳清澈,微微一顿。   「这是……他还养了我这鬼刹罗。」有几分自嘲。   他嘲笑自己竟还自以为是神尊,霸道得很。   生死郎君听了微微不舍,心里却涌上矛盾。   眼前的孩子,可是他与蓝影一同领回天庭,藏於天宫之中,连名字都是他两个取上,一字一字安上的。   「你是冬天生的孩子,该足两千九百岁了。」凤眼流动思绪,似有犹豫。   列冷焰惊讶地看向他:「你知晓?」   生死郎君牵起嘴角,淡笑,却也只是一瞬:「你小时候脚上的小红鞋,是我给的,却被你的红火烧了一个洞。」   他记得,这孩子是冬天生的孩子,生出来时,那红火亮了小屋一室,暖和极了。   列冷焰更是惊讶,他确实有双小红鞋,可那鞋上小洞的故事,师祖不曾提起。   仔细地看着他的眼瞳,双瞳竟是清澈,彷佛不是说假话。   生死郎君并不在意,面无表情的伸手,拉出一段距离,一个婴孩般大小的长度。   「当时,你只有这般大。」说话的模样有几分诚实质朴。   他越过列冷焰,缓缓飘向地面,启唇又说了自己与蓝影通过天兵天将的三火眼,将他带入天宫之内。   连说了几件小事,开口闭口,却都离不开蓝影二字。   列冷焰停在半空:「为何领鬼刹罗回天宫养育?我,不是鬼刹罗吗?」   他拧眉,语气有些激动。   生死郎君跟着停步於半空,静默了好一会,并未转头。   「你。是鬼刹罗。」   「那为何!」   生死郎君看着地面,寻着了蓝影麒麟,敛下眼:「因为,地狱门,容不得你。」   列冷焰一凛,心里发凉。   一介鬼刹罗,竟无法存於地狱门,那他,是何物!   还能成为何物!   岂不与那噬音魔同类!   生死郎君缓缓飘向地面,悠悠地说了一句:「蓝影,造了一处,能容你之地。赔上了神首之名,赔上了性命,如今,……」   他停下语句,回眸看向列冷焰。   列冷焰拧眉,这些,他自然知晓。   生死郎君难掩责怪列冷焰之意,眼里透着的不再是清澈,也没有了适才的不舍,心里的矛盾再起。   「藏鬼刹罗,引鬼刹罗为天尊,这对天神是何其大辱,你想,蓝影麒麟可有生存之地?」他,是懂情慾的鬼刹罗。   尽管蓝影不懂,他仍是给了情,给了慾,如今,才生了怨与恨。   他想怨,也想恨,可偏偏是这个孩子。   列冷焰睁着惊讶的双眼看向他,飞至他面前。   「餤……餤蓝影麒麟……」他话哽在喉头,不可置信。   生死郎君冷笑一声,双瞳冷冽,面无表情地说:「你,觉得这话是谁造的?」   还有谁,比天神,更恨蓝影麒麟!   他飘至地面,旋身立足於地,见了韩凛,眼神流动光影,放得温柔。   「蓝影。」轻喊一声。   韩凛见了他,嘴角牵起一抹笑,却笑得勉强。   呜呜呜地哭了起来。   长生说了,韩道生与生死郎君跨越魔神两界成为执友,共藏列冷焰这鬼刹罗於天宫,韩道生被贬为凡人时,生死郎君私自串改其生死,延长韩道生的寿命,而後被罚水牢三百年,还让他。   「……怎能让你收了韩道生的魂,了结了他的命……呜呜呜……」   生死郎君一愣,苦涩哽在喉头。   「这你不也算上了。逼我,应了你,下轮回束缚,救火麒麟。」   眼里不再清澈,满是思念的苦涩,他有情有慾,面对蓝影,他只能单相思。   他是怨,他也恨,可偏偏是这个孩子。这个,蓝影牺牲自己也要救上的孩子,这个,蓝影看尽他流年,为他不顾一切的孩子。   这让他怎麽舍得任火麒麟被追杀,白白浪费了蓝影的牺牲!白白浪费了蓝影千年後的转世!   一切,都是为了蓝影。   为了他唯一的故友。   ☆、第二十三章 一番美意   蓝影麒麟,乃天庭上神首,管上万物流年命理。   千古前,让生死郎君下轮回束缚,救火麒麟逃过两千年後大劫。   韩凛吸着小鼻子,哭肿的圆眼只剩一条细线,模样有些滑稽。   「我真是来救火麒麟的?」   他,没感觉。   什麽英雄壮烈心志,他一点也没有。贪生怕死,贪点小便宜他倒是做得挺好的。   「可我什麽都不会。怎救?」别说卜卦了,五行顺序他都搞不清。   生死郎君一顿,多看了一眼转世蓝影,模样和性子都不一般,心头染上惆怅。   蓝影,已非昨日蓝影。   长生麒麟竟有一丝想笑,轻咳掩饰。   列冷焰倒是习惯了他如此。   「没指望你救。」不冷不热的应上一句。   「我,真无用。那韩道生尚且能算尽你们的流年,为你们驱凶避恶,你说说,我能做什。」韩凛叹气,咪咪眼里的眼瞳闪过一丝难过。他伸手,对着列冷焰勾勾手指,让他靠近自己,抱抱自己。   这不抱一会儿,安慰自己怎麽成,心里又空又酸,无奈得很。   他,无用啊!   长生麒麟听了看向韩凛,此刻,他忽然懂了。   师父的牺牲,连他们也顾上了。两千年後的今日,唯有师父,不在了,而他们所有的人,皆是安然,连眼前的生死郎君,师父早已安好了。思即此,心头一沉,又瞄了韩凛一眼,想起他为自己挡身的背影,再次陷入沈思。   师父,执着於救上火麒麟,到底是为何。   真的,只是偏袒?   列冷焰没好气地回应韩凛:「你过来。」   他心里也是一空,要说无用,让师祖轮回,前来相救的自己,更无用。   韩凛喔的一声,很是随和。   老人家嘛,自尊高了点,他懂得。   他攀上腾坐於半空的列冷焰,嘿咻一声,坐在老位置上,靠得自在。   「我虽是韩家与褚家的後代,可他们什也没教我。」   他小嘴又话上家常,说了老祖母什也没交代,真要有交代就是那龙涎香之事,张嘴又想说上成亲交合之事。   列冷焰赶紧捂上他的嘴,这二愣子,真敢说。   「知道了。说了,没指望你救本……」   本尊两字,说不出口。   韩凛抬眼,用着咪咪眼看他:「本尊,本魔,本妖,本大爷,随你说,都说了我魔神都分不清,你在意这做什。」   他往後又是一靠,今天可真是哭坏他了,微微轻叹。   生死郎君对韩凛这性子陌生得很,一时间,搭不上话。   原本的情谊,单方面记得是无用的。   他敛下眼,心里充满失落,却仍是静静地听着韩凛话上家常,说上褚家的老祖母。   褚家。   地狱门安排好的褚家,拥有五行麒麟庇护的褚家。   「烂泥妖。韩凛,可见着?」有意无意地瞄了一眼长生麒麟,多了些同情。   七百年前,五行麒麟被地狱门偷取,天神震怒却不敢张扬这般丑事,为顾颜面,重罚给了长生符予御医秦缓的长生麒麟,夸大其罪行,分明是报恩美事,却说成扰乱凡间岁寿,乱上规纪,将之困於冰湖,压过五行麒麟被偷之事。   虚伪至极!   「你也认得那烂泥。」韩凛又说:「他那烂泥为我遮上了蓝火焰,可上回在冰湖时,全掉光了,还是添喜让遮上的。」   他伸出手臂,金光粉仍遮着手臂,盖上蓝影火焰。   列冷焰没多说天玺是谁。   他早知道瞧见了这金粉,也知晓天玺为韩凛遮上了蓝影。   现下,知晓造谣者为天神,心里燃起报复的怒意,想着让神子金光粉欺瞒天神也好。   「别摸。遮着也好,免得鬼妖又缠上你。」说的轻声,连自己都觉得邪味十足。   生死郎君凤眼敛下,此刻,他竟与火麒麟同心。   「对。别辜负天玺一番美意。」   天神,恐怕也没料上,是神子护上了韩凛!   长生麒麟冷笑一声。   他和眼前两人对视一眼,却也不拆穿他们俩诡计。   「那造谣者,真不是好东西。」   一如他所说的,坏东西,一个就够了。   餤蓝影便得千年灵气,那麽喝天神红血,岂不得不死之身!   生死郎君同韩凛又说上几句,大部份都是韩凛说着自己这一世叫韩凛,让他别喊错名,还问了自己的名。   「你真叫生死郎君?」   「顾凡,地狱门里的鬼物都姓列,列顾凡。」他本姓顾,入地狱门才冠上列姓。   列冷焰也是第一回知晓,一脸惊异。   莫怪,师祖让自己别张扬自己的名字,这麽一沉默,便再也没人记得自己的名,也没人再喊自己的名。   「顾凡,这名真好。顾上凡人,配得你的尊职。」韩凛轻笑一声。   他小嘴说上,列的名字也好听,可他就爱喊列,倘若他在地狱门里喊上一声列,那岂不是有千百万只鬼物回头。   说着说着噗差一声笑了出来,一旁列冷焰跟着笑得无奈,长生则是别过脸,肩头发颤,貌似憋笑。   生死郎君跟着轻笑一声,眼眶微发热,吞下喉里酸涩。   转世後的蓝影,仍说了一样的话。   顾凡,顾上凡人,管守凡间生死簿。   「韩凛。我顾凡,交你这朋友,可好?」   蓝影,喝了孟婆汤,过了奈何桥,回来了。   这一世,他,还想当他的朋友。   纵使,他的相思,只能再次静默也无妨。   ***   白骨砌成顶柱,门帘皆是紫色与黑纱交错,烛台是象牙雕花,上头燃上一缕红火焰,照亮一室。室内一面青铜镜,镜里没有美人画眉,反而是一抹张扬红火,看着都觉得烧灼烫热。   「璃离呢?」镜前美人扬起柳眉,是喜也是愁。   「属下仍在追寻。」一旁跪地将军,紧张地吞了口口沫。   美人纤指自金盆中撩起一缕轻白烟,抹上自己的手,闻了闻,淡淡花香染上双手,缠绕着双臂,绕上颈项,香味缠了一身。   「再为本宫办件事。」   「鬼后尽管交代。」   「杀了红火。见着他,便将他给杀了。」红唇小嘴轻启,声音悦耳,却说着肃杀字句。   「可这红火,地狱刹君必也瞧见了。属下认为应当……」一脸为难。   鬼后慵懒妩媚地弯腰起身,走了两步,掩嘴,弯起一抹笑。   「本宫,这是为地狱刹君分忧。这一身地狱红火,来得不明不白,岂能容他放肆。」纤指勾上鬼将:「列慑大将军,您说,是不?」转身,便让人准备热汤沐浴,杏眼尽是狠毒。   列慑低头答应,转身欲离去,却是难掩为难。   地狱红火。   地狱门宫里鬼刹罗君魔尊位之上才能拥有的红火,竟在凡间现出,这又不知是哪位君魔留下的风流种,如今长大成魔,便再也藏不住。   他这一刀挥下,岂不是,无意之中便得罪了哪位君魔。   鬼后紫黑色外衣半挂於肩,微侧头又闻细语传声。   「璃离,本宫,再给你们十日。十日内,本宫的璃离和红火鬼头都得在本宫眼前。知道吗?」那声知道吗,说得温柔至极。   列慑背对着鬼后,倍感威吓,又是一声答应。   先不说是哪位君魔之子,杀了他得罪了谁,光是那一身红火,他一介武将要想砍下他的项上人头,就是一难。   他在地狱门中已是老将,仍修炼不出一身红火,魔力一比之下,便是一百万个不可能。   叹了口气,走出宫殿,缓步走在长骨廊,顶上的鬼火灯笼闪着绿光,鬼影就印在他脸上,他已是一脸沉凝,此刻更显忧愁。   停在廊中,看着宫里火塘里的火金鲤,仍是不得舒心,闻脚步声,见着进阴环殿上奏大臣,侧步拱手,退至一旁。   「这……不是列慑大将军?」是一道妩媚女声,声嗓却有股久历官场般的老练与智慧,与後宫鬼妃不一般。   列慑抬眼,赶紧低头拜见:「鬼刹罗君。」   心里燃起一丝希望。   眼前鬼刹罗君可是尊王跟前的重臣,足智多谋,定能给上好法子。   鬼刹罗君发髻紮高,插着一只玉簪挂琉璃,简雅朴素,穿着地狱门黑袍橘红火绣要官正装,显得干练俐落。   「免礼。怎地?见你满脸忧容。」弯着嘴角,又说了哪个官不难为的话,让列慑一阵轻笑。   列慑叹了口气:「红火现於凡间,这事,鬼刹罗君可知晓?」   鬼刹罗君黑曜般的眼瞳敛下,轻笑一声:「这事,自然知晓。要知道,这可是生死郎君给遇上,说不知情,太过虚假。」   生死郎君,可是她门下的鬼首。   她轻笑一声,笑得几分真,说的也几分真,能在地狱门生存下来的君魔,又能有几分真。   「真是一身地狱红火?」   「列慑,你这消息可真灵通。」鬼刹罗君黑眼瞳流动一抹光亮,盯了列慑一会儿。   鬼后。   有动作了。   列慑赶紧收敛神情:「不……哎……说起来也是本将军无用。鬼后令在下寻璃离,又……」   鬼刹罗君一脸了然:「也让您寻上红火?」   列慑拧紧眉头,无声地说了声「杀」,又是一脸忧愁。   「这寻璃离已是难事,属下要到何处寻这红火才是!」   他微微瞅了眼鬼刹罗君,希望她给自己提个醒,寻红火,救上自己一把。   鬼刹罗君莲步轻踩,踏上两步。   「将军,这事真不好办,您也知晓,那鬼后对本君魔误会极深。」她自然是看懂了列慑的求救,却作推迟。   列慑一凛,他倒给忘了。   千年前,狐妖妲己乱世,就为了妖魔由谁管理这事,鬼后与鬼刹罗君结下梁子,最後乃由地狱刹君下旨,由领上噬音魔的生死郎君接管,这事才了结。   「这……属下真给忘了。」   鬼刹罗君柳眉一拧又说:「本君魔是真怕了她,七百年前,她又令人搜了我府内上下,说我偷了五行麒麟,要拿我献天神,维持天地和平,这……唉……」又是一脸为难。   「是属下不对。净顾着自个儿!」列慑本就是忠臣老将,这些事,他将鬼刹罗君的委屈看得一清二楚。他怪着自己,脸上露出自责,今日,怎地就为了自个儿的事给忘了。   鬼刹罗君小脸显露不舍,欲言又止。   「唉……这……罢了,告诉将军也无妨,迟早也会入将军之耳!」   列慑一愣,双眼尽是感激。   鬼刹罗君看了看四周,微微倾身,轻语几句。   列慑睁着大眼,掩不住惊讶:「他他……」   真是火麒麟!   鬼刹罗君忧容难掩:「鬼后,大概就认定那红火是哪个君魔的风流债,想着为地狱刹君除去一件烦心之事。」   「正是!」列慑附和一声。   便是这般後宫妇人之见,扰乱纲纪!   让他差点误事!   「这事,你若直接说明讲白,只会令鬼后丢脸。可将军若真的除去红火,那。」罢袖一脸愁慨,背过身,看着火塘里跃起的火金鲤。   鬼后,竟想神不知鬼不觉得杀了火麒麟。   恁是大胆!   「那可是杀了……」神尊!   天地,已难相容,若此事又起,那战事便会因他误杀而起!   「本君魔话已至此,再多说,怕又起误会。还望将军体谅。」   「不,是属下该死,让君魔您难为。」   鬼刹罗君摇摇头,牵起一抹无奈笑容:「都说了,为官为将的,哪有一个不难为。」   列慑拱手又是一拜:「这事,属下一人扛起,绝口不提君魔之名!这下便进殿堂同地狱刹君禀报。」   他转身便飞奔往殿堂,不理会後头鬼刹罗君再次劝步。   鬼刹罗君冷下眼:「这事,还真得劳烦将军,说个清楚。」   才不枉,本君魔一番提醒美意。   她莲步又踏上几步,转身入了自己门下堂府,纤手拿出一小面铜镜,看着铜镜里身影,纤指摸了摸那小身影,轻语。   「璃离啊,本君魔其实挺喜爱你的。」   铜镜里的小身影自然是听不见,全身冒着红火,见草拔草,见妖玩妖调皮得很。   她见着,跟着轻笑,眼里是喜爱却也透着伤心。   这孩子。   都这般大了。   ☆、第二十四章 为你而生   地狱门阴环殿内,白龙骨椅,龙鳞皮铺地,龙脊为梁,肋骨为柱,龙牙倒挂於天顶成天灯,鬼火亮红了一室。   地狱刹君正坐於白龙骨椅上,身上红火染了龙鳞皮一抹红黄光焰,他手转拇指火凤凰指环,缓掀眼皮,露出一抹翠绿双瞳,再眨眼,变成一双墨绿瞳眼。   「反了。都反了。」冷冷地说了一句。   列慑听了一凛,趴地。   一旁的生死郎君,跟着趴地,侧头对列慑摇摇头,让他别再多言。   列慑见了点点头,脸上尽是慌张。   地狱刹君抿唇,红火更盛,火焰热气卷过龙鳞毯扑向列慑。   「身现地狱红火,地狱门却无他容身之地,此下还被追杀。哼!那天神可是抢着要。列慑。」冷哼一声,威胁十足。   列慑额头贴地,叩地一声:「属下……属下便是觉得不妥,才冒死禀报。」   心里闪过一丝侥幸,还好,他禀报了尊王。   地狱刹君重拍案桌,指环应声断裂,眉宇间尽是怒意,又是一阵冷语:「你觉得不妥,便是怕误杀神尊,冠上个弑神之罪,引起战事。本尊王觉得不妥,单单是那天神困我鬼魔为神尊,任他在天庭受尽污辱!本尊王宁可与天庭交战,也要护上我地狱门红火鬼魔!」   他绿瞳再次闪过一抹危险墨绿,怒意难掩。   列慑一凛:「属下该死!」   他单怕自己误事陷地狱门於战事,没细想那火麒麟一身红火仍为神尊,便是天神为污辱地狱门才如此。   此下一听,如醍醐灌顶般清醒。   火麒麟怎麽能杀!   他的生死与归名正统,都系着地狱门的尊严!   「属下想浅了!尊王请令属下将功赎罪,寻上火麒麟,属下便是战也得将他争回!」   地狱刹君冷哼一声,罢袖,让列慑寻去,抬手一挥,让他退下。   他背过身,吐了口长气。   「你,接着说。」这话是对着生死郎君说。   生死郎君拱手,说上天玺金光粉遮蓝影火焰之事,又说了这一世蓝影毫无灵力,说到这事有几分犹豫不安。   「臣以为,蓝影难以一己之力护上那孩子。」那孩子说的是列冷焰。   地狱刹君听了起身走下龙骨阶梯,又走了几步。   他望着门外,立冬飘细雪,雪落火塘,燃起袅袅白烟,半红半白将那一池火塘分成了两层颜色。   列冷焰。   这孩子可是冬日出生的孩子。   「汝,认为天神为何容不得蓝影?」   生死郎君眼里闪过心伤,拧眉。   「天神自觉被愚弄,颜面尽失,赶尽杀绝。」说地忿忿。   蓝影麒麟,为救上火麒麟,私造五行麒麟泄露天机,才遭此等祸事。   地狱刹君仍看着塘上白烟,说得不冷不热:「蓝影管理万物流年命理,又造五行麒麟泄露天机,汝说,这些事,与天神有何不同。」   他只觉得可惜。   可惜了蓝影麒麟这般才气灵力,可惜了蓝影麒麟竟遇上天神这般气度狭小的主子。   生死郎君睁眼一凛:「尊王是说……」   天神,怎能容许一位比他还能掌控天地人三界的神首。   地狱刹君点点头:「这一世蓝影,怕是他自己安好的,就为那孩子而生。」   视神魔,却无法分辨,现蓝影火焰,却无灵气神力,便是这般,才能平凡不引人注目,也能缠上那似神非神,拥地狱红火的孩子。   生死郎君拧眉,赶紧问道:「偷五行麒麟,安於褚家,这些他都算上了?」   地狱刹君轻笑:「不。他,只是看透了。」   看透了地狱门知晓列冷焰这孩子後,必定会护上。   「看透?恕臣愚钝。」   地狱刹君绿眼瞳闪过一抹深绿,牵起一抹笑:「他知晓本尊王定会为了那孩子,偷五行麒麟。」   为了那个拥有绿眼瞳,一身红火的孩子。   地狱刹君走出殿堂,伸手任细雪飘落於自己掌心,冰晶在碰上他一身红火时,瞬间成了白水雾,嘶地一声。   他弯起一抹笑,仰望天际。   「你这厮,可得好好感谢本尊王。」   感谢他,护着天庭的万年奇才,蓝影麒麟。    ***   冬日小雪飘落,落在针松上成一粒粒小冰珠,冰霜上印着一双小脚印,印得深沉,貌似用力踩上而来,没几步又有一条滑痕,看似滑跤得来。   列冷焰飘在半空,全身红火张扬,白雪落於肩头时,还会嘶一声,冒出白烟。   「我盖头巾?」他看着眼前小人影踮脚尖,将喜帕硬是扔上了自己的头顶。   韩凛用力的点点头,脚一滑,赶紧拉上列冷焰。   「你盖。快盖上,我等着掀喜帕呢。」小脸兴奋得通红。   要成亲了!   这回,真要成亲了!   「为何不是你盖,我掀?」   「都什麽时候了,时辰都快过了,你快盖上!」   「哪来的时辰!」   「唉!你!你到底成亲不!」韩凛鼓着脸攀上他,跨坐在他身上,就坐在他盘坐的腿骨间,小短腿还自动地环上他结实的腰身。   列冷焰看了下他的姿势,像是想起什麽,耳根透红。   「龙涎香呢?你让本尊先备着。」他轻咳一声,掩饰窘样。   韩凛不疑有他,拿出龙涎香,放在他手上,将喜帕盖在他头上,低头就着隙缝看他,小嘴又说上老祖母交代的事。   「老祖母说了,这得好好用,才不会弄疼我。」两眼透着天真。   列冷焰噗的一声,半捂着泛红的脸看着他的双眼。   「嗯。会好好用。」心里一股燥热冲脑门。   「你别弄疼我。」小嘴说得单纯,圆眼带着期待眨呀眨。   列冷焰听了心头又是一阵狂跳。   「好了,好了,长生你喊。」韩凛勾勾手,让他当主婚人。   长生麒麟轻叹。   这一世的师父,太不一般了。   真像极了凡人所说的二愣子!   现下还想着跟尊首成亲,相伴千年。   「一拜天地。」   「这个免了。」韩凛挥挥手。   他小嘴说了天地他俩都去不了,不拜了。   长生麒麟嘴角发颤,似乎在憋笑。   「咳咳……二拜高堂。」   「也没高堂,这也免了。」   「夫夫交拜。」   韩凛喜孜孜地和列冷焰相拜,他笑得欢。   娶媳妇了!   长生麒麟没什麽表情,又喊上:「送入洞房。」   他有情无慾,也不懂洞房能做什。   看着师父拉着尊首的手,走进山洞,他也就跟着走了进去。   韩凛拧起小眉头:「你来闹洞房?」   他双手叉腰,颇为恼怒。   长生麒麟摇摇头,闹洞房是什,他都没见过。   一脸无辜委屈。   韩凛见他委屈,嗯了一声:「要不,你在洞外等等我们。晚点,回来找师父。」   「多少个时辰。」   「两个时辰,不不,三个?啊!罢了,就半日吧。」   长生麒麟本就不懂情慾,瞄了眼喜帕下的尊首,又看着一脸兴奋的师父,点点头。   旋身,便飞出洞外。   师父开心,便好。   韩凛弯着嘴角,牵着比自己高上一些的媳妇儿,坐在一早就铺好的喜床上。   他低头往喜帕里瞄去,嘻嘻地又笑了一声。   「真成亲了。」   「是。」   「今日成亲,我才真觉得我俩说的十世千年之约,真算数了。」韩凛半掀喜帕,自己也窜了进去。   两人的头,就这麽盖在喜帕之下,鼻子碰鼻子,眼对眼。   霎那间,都有几分新嫁迎娶的害羞腼腆,也不知道谁先舔了谁的唇,更不知道谁先含上谁的小舌,两人回过神时,都是脸红情动的脱着彼此的外衣。   「这龙涎香涂哪?」   「待会儿,涂了,你便知晓。」   两人经过上回情事,蒙蒙懂懂,哪里热往哪里摸,哪里舒服往哪里揉。摸上了舒服,就嗯啊个两声,再害羞的捂着小脸,颇有纯情小处男情窦初开的模样。   韩凛环上他的颈,小手无意勾上他的发束,火红的发丝瞬间滑落,小手撩起几缕垂落脸边的乌丝。   他学着列冷焰吻自己,小嘴跟着舔上他的颈项,小手伸进他的衣物里,想摸哪里就摸哪里。   反正,他已经是他的人了。   「好热……」越摸越热。   列冷焰被摸得全身发汗,也喊了热,脱下外衣,露出精壮的上身。   他欲将韩凛压在身下,却被反将一军。   仰头就见着韩凛两手撑在自己身侧,却跨坐在自己身上,姿势暧昧,可他自个儿却自觉得霸气。   「你真要在上头?」露出一抹邪笑。   「相公,都在上头的。」   韩凛低头再次咬上列冷焰的颈项,学着他用小舌头舔上两圈,越舔越觉得下身小柱子硬梆梆,扭着小屁股,蹭着身下人。   列冷焰任他压身舔咬,可那小屁股就蹭着他的下身,一把慾火涌上,他伸出手指,抹上一手龙涎香。   「待会,你忍忍。」一股香味飘荡在他俩鼻尖。   韩凛点点头,下身胀得他受不住,闻了龙涎香,似乎又动情了。   他小手拉开自己的衬衣,裸着身贴上那一身裸露的红火,小屁股微翘,发胀的小柱子蹭上列的,亵裤被拉下,染着龙涎香的手指轻轻地在他身後滑动。   「龙涎香原来……」是涂在哪儿的。   小身子随着滑溜的指头律动着,下身的小柱子又蹭着列冷焰的下身,很快地他便捂着红脸,将脸埋在他胸膛。   不太一般。   和上回两人情动,握着小柱子的情事,不同。   此刻,韩凛才真觉得自己成亲了,列是他的人,他也是列的人。   身後的水沫挤动声,让他嗯啊了一声,再次红透双颊,连着颈肩都染上情朝的粉红。   列冷焰吐了口气,像在压抑慾望般,抱他跨坐,自己的下身便抵在他身後。   「会疼,我便停下。」   韩凛看着列冷焰的下身,点点头。   原来交合是这麽一回事,上回那般摸碰,吐白液,根本是儿戏。   「生孩子都这般?」   列冷焰亲吻他的唇:「不知道。我单单只和你做过这事。」   他缓缓挺进那充满龙涎香的臀缝处,一股香味缠绕着他们俩,引他们情动。   韩凛听了更是激动,单单只和自己做过这般情事。   他内心欣喜胜过身後侵入的不适,列的下身被自己包围,紧紧含着,含得他们俩似乎都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。   「不疼……」他觉得热,无意识地扭动腰臀。   列冷焰听了他的回应,按着他的身子,将自己更深的埋入。   吻上他的唇,隐去他的呻吟,直到他喘不过气,才舔向他的颈和锁骨,缓缓律动,摇动腰杆。   夕阳余晖落下,银月高挂,夜晚已无落雪,红火绕身,两人裸身交缠,喜帕挂在韩凛半挂的衬衣边,随着两人情动,一晃一晃地飘在半空。   「列。」韩凛轻喊着,还有些情事後的喘息。   「嗯?」   韩凛趴在他身上,小眉头微拧:「这麽说,生孩子的是我了?」   他摸摸小屁股,自己腰臀发酸发软。   列冷焰轻咳两声,见他纠结:「你让我生,也行。」   是韩凛,他心甘情愿。   伸手按揉着他的腰臀,红火暖着身上人。   韩凛嗯了一声,小脸贴在他身上,手摸着红火。   「不了。」他有些疲累,眯眼却挂着甜甜笑容:「你让我生。我这辈子,往後的千年,都为你而生。」   他咕哝一声,说着为你而生四字,就是一语双关。   列冷焰听了感动,眼眶发热,吻上他的额。   为你而生。   这种初次的感动,绕在心头,久久不散。   两人相拥而眠,这般冬日,原本该是一觉好眠,翌日择时见公婆,可两人没公也没婆,韩凛也就放肆大睡特睡。   他被红火光亮给亮醒,也被红火热气也热醒。   「好亮。」   「对。有点亮。」   「好热。」   「对。有点热。」   「列,红火收起来。」   「喔。好!」   「你跟着回应什。」列冷焰冷言一句。   韩凛拧眉,觉得有些不对劲,睁眼,起身一看。   他揉揉眼,又眨眨眼。   「孩子?」   怎麽这般大了!   孩子见了他,淘气地朝他挥挥手,却见了列冷焰一个瞪眼,回头赶紧正坐,装上无辜可怜,瞅了一眼长得温和可爱的韩凛,讨救兵。   列冷焰点点头:「他带来的。」   他指着地上的烂泥妖。   韩凛看了眼烂泥妖是喜,却被眼前的孩子给弄蒙了。   他仔细瞅着这个孩子。   一黑一绿的眼瞳,跟列一般。   一身红火,也跟列一般。   「列。」   那孩子兴奋地回头:「喊我啊!」   韩凛歪头:「你是列?」   孩子点点头,想着起身凑向他,可眼前的红火哥哥又凶得很,他不敢轻举妄动,侧着脸,歪头,指着自己。   「嗯!我是列璃离。」   ☆、第二十五章 三十三湖(上)   「我六百七十岁。凛哥哥呢?」   「二十。璃离,还有这个。」拿了块豆糕给他。   「二十!二十就化人形了!」列璃离惊讶地看着他。   他小手用红火烤着豆糕,刚刚那一惊讶,焦黑了豆糕一角。   「我一出生就是人形。」韩凛小手丢着烫呼呼的烤豆糕,小嘴吹气,呼呀呼地,喂了口璃离,自己也咬上一口。   列璃离两颊吃得鼓鼓的,搭着两眼崇拜,哇地一声。   凡人这种鬼物,可真厉害,自小就拥有人形。   「我直到三百岁才有肉身。」小嘴弯下又说:「宫里的人都说我资质驽钝,是个傻皇子……」   一般鬼魔资质好些的一百年便有形体,偏偏他得花上三百年。   他说着说着,眼里透着一丝伤心,身上的红火变小,还搭上一抹阴凉的绿火。   「这般欺负人!」   列璃离见他气呼呼地,眨眨眼:「你这是怎麽了?」   「生气。气那些说你驽钝的人!」   列璃离跟着学着他哼了一声,这生气感觉挺好玩的。   生气,他也要跟着生气!   身上的红火一霎那间炸开,火舌缠上韩凛,烫得他哇哇叫。   他慌张地想收起,可是越慌火舌窜得越快。   长生麒麟一见,金光便下,隔上师父。   「你这厮!想做什!」敢拿红火烫师父!   列冷焰单掌一转,一把将列璃离的红火收於掌心,一握手,红火便消失,连缕白烟也没留下。   「韩凛。可伤着?」张臂便霸道的揽回韩凛。   长生麒麟本还想骂他个几句,说他无礼,却见了列冷焰,双瞳比他多了一些他看不懂的情绪,闭上了嘴。   又是这般!   为何他总是看不懂尊首和师父眼里的情绪!   韩凛被烫得热,两眼发晕,还好是这般飘雪冬日,那雪花落在红烫的脸上,还有几分舒爽的冰凉。   他挥挥手,说了无事。   「我还想再烤豆糕呢。」   「凛哥哥……我真是资质驽钝,连火都收不好,又怎能烤豆糕……」扁嘴。   他连红火,无法控制。   怎能担下烤豆糕,这番重责大任!   「你收好不就得了。烤豆糕这事,没有你绝对不成!」韩凛一脸坚定。   连列璃离都不烤,那就得生火,明明有现成的红火,还生火烤糕,这才是驽钝!   列璃离听了感动,红火一激动,再次炸开。   「哥哥……你待我真好……」他拉着自己的火舌,想着收回,却越拉越慌张,越慌张火舌便窜得越急。   「你连元神都无法控制?」列冷焰拧眉。   都六百岁了,难道就没人教上他!   列璃离一顿,又摇头又点头。   父皇说过,喜怒哀乐左右元神者,驽钝。元神左右喜怒哀乐者,聪颖。可他始终不知道圆神是哪厮,问了宫里师父,还被他给笑了。   「我我此次便是来凡间,找圆神,想着找不着再去天庭找,可我怎麽找,都找不着圆神,不知道它藏在哪……呜呜呜……」哭了。   一哭,红火再次炸开,火舌窜地。   列冷焰吐了口气,伸出左手掌,捂上他的嘴:「元神他不……」   想着骂这蠢货一顿,却看见他眼里的单纯天真,沈沈地叹了口气。   元神。   怎会真成了神,真成了一个物。   「我知道他在哪。」   长生麒麟呛了一口,咳了一声,挑眉看向他,真和那孩子玩上了。   现下,还说起童言童语。   元神,他听闻过,却也只是听闻。   听闻只有拥有强大神力灵气者,才能冲破元神,知情知慾。   这麽一想,眼前师父乃是凡人,本就有元神与七情六慾,尊首和那屁孩都属魔物,元神并未封印,那烂泥妖本就是妖,元神也在。   唯有他自己。   不同。   他没有想的慾望,却是疑惑,疑惑自己为何不冲破元神。这麽一思索,他便跟着列冷焰的脚步,看着他教列璃离如何控制元神。   列冷焰单指点上列璃离的额心,让他专注於额中央,想着把红火都聚在额前,见了红火收敛,微微缠着自身,让他定下心神。   「此刻,你心里想着什?」   列璃离正坐,乖巧地双手放膝盖,可怜巴巴地吸着鼻子。   「不让凛哥哥受伤。」瞄了眼红火哥哥,心里多了些佩服。   他和红火哥哥都是一般眼瞳,一般红火,可红火哥哥的火收放自如,魔力一见就是强上他万分,现下,还教起他来了。   列冷焰挑眉,牵起一抹笑:「那便记好。当你张扬火舌时,便想着这事,收起红火。」   「红火哥哥,是爹亲教你找圆神吗?」列璃离吸着鼻子,又抹了把眼泪。   他说着父皇曾教过他两回,可自己始终不懂,还惹得父皇生气了。   列冷焰静默了一会儿才开口:「跟你一样,自个儿学的。」   他,本以为自己元神被封印,岂料自己根本就不是神尊。   解下金光与红娑婆相抗,张扬红火魔力如泉流涌上,任红火在全身四窜,当时,他只想着保护韩凛,便在那一瞬间找着元神,张手便能掌握红火。   长生麒麟摸上额心,元神,在这儿?   身上散着银白光,想着保护师父,仍是无所觉。   「为何……」一股闷气憋在他胸口。   他似乎想透了什麽,却又什麽也没想透,列璃离靠着保护师父将火舌收起,他也这般想了,为何仍是银光四散?   起身,立足於列冷焰跟前。   「我,到底少了什麽?」别过头,一脸窘迫。   列冷焰一凛:「你想冲破元神?」   长生麒麟抿唇不语,他的自尊不允许自己多说一句讨教服软的话。   列冷焰拧眉:「长生,神灵仙体之元神乃由天神封印,若你真想冲破元神,恐对元体有损。」   天神的封印,倘若真这麽轻易的冲破,天庭早已一片大乱,怎地还会万代福安。   长生麒麟紧握双拳,转身,便再也没开口说上一句话。   想的念头。   他,听都没听过,想,这字於他,不能理解。   「想……我……」哽在喉咙:「我想要冲破元神。」   他说的细声轻语,几不可闻,可说出口,心里便又闷了一口气,捂着胸口,似有欲吐血般胸口爆裂般疼痛,吞了口口沫,顺了口气,摇摇头。   想,想要,到底为何。   ***   雪落古树参天,他们到了一处斜岭山坡,山坡上有好几个大水坑,水质清澈透底,有几潭已经冻凝成了硬邦邦的冰角,有几潭却有活水流动,结冰的表面下,清楚看见淡蓝水流往低处流去。   「这里……」长生拧眉。   「长生来过?」韩凛问上一句。   他和列璃离数着山坡上的小潭,共三十四座,可最後头那一座冒着火红炎浆不像潭水池。   「这儿,师父曾提起。三十三湖,最顶上的火炎潭,不算数的话,便有三十三座湖水潭。」长生麒麟瞄了眼列冷焰。   师父说过,他便是在三十三湖之地遇着尊首,在这儿养了他一阵。   列冷焰觉得熟悉,纵身一跃,便上山顶,蹲在火炎浆潭边,又是一股熟悉涌上心头。   小红鞋。   他的小红鞋,好似就在这儿穿上的,被他红火一烧,烧了个小洞,他的小身子边,没有恼怒谩骂声,反而是笑着他。   「红火像极了那人……」脑海里窜入了这句话。   这话,是师祖说的。   那人,是谁?   师祖是见过,也识得。   他往山坡下望去,正好与长生麒麟四目相视,见他拧眉别过头,一脸不愿多说的模样,心里更是烦闷。   天空落下冰雨,冰珠和雨水齐下,水珠落在红火上,又是一阵嘶嘶的白烟缭起,於那火炎潭也是,白烟水雾往山坡飘下,往山底窜,缠上参天古树。   「感觉我们被关在这儿似地。」韩凛小手拉上他的手,嘿咻一声爬上坡,靠向他。   他居高临下,就指着那火焰缭起的白雾,说着那白雾字左方大树开始缠上,正巧就盖着这三十三湖。   「说不准这白雾是在保护我们,是吧?列。」   「全是你在说。」列冷焰挂着淡淡笑容,他心里仍有疑问。   这片白雾,恍如仙境,雾下仍透着淡光,水面偶尔闪着蓝白水光,悠悠水流声,火焰噗噜噜地滚,古树枝芽沾着雪珠,彷如隔世美境。   「那蓝光,和我身上的火焰光相仿。」韩凛指着古树。   他也拉起了袖子,手臂亮起了蓝光火焰,引着古树散出更多的蓝光。   「蓝光?」   「怎地所有蓝光都被他引出来了。你看看我的手!」他指的是自己手臂上的蓝光火焰。   列冷焰见了他手臂蓝影麒麟发出蓝火焰一愣,往白雾边的古树望去。   师祖。   果然,留了引子。   「那人是谁……」他问了蓝光影一句。   眼前蓝光银珠如一长身麒麟游动,似有感应,又是一阵飘动,拼凑成了一个字。   长生听了顺着他的眼往山坡下看,看了却睁大眼。   「这是蓝影麒麟……」说不出话。   列冷焰揽着韩凛的手发颤,低头吻上他的发顶,闻着他身上的龙涎香,心里激动。   师祖,对古树灵下了结界,将自己的蓝影麒麟之气注入这片林子,唯有这般水落的天候,白雾缭绕之时,古树灵与他本身相呼应才会显蓝光银珠。韩道生已然作古,可转世韩凛仍有蓝影麒麟,自然能彼此呼应。   白雾成网,缠着古树灵银珠蓝光,蓝光一个字,一个字凑上,凑了四个大字。   地。狱。尊。王。   ☆、第二十六章 三十三湖(下)   「蓝影麒麟!」列璃离兴奋地喊了一声。   一如他的天真,对着蓝影麒麟挥手,试着引起他的注意。   长生皱起眉头。   他一个旋身,伸手便掐上璃离的颈。   「你这厮!怎可能知晓师父!」眼前璃离不足七百,根本不可能听过蓝影麒麟这名。   列璃离受到惊吓,只想着保护自己,全身红火炸开,将长生麒麟弹飞数十尺。   「我……我就是听过!」害怕却也委屈地喊上一句。   他听过,他真听见父皇和生死郎君叔叔说过。   长生麒麟冷哼一声,手转银光白球:「胡说!你不足七百,根本不可能知晓。少骗人!」   他一个飞身,单手又转上银光白球,挥臂又对璃离出手。   列璃离闪躲,脸上尽是不服气,身上红火更盛:「我父皇说的!他说蓝影麒麟有恩於他,父王说了他要护上蓝影麒麟,安平转世,千代万世!」   他不说谎的,便是因为不说谎,才被宫里的下人们嘲笑,说自己资质驽钝,不像鬼魔,是个蠢皇子。   长生麒麟一凛:「有恩?有恩便护上万世?少胡说了!」   鬼魔,皆是爱说谎骗人之物。   有恩报恩,这是自然,可,能有什麽恩情值得一尊王献上这般约守。   列璃离拧眉瞪着他:「就是有恩!我父王还让所有鬼刹罗护着蓝影!」   长生麒麟冷笑一声:「果真在说谎!所有鬼刹罗?我师父前些日还被红娑婆追着,要餤他的肉、啃他的骨!」   他手心炼上银光白球,两眼满是不信,一个旋身再次出手。   列璃离扁嘴,看向韩凛,无声地说着自己真没说谎。   「我真没说谎!想杀蓝影麒麟的是母后,不是父王!」红火更盛,火舌打向长生麒麟。   长生麒麟冷哼一声,一个跃身:「我看你们一家,都在说谎!」   他一个翻身,也转上银光白球,打去红火舌,左手再转又拉出一根银刃,转了两圈後,便往璃离攻去。   列璃离听了更觉得委屈,呆愣愣地用袖子抹着眼角泪珠,一时间红火散去了大半,连红火结界都忘了围上。   「才不是……璃离不说谎的……」一个抽噎又哭了起来。   韩凛见了,一时心急,跑了几步,护上璃离。   列冷焰单掌炼出火球打向长生的银刃,喊了一声:「长生。住手!」   长生麒麟见了师父,赶紧收手,银刃仍划破了韩凛的肩头,鲜血缓缓渗出,染了外衣一处红血。   「师父!」   列冷焰气恼,赶紧拉上他:「他一身红火,哪儿轮得到你护上!」   看着他肩头的血红,又是一阵心疼拧眉,缓缓拉开他的外衣,就见他手臂上的蓝影麒麟全都聚集在那伤口处,发着淡淡蓝光。   韩凛嘿嘿嘿笑着:「你说我们这般,像不像一家人?孩子打架,父母哄着、劝着。」   看着眼前在他面前乖乖坐好的长生和璃离,又是一阵轻笑。   列冷焰没好气地拉上他的斗蓬风衣,被他这麽一说,气恼也只剩心疼。   「师父!」   「凛哥哥……」   「无事。伤了我,总比伤了你们俩好。要知道……有些伤,我这蓝火焰救不上你们。」韩凛想起了小兔。   小兔的伤,他便是束手无策。   列冷焰轻叹一声,瞪了长生和璃离一眼。   长生麒麟拧眉,他知晓师父说的是上回救不了白兔精之事。   只是,他不懂。   救不了,就救不了,为何这般愁苦?   列璃离哇地一声趴地:「长生……长生……我真没说谎……对不起…… 我害了凛哥哥受伤……长生……你不信就罢了……我们别打了,凛哥哥……」   他本就是个孩子,不足七百岁的孩子,便是如此天真单纯,才让宫里的人欺负得透彻。   长生麒麟拧眉,眼里仍是蒙懂。   他真的不懂。   「住嘴。」心里一股气恼,起身,双拳紧握。   眼前小屁孩根本不知道白兔之事,却像了解师父心情般的痛哭,一副懂事乖巧的模样,这让他想起以往。   那些他、尊首和师父三人的日子。   尊首总是会记得师父的生辰,摘上一朵小花,还说了几句自己听不懂的谢词,感谢师父,往往师父听了都会露出一抹自己看不清的面容。   现在,现在又是这般!   这个列璃离,能让师父露出那般神情!   为什麽!   韩凛见了他一脸忿忿,赶紧喊了一声:「长生。我真的无事。」   总觉得长生离他们好远,心里搁着什麽事一般。   长生一心只向着自己,伤了自己定比谁都还心痛。   长生停下脚步,背影看起来寂寥,微微侧脸看了眼韩凛,启唇却又是一阵无语静默後,跃上古树,独自坐在树顶。   韩凛见了叹息,他哄了列璃离一会儿,支开他,让他洗脸休息去,见他没精神地拖着脚步往一旁古树走去,又是一叹。   「长生,不能寻元神吗?」仰头望向列冷焰。   长生这般纯善性子,对自己又是重情重义,见了自己待别人不同,便起了挣扎,心里生矛盾,知情知理,却不懂其由本欲,以他细腻的性子,心里定是苦痛万分。   列冷焰散着红火暖着他的身子,揽上他走进水潭边,单掌没入结冰水面,红火染上水面,湖水霎那间成了乳白色,水面上便冒着热白烟,混着淡淡水雾。   「不能。以长生的神力,寻元神恐会伤了他自身元体。」   他脱去两人外衣和衬衣,旋身踏入湖水潭中,见了韩凛肩头伤口癒合,勺水缓缓洗去他肩头污血。   韩凛任他清洗,小眉头拧得老紧,想着长生之事,心里一阵不舍,仰头看向树顶望月的长生,又是一次沈叹。   「我现在真有种当父母的担忧。」他将身子全靠在列冷焰身上。   列冷焰为他顺着发丝,有一句没一句搭着,心里挂着地狱尊王之事。   那人,若是地狱尊王,自己和璃离便是亲兄弟了。   「璃离,同我可能是兄弟。」说得轻声。   「地狱尊王?」韩凛念上刚刚雾上的字。   他半转身,看向列冷焰,莫怪,列脸上一直闷闷不乐。   「是。」列冷焰眉头微拧。   心里是一千个不懂,轻声又说既是尊王,地狱门为何容不得他。   韩凛手指按上他的眉头,小嘴问上娘亲呢,是否也是鬼后,又说了若真是鬼后,可就难办了。   「若真是鬼后,她可是想着杀我,让你为难可就不好。」   列冷焰一愣,牵起一抹笑,啵了他的小嘴一下。   生死之事,在韩凛口中,都成了无谓小事。   「不会是她。」   倘若自己真是鬼后之子,哪需要逃至天庭,哪需要受蓝影麒麟庇护,至今,早已经是地狱门的皇子。   韩凛脸上也不知是水气晕热的粉红,还是刚刚那一啵,害羞脸红。   「不是她便好。否则你这般护上,母子也不像母子了。」语气老成。   他小手不规矩地摸着列冷焰的胸膛,撒娇地缠着他,嘴上却说起家常,他自婆媳问题说到了鸳鸯浴,说起了鸳鸯浴又说起了赵大叔和梁大叔一起在湖边戏水交缠,水花四溅之事。   「那看了可是脸红心跳,可因为过了大半的时辰,当时,我饿着肚子,还摘了许多小红花边吸花蜜边看。」现下这麽一想,倒有些脸红心跳。   原来,那便是交合。   列冷焰轻咳一声。   怎地这氛围又让这二愣子搞得直冒粉红泡泡,心脏扑通扑通狂跳般的情色诱人。   「可被他们俩发现?」鼻息间隐隐闻着那股龙涎香,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沫。   「没。我藏得可好了,就躲在一旁偷看。」鼻子也凑上闻着他身上散出的龙涎香。   列冷焰手掌不自觉地抚着他的腰背,另一手滑着乌丝,顺着他的颈揉按,见他一脸舒服,心里又是一悸。   「舒服?」口乾舌燥,情慾蠢蠢欲动。   也不知晓为何两人在一块,从原本的严肃谈话,不过半刻,又变了味,变得让人情动,变得让人容易忘了原本的郁闷。   韩凛弯着眼尾,嗯了一声,小嘴凑上啵了他一下。   「我们这般交缠,也算是鸳鸯浴?」弯着嘴角,又啵了他的颈项一口,小舌头舔了一小口。   这龙涎香,真香。   列冷焰故作镇定,轻咳一声:「还不算。」   「还不算?」韩凛一顿,看了看彼此距离。   小短腿跨出,又凑向他,嘿咻一声,环上他的腰身,贴近他。   他抬头就想问问这样算不算,话都没说出口,唇瓣就被封上了。   轻笑了几声,脸上粉红粉红地,双臂环上他,小舌头回应着口中的柔软温柔。   眼带水雾,染了情慾,随着列冷焰的抚摸与亲吻,他情动的扭动自己的腰臀,臀缝间磨蹭着他的下身,手指的滑动让他吐出温热喘息,轻咬列冷焰的耳,顺着他抬起自己的臀,缓缓坐在他的下身处,听了列冷焰闷哼一声,更引得他情动,张开的腿更是紧缠着结实的腰身。   他望着列冷焰双瞳,只剩温柔,见他低头,随着律动,又是一次又一次的亲吻,温柔却霸道。   「这般,才算。」列冷焰在他唇边轻语。   弯起嘴角,笑得迷人,眼瞳里尽是欣喜与占有的幸福。   韩凛听了一愣,脸上红晕更显明。   「哪有你这般诱惑人的!」他捂着脸,哇地一声。   「怎地不说你诱惑我。」没好气地轻笑一声。   「你太色了。」与话语相反,他小手小短腿又缠着列冷焰,刚刚列那麽一笑,让他心儿怦怦怦狂跳。   列冷焰看着他骂着自己色,却又缠了上来,小屁股缓缓蹭着自己,忍着情动地律动。   「……我得反省。」他按着身上的腰臀,不再顺着情慾律动。   韩凛一愣,交合处明显感受列冷焰的下身脉动,想扭动腰身,却被按得紧紧。   「你……」小眉头皱起,怪着他。   该反省时不反省,现下怎麽就来这招!   「凛哥哥被欺负了吗?」   声音一出现,两人都愣了一下,看向一旁跃至树下的列璃离。   「眉头都皱了。可是红火哥哥欺负你?」列璃离一个起步就想凑近些。   韩凛赶紧出声:「无事。列在反省了。璃离快休息。」   瞄了眼水里的交缠,自己还包围着列,被看见了,哪还有脸见璃离。   列冷焰拧眉,反省?   这话,他不爱听。   大手又将小屁股往自己按下,见韩凛颤了一下。   「璃离,先睡下,无事的。」轻轻揉着小屁股。   他勾起一抹邪笑,眼里有些得意地看向韩凛。   列璃离狐疑地望了他们俩一眼,却听话地旋身回树顶歇息。   列冷焰咬上他的耳:「你偷看赵大叔他俩时,也是这般岁数?」   他不想忍了,翻过韩凛,欺身居高临下地看向他,腰杆一挺,便是一阵情欲摆动。   韩凛摇摇头,随着律动,单手勾上他索吻。   「哪是……当时我才满十六……璃离都几百岁了……」怎能相比。   列冷焰听了又是一阵笑,舔上他的唇。   这二愣子,怎地能如此可爱。   揽上他的腰身,在水里的交缠又是一阵水花四溅,龙涎香满溢在两人鼻息间催化两人情慾,直到白浊吐出,彼此吐着温热的喘息,相偎相依。   那是一夜好眠,银月照抚,直到隔日,暖阳轻照,蓝光银珠便随着白雾散去,长生麒麟看着雾上蓝影麒麟消失,心里又是一闷。   「长生哥哥。」   长生麒麟一顿,并未理会。   「蓝影麒麟不是好端端的在凛哥哥手上?你何苦忧伤。」列璃离想着讨好他。   昨日,他也气恼,气恼长生麒麟误会自个儿,可让凛哥哥气着了,担心了,这是他千百个不愿。   长生麒麟拧眉:「你懂什。」   说这句话,他说得没底气。   自己才是那个不懂的人,他脑自己为何总冲不破元神,为何不能忧师父所忧,悲师父所苦,乐师父所喜。   自己,就是少了些什!   列璃离缩了缩肩头:「我是不懂。我只希望凛哥哥好。」   长生麒麟又是一声冷哼,推开他,旋身便跃下树。   他也要师父好!   眼前屁孩,什麽也不懂!   列璃离猛然被推了一下,往後摔落,叫了一声,顺着树干落下却没有摔伤的疼痛,缓缓掀起眼皮,见了长生麒麟炼出银光白球护着自己。   他开口欲道谢,却见长生冷眼转头,张手收起白球。   「长生哥哥,我真没骗人。父王真想护着蓝影麒麟的!」着急地解释。   长生麒麟仍继续步行,冷着一张脸。   列璃离小跑跟上又喊上:「父王说了要报答蓝影麒麟救子恩情,才如此盛重护上的!」   他喊得用力,山坡边的列冷焰和韩凛自然也听清了。   韩凛小手牵上列冷焰的手。   「你爹是真疼着你的。」仰头,见了列冷焰双眼泛红。   他伸手抱上他,学着老祖母哄他一般,轻轻地抚着他的背,静静地伴着他。   长生麒麟侧头看向山坡顶上相拥的两人,仍是冷着一张脸,尊首身世与他何干,也只有师父在意而已。   盯着师父的笑脸一会儿,别过头。   倘若。   自己也能控制元神。   那该多好。   「我想……知道师父的心情……想……」   胸口又是一阵撕裂疼痛,吞下胸口铁锈般血腥味,往树边靠上,看着发颤的手。   自己的神力,怎会这般虚弱不堪。   ☆、第二十七章 鬼后(上) 连五、六日大雪,三十三湖的白雾网也缠了多日不曾退去,只是蓝影麒麟自那天散去後,便没再出现过。   「你别对孩子凶!」   「孩子?他都快七百岁了!」   「他他他他只是想和我一块泡澡!」   列璃离嘟嘴:「嗯嗯!我就想和凛哥哥泡鸳鸳浴。」   他还小,真的还小,只是这些天修了元神後,身子不知为何长高了些,现下都能构着凛哥哥的肩头了。   韩凛听了脸上炸红,咦了一声。   列璃离天真地看着他:「你这些天都和红火哥哥一块在水里玩,我也想……」   他没偷看,就是睡到夜半,听见了水声,多瞄了几眼。   这几天听上了好几回,瞄上了好几眼,都见着他们俩交缠,咬嘴巴,手在水里游来滑去,发出啪啪啪的声响,那池里的水花也会溅得四处都是,遇上冰冷的空气,变化燃起一缕一缕的白雾水烟。总之,鸳鸳浴,看起来就是个好玩的游戏。   他也想玩。   列冷焰打断他的话:「不准。」   他瞪了韩凛一眼,知道了吧!这就是你说的孩子!   列璃离不服气地嘀咕几声,手心燃上红火,又收起,又燃上,说着自己已经能控制大半的圆神,不会伤着凛哥哥。   「泡一会儿也不准?」可怜巴巴的模样,身子又缩小些,肩头垂下。   韩凛心软:「就泡一……」   列冷焰却是冷语:「不准。」   瞪了韩凛一眼,彷佛他再心软,便教训他。   他让列璃离单掌化冰,练习掌控元神,却瞥见长生立足於一侧,看着自己的手掌,掌上银光渐渐流失。   拧眉。   神力流逝?   他抬腿飞步,抓上他的手。   「你不要命了!」   长生麒麟一凛,伸手挥开他:「莫要管我!」   这雾里,只有自己不同,这种孤苦,谁都不懂!   列冷焰後滑数步,点足止步:「我本可以不管你。可你这般自杀行为,我不得不管!」   他炼出红火鞭,阻止长生聚气收力冲破自身元神。   长生麒麟冷笑一声:「我生死与你何干!别说这番恶心作态之语!」   双掌炼出银光白刃,一反转,掌对掌再次聚集神气,试着冲破元神。   列冷焰咒骂一声,火舌再出,打碎他掌中银光神气,长生麒麟拧起眉头,颇微恼怒,胸口一窒,闷哼一声。   「长生,莫要再寻!」   「你别管我!」长生麒麟捂着胸口,逞强挺身。   身子却是一偏,头晕目眩,耳边传来师父的喊叫声,睁眼,就见着师父扶上自己。   「真想冲破元神?」韩凛扶着他。   长生麒麟拧紧眉头,重重点头,面对师父,他无法说谎。   「我……我想……」闷哼一声,胸口又是一阵撕裂。   列冷焰大喊一声:「你住嘴!真不要命了!」   原本,长生的生死与他无干系,可长生若有个万一,韩凛可又要伤心。   元体大伤,任凭蓝光火焰,是救不回的,到时,长生形体不复,将与五行麒麟一般,永远成了一纸金符。   长生麒麟缓缓推开韩凛,起身却闷哼一声,吞下一口血腥,低头看着发颤的双手,冷笑,笑得寂寥凄凉。   「哈……哈哈……以我神力,果真……无法冲破封印……」他早发现了,仍是心存侥幸。   韩凛跟上走了两步拉上他,却被他旋身挥开,退了两步,被列冷焰揽上。   「你这厮!」列冷焰怒喊一声。   「师父……别管我了……」长生麒麟一凛,眼里纵有歉意也拉不下脸,转身便想离开这片白雾。   「长生红娑婆攻击我时,你答应我什麽了!」韩凛着急地喊了一声,眼眶都急红了。   他看着长生的背影,彷佛不留下他,便再也不能见了。   长生麒麟停下脚步,低着头,仍是背对韩凛。   他记得。   自己应了师父,会保护他。   「你怪我也好,我韩凛就是贪生怕死,需要列的保护,也需要你的保护,也需要烂泥妖的保护,少一个都不行。」韩凛哽咽,他急,真的急。   刚刚长生的笑声,引他心酸,明明是笑着,怎能如此寂寞。   长生麒麟看着发颤的手,拧眉:「长生。元体已伤,无力再保……」   韩凛跑上前,拉上他:「哪有徒儿不要师父的。没有这种道理的,不是?」   他吸着小鼻子,抽噎,眼泪吧嗒吧嗒的掉,一副可怜样,还打了哭嗝。   长生麒麟伸手沾上韩凛脸上水珠,眉头皱痕拧紧。   「我……师父……」他胸口再次犯疼。   韩凛见他面色清白,赶紧扶上他。   长生麒麟跪地,铁锈般的血腥味冲上喉头。   「我想知道师父这水……是什麽滋味……」红血溢出嘴角。   列冷焰手转红火球暖上他的心窝和天灵。   他啧地一声,骂了他几声,也让韩凛炼上蓝光火焰一块暖上他的心窝。   「蠢货!都让你别寻了!」   长生麒麟抬手欲挥开他,却是无力垂下,靠向韩凛,便晕了过去。   阖眼前见了韩凛抹着自己脸上水珠,嘴角动了动。   「师父……」   两千年前,他随着师父落入凡间,相伴数十载,形影不离。他问过师父眼眶边的水珠叫什,师父说是眼泪,凡人哭了便会落下这水。他仍是不懂,只记得师父说了眼泪是情是爱,在作古前,便说了把最後的眼泪留给自己。   眼泪。   他想知道,师父作古前,留给自己的情爱,是什麽滋味。   韩凛喊了几声:「列,他怎地……」   前两日还一同推雪球,也不见他脸色这般死白。   列冷焰叹息:「元体已伤,若非他有三千年神力,早化成一纸金符。」   双手炼上红火球,接上韩凛手上蓝火焰,分别按在长生麒麟天灵、血海,心窝三处,虽无法治癒,却能暂缓元体消耗。   「长生伴韩道生最久。」韩凛用着蓝光火焰,再次画过他的天灵穴。   他说上自己伴着老祖母不过十余载,老祖母仙逝时,他悲痛不已,现在想起来还会带着浓浓想念。   「不过数十载,便让我如此,何况长生伴着韩道生千年百年。」   列冷焰揽过他,燃起几缕红火,暖着四周。   这些话,听起来悲凉哀伤,心里头空荡。元神被封,情爱分离,天神订下此规,是律是法,却太过狠毒。   韩凛手掌炼出蓝光火焰按在长生麒麟额上,侧头轻偎列冷焰。   「他与韩道生相伴千百年,纵有情有意也不得而知,不是?」叹了口气。   列冷焰顺着他的发,吻上他的额。   「...纵使有情有意,也不得而知。」   这一瞬,了解长生心中孤苦,若非心思细腻,性子纯善,又怎会如此挣扎与痛苦,宁可伤了元体,也要知情懂爱。   两人相视,彼此相偎,不再多语。   长生,只是选择了他自己想走的路。   ***   暖阳高照,四周白雾散去,冷风一阵一阵吹上三十三湖,掀起一波波粼粼水光。树梢的冰晶雪霜被金光融化,滴下一滴滴小冰珠,打在地上水洼,发出不规律的滴咚滴咚声响。   长生麒麟醒了,却未睁眼,只因韩凛和列冷焰在身侧细声谈话。   「……真要寻就让他寻……」   「长生现在神力大减,倘若真让着他寻,日子剩不多了。」   韩凛嗯地一声:「长生心甘情愿便好。总比他此刻负气离开我们好上百倍。」又说了,伤了元体又独自一人,真有什麽万一,也无人照应,说到这儿,再次哽咽。   长生麒麟心头一颤,接下的话便也没听清了。   他假寐许久,直到他们两人走离,才睁眼,缓缓起身看着韩凛的背影。   师父,并未阻止自己,还打算护着自己安危。   还来不及沈思,身後便出现数十抹飘移身影,一双双闪着绿光火焰的眼瞳,一如那噬音魔般,飘晃在树林间,鬼魅至极。   「谁!」大喊一声。   列冷焰听见长生的声音回头,就见一道身影被丢了出来,是一名鬼刹罗,还穿着黑胄甲的将军服,那鬼刹罗抬眼看向他。   「火麒麟……麟……快走……走啊……」手骨已被扒皮,脸上灰黑凹陷,像被人吸了精气一般。   「列慑叔叔!」列璃离惊愕,一跃而近。   他抱起列慑,按上他身上的伤口,列慑见了他,抬着手骨指着树林外,又喊了一声走,才断气。   树林外绿光火焰又多了起来,围绕三十三湖,原本一片暖阳粉雪的明亮,又成了绿阴鬼魅之地,冷风又起,令人毛骨悚然。   列冷焰觉得不对劲,将韩凛护在身後:「那些绿光瞳,不怀好意。连自己将军都杀,你待会趁空脱逃。我定会寻上你。」   绿光瞳,鬼后设下寻璃离的地狱魔眼。   他瞄了眼长生麒麟,啧了一声。   倘若长生麒麟元体无伤,以他俩之力,根本无惧。   长生麒麟冷笑一声:「你那咋声,我听得很不是滋味。」   他旋身落地,护上韩凛。   「就怕你拖累我。」   「呿。只要不寻元神,我尚有千年神力,与你,不一般。」面色仍是死白,他已封上元神,留住仅剩的神力。   此刻,就算死了,也要护着师父。   树林里绿光瞳咻地一声,齐晃一侧,让出一道,却是一片静悄悄。   过了半刻,才缓缓飘入一道温柔声嗓。   「璃离。」   列璃离一愣,紧张地吞了口口沫,看向那身影。   一抹紫纱黑缎,衣缘边尽是金丝绣花的高雅身形缓缓飘入湖面上,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,看似柔弱,眼瞳却闪着冷冷杀意。   「母……母后……」   ☆、第二十八章 鬼后(下)   雪花再次落下,碰上了那抹腾空艳影,瞬间燃起一抹紫色烟雾,鬼后动了动手指,纤长的白手,缓缓拉出一丝丝紫黑交织的丝线。   「璃离,母后可想你了。」嘴角弯起,冷如冰霜的眼眸却瞄了眼一旁的红火。   终於。   找着那贱人的孽种。   列璃离颤着身子,就地趴跪,全然不敢抬眼。   「母后……」懦懦地又喊了一声,声音充满恐惧的颤抖。   长生麒麟拧起眉头:「不对劲。」   列冷焰冷眼看着,确实不对劲。   韩凛小眉头拧得老紧:「璃离怎会如此害怕他娘亲?」   要他,早就缠着自个儿娘亲撒娇讨吃的,哪还有什麽害怕。   天际腾空的鬼后又是一个旋身,紫纱挥出一抹娇态。她长得娇小可人,脸庞清秀,并未抹上浓重的胭脂水粉,美眸一瞅,又是一次掩嘴轻笑。   「瞧你这孩子,被人掳走了,怕得全身发颤呢。母后,真、心、疼。」说着心疼,却笑着自家孩子懦弱,毫不在意列璃离的自尊与心情。   列璃离惊讶地睁大眼,拼命摇头。   什麽掳走,是他自己逃出地狱门,逃出後宫,逃离母后的掌控,这些母后分明都知晓!   「不……」开口说了一个字後,却不敢出声。   他从来没有回嘴过,一次也没有,一个字也不敢!   鬼后听见了他那声轻语,嘴角瞬间拉直,美眸不再挂笑,冷狠地挥下袖,衣摆画出紫色丝线,缠上列璃离。   「回嘴?」手爪一握,紫线吊起璃离的小身影,挂在空中。   列璃离含着泪珠,拼命地摇头。   他好怕。   好怕自己回宫後,又被关在那黑黑的小盒子里。   鬼后杏眼微眯,冷笑一声:「摇头了?那便是他们掳走了你。犯下大罪了!母后,自然为你除去他们!」   她抬手,身後的绿眼瞳便往前站上一步,身上胄甲发出金属铿吭声响,听起来便有千万军马待命。   紫魔军包围三十三湖,各个身穿金甲,手执紫光刀刃,每人面上都挂着红毛发冠,伴着脸的黄金面罩,让他们看起来更显凶恶猛勇。随着鬼后再次抬手,天际间又出现数十弓箭手,手执火刃箭,拉满弓弦,蓄势待发。   列璃离双瞳堆满水雾,低头看着水面上的自己,那个只会哭着求饶的自己。   一切都怪自己胆小,让他们面临生死危难。   「不是……不是的……」再次开口。   鬼后微侧头,手爪一扯,紫线紧紧缠着他的颈。   「母后,为你复仇,你乖乖地,闭、嘴!」紫丝线一转,又绕了他的颈项数圈。   「……他们没有掳走……」列璃离话没说完,便被紫丝线丢出,直狠地撞上一旁古树,从嘴里喷了口鲜血。   韩凛奔向列璃离,小手扯着紫丝线:「你做什!他还是个孩子!」   要说这鬼后是璃离的娘亲,他才不信。   有哪个为娘的会这般教训孩子!   列冷焰啧了一声,他迟早要好好教训这小子一顿。   让他伺机而逃,他倒好了,出头救人。   鬼后柳眉轻拧,一脸委屈,手爪再次拉扯紫丝线,故作担忧又喊了一句:「孩子。本宫……母后是真的把你当亲儿子养着的。可伤着了?」   左手转上一圈,黑丝绕上紫丝线,迅速地朝列璃离那一身紫线缠去,发出浓浓的酸果腐臭之味。   列冷焰赶紧拉上韩凛,见那紫丝线滴出焦黑汁液,滴土即冒黑烟,眼见那黑汁液就要滴上列璃离,单手画出红火,一挥,断了那一身紫丝线。   「怎能连个孩子都不放过!」张扬红火,藏不住的怒意流窜全身。   不是亲生子,也不能如此!   韩凛揽着列璃离,见他一愣,多看了他一眼。   长生麒麟拧眉蹲在韩凛身侧,轻声对他说:「这歹妇养孩子怕是为了巩固鬼后之位!」   见了列璃离一顿後,委屈地别过头,更是了然。   地狱门唯一皇子,虽为鬼后名下,却因为不是亲生,不被看重,鬼后不看重,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下人,又怎会尊重。   莫怪,璃离总说下人们都说他资质驽钝。   他伸手拍拍璃离,安慰他,见了他惊讶含泪,手指抹去他的眼泪,却是一脸面无表情。   又是这水。   这水,是情是爱,只是,他不懂。   鬼后噘起红唇,走了两步,嗯了一声:「连个孩子也不放过。这话,似曾相识呢。」   她一个旋身,双腿交叉,坐在半空,就像是有一张长椅一般倚着。   长生麒麟冷哼一声:「歹妇。看来不止一人这般说你!」   鬼后冷冷地瞪了他一眼,歹妇?这厮恁是无礼!   她故作不以为意,牵起嘴角:「连着他就三人。一个是他,一个是……他娘亲。」悠悠地看着手指,瞄了眼列冷焰,嘴角勾起坏笑。   不止列冷焰一顿,其他人听了也是一愣。   鬼后做作地嗯了一声,缓缓地走向地面。   「另一个,便是蓝影麒麟。」蓝影麒麟四字说得缓慢,刻意。   她猛地一伸手紫丝线在一瞬缠上列璃离和韩凛,单手一抓扔起他们俩,掩着红唇小嘴,得意地轻笑出声,轻声地说了声抓到了。   长生麒麟挥出银白光刃,伸手欲夺回韩凛,鬼后莲步一跃,退了三步,列冷焰红火鞭出击,鬼后刻意喊了一声,一脸可怜样。   「见本宫受欺,你们还、不、快、上!」声音变得低沈深哑,嘶吼了一声。   紫魔军喝地一声,猛将壮汉在副将领队之下,咻咻咻地挥下紫火大刀,长生麒麟单手画出银光白刃,再转於双手,以刃画上大圆,挡下攻击。   「你救上师父!」   「长生!我定会回来助你!」列冷焰挥出红火鞭,画出三个圆火圈护在长生麒麟背後,为他拉出一抹结界。   长生麒麟炼出银光白球,後背靠上红火球。   「师父若有什小伤小痛,我定不放过你!」仍是说出狠话。   列冷焰见他依着红火球,呿他一声:「不用你说!」   伸出双臂,蹲下马步,双掌集气转出红火龙,打向那紫丝线,丝线发出银白紫光,红透的火龙在下一瞬咬断了丝线。   列璃离见韩凛落下,一个转身拉上他,不料,鬼后再次拉出细丝,一勾便缠上韩凛,下一瞬,鬼后伸爪掐上他的颈项,再转手便将列璃离用紫丝紧缠,丢给一旁副将。   「把璃离带回宫里!」鬼后双瞳闪着很辣的紫色光影。   「母后,放了他!母后!不能杀他!母后母后!」列璃离被紫魔军副将带入炼出的紫色火球。   鬼后手爪拢紧,藏不住得意坏笑,单手挥上一旅紫魔军队,对付眼前红火,眼见火球快消失,就听列璃离往球里大喊。   「父皇!母后要杀了蓝影麒麟,快救他!」   紫黑色火球在一瞬消失,鬼后静默一会儿,冷眼的看着手上的人。   「你。便是蓝影麒麟。」柳眉轻拧,颇微为难。   列冷焰趁隙红火鞭又下,就见鬼后侧边一闪,仍是盯着韩凛瞧,打着什麽主意一般。   「杀你,可不能脏了我的小手。」她是真的为难。   杀了他,便是让尊王毁约,坏了她与尊王夫妻之情,她得让其他人来杀才行,一如她让红娑婆杀的意思一般,只是红娑婆不争气,现下,还真没人可以代劳。   眼尾瞥见天际间的金光。   小嘴勾起一抹笑,掩嘴,眼神藏不住欣喜。   「天,助我也。」刻意说给眼前红火听,杏眼满是冷意。   列冷焰仰头,单手撑上紫魔军攻击,红火一挥,紫魔军瞬间灰灭,手画红火屏障,红火龙旋风而起,又灭了一旅军队。   「可恶!」伸手拉出火鞭欲救韩凛,却再次被紫魔军缠上,分身乏术。   天顶一片金光,落雪在半天之际,便被金光热气吸收,瞬间成了金光白雾,天将天兵冲破金雾,挥旗而下,再次包围三十三湖。   领首将军天牧,一身白胄甲,头戴银光半遮面罩,却遮不住他自身霸气与神力,立足於湖面,随着风吹跟着湖面水波摇曳。   「鬼后。」拱手,冷眼看着眼前美人。   「天牧将军。」鬼后笑得可人无害,手爪仍紧攥着韩凛的颈。   「父皇说了鬼后一向安分守己,此下领紫魔军入凡间,这番大动作,定有缘由,特派在下前来关心。」天牧冷冷地瞄了眼脸部发紫的凡人,凡人生死与他无关,并不打算出声相救,又瞄了眼一旁红火,面罩下嘴角牵起一抹轻蔑嘲笑。   此次下来,捉他回天庭,才是要事。   鬼后一脸委屈,说了自己前来寻子,遇上这派歹人阻扰,无奈之下,才发动攻击。   「未料这歹人之中竟有蓝影麒麟转世……」手抓一抬,如捏蝼蚁般收拢指头,听着他闷哼一声,再次牵起嘴角。   天牧一听,敛下眼,眼底流动一抹精光。   「……蓝影麒麟转世竟成歹恶之徒,这……这这真是!」故作痛心。   他睨视底下战场,见了火麒麟张扬红火厮杀,嘴角微弯。   一次收回两个叛徒,父皇定会开心得赞赏自个儿。   两人站在天际之中,任凭紫魔军在底下厮杀,天牧知晓鬼后不喊停,那紫魔军便不会停,却也没开口阻止。   「在下见鬼后心软,迟迟不动手,不如交由在下收拾。如何?」   鬼后故作犹豫,却还是点点头:「谢过神灵大人。」   她刻意地瞄了眼那抹红火,露出得意笑容,如扔破布一般,将韩凛抛起。   列冷焰纵身一跃,红火四散,飞身接过韩凛,却身陷囹圄,天牧单手一挥,让天将投出金光钢丝缠上他一身。   眼见怀里的韩凛已是半晕,顺着他的身子下坠,一时心急,红火炸开,毁了右臂金光钢丝,鲜血直滴,单手拉上他,却滑过他的指尖,仅仅拉上他的衣袖。   「韩凛!韩凛!」单手扯上他,将他挂在淌血的手臂里。   韩凛嗯了一声,见了他,轻声说了没事。   「这……这又是什!」小手摸上金光钢丝。   鬼后见了红火被缚,心中一凛,敛下杏眼,微显恼怒。   竟想连红火都抢去。   她今日这番大动作,便是来除去红火,岂能让天牧给绑回天庭!   「神灵大人,那红火本是地狱门之人,又是个恶歹之徒,奴家瞅着就地处决,如何?」   天牧听了挑眉:「红火…… 恶歹之人……」   这话,说得有意思,他与鬼后对视一眼。   鬼后勾起一抹轻笑:「你误以为这红火是火麒麟,奴家明白。可这身红火分明是地狱红火,怎会是神尊金光红火,你说,是吧?」   天牧轻笑一声:「这是,这是。」瞄了眼那凡人,了然地又说:「那凡人也是一夥,那便由本将军收了。」   收蓝影麒麟,为父皇消消气。   鬼后掩嘴温柔地笑了一声:「那就由奴家代劳了!」   她单手转上紫火焰,另一手拉出黑丝,转眼间便出手。   留不得!   红火,越早除去越好!   心里满是报复的欣喜,今日,一次除去两块大石。   列冷焰单掌炼上火球,护上韩凛,只剩单手的他,拉出红火龙挡下紫火焰,却逃不了黑丝纠缠。   「韩凛!快逃!」用身子推开火球。   韩凛死命摇头,伸手扯着列冷焰身上丝线,却被天牧扯上,见着他冷笑,忽然身子被他一抛,飞上天际。   他听着列喊着他的名,心头一阵发酸,随着身子下坠,无能为力。   绝望的闭眼。   「又觉得自己无用?」耳边传来一到熟悉声嗓。   一道金光划破天际,一抹穿着天兵胄甲的身影接上韩凛,笑得自信傲气。   韩凛眼眶泛红,说不出话。   那身影直直地看着天牧,牵出一抹若有所思地笑,还带上一丝嘲笑。   见他抬手一挥,三十三湖如镜光反射,金光四散,光亮笼罩整片群湖,抬腿一跨,便又是一飞百里。   ☆、第二十九章 天地不容   金光如雾如水缓缓层层地落於三十三湖,湖水反射下,金光亮出一片粼粼水波,耀眼非凡。光亮中满是金粉,金粉中带着一股花香味,那香味,乃是天庭所有,一种名叫解锁丹红的小花所有。   解锁丹红,如其名,将花化粉,灌注灵气,便会像此刻这般,满是金光,凡是金光碰上的交缠紧锁之物,都会在花粉未散去前,解开难解之锁。   天牧一见金光又闻其味,喊了声糟了,伸手便挥出手上银鞭,朝列冷焰的位置鞭去,却落了个空。他往前直奔,推开挡路天兵,见了该在之人不在,愤愤地瞪着那抹远走的金光。   「该死!」   金光散去,鬼后见了红火不在,冷笑一声,眉眼间尽是讽刺与愤怒。   「今日,本宫可是真开了眼界,神灵大人!天牧将军!说着一块收拾歹人,未料,你们天庭自个儿当上救命神主,歹人却让本宫担!」她杏眼微眯,再次冷笑,紫色纱袖一挥,忿然转身。   天牧有口难言,那天兵不管是何人,全当是天庭救了蓝影麒麟,又是解锁丹红放了火麒麟,鬼后已然发怒,解释只是徒然。   再往深点想去,先不论鬼后私心除去火麒麟,此事,惹她甚怒,回去便是一句寻璃离遇歹人,除之遇天庭众兵扰之,以她鬼后身份,地狱尊王便不能不插手管上。如此一来,天地两界两千年来的和平,恐怕已成了过往,裂痕已生,两界局势再次紧绷。   而这般局势,却都要他,天牧一人来担!   「二哥……」天玺!   天玺打坏了他的如意算盘,全都毁了!   心里愤怒至极,双拳紧握,脑海里是那双眼瞳,天玺的眼瞳里多了一些自己看不懂的情流和思绪,最令他在意的是那抹笑,无法理解的笑意,让他心里不舒坦。   不是滋味!   转眼细想,他得静下心来,细细缜密一番。   再抬脚,便是算着赶紧确认是否为二哥,倘若真是二哥,他定毫不留情禀报父皇,绝对不放过他。   这般局势,不该由他承担!   张臂喊了声回天庭,拉出黑斗篷,旋身画出半圆,奔回天庭,奔过三重门,直入宫里深处,愤愤地打开天玺宫里的大门。   「大哥!二哥可还在宫……」   天神全身怒意,背对大门,天引全身趴地,直喊着孩儿知罪,更惹得天神怒气张扬。   天牧了然。   果真,是二哥,那双眼瞳,真的是他!   「父皇。」跟着跪地,拱手请罪,语调随即静了下来,没了刚刚的鲁莽。   他细细说出此次下凡间请火麒麟回宫之事,并未开口说出是天玺救了蓝影麒麟,也未说是天玺撒下解锁丹红放了火麒麟,单单用了叛贼天兵四字带过,却字字都中伤,将天玺与叛贼画上等号。   天神挥手,冷哼一声:「你还包庇那小子!」   天牧敛下眼,口是心非:「孩儿以为二哥仍在禁闭。」   他自小勤学认份,赢过了愚钝的大哥是自然的,偏偏赢不了时常闹事偷懒的二哥,只要有二哥在,他的努力便都是白费。   此刻,心里竟有一丝报复得逞的快意,暗自窃喜。   天神背过手,走了两步,若有所思:「天牧。你本该请谁回来,便请谁。这话,懂吗?」   天牧拱手答应:「谢过父皇给予孩儿将功赎罪的机会。」   「无轮什麽方法都行,总之得请他回天庭。懂吗?」   天牧一愣再次点头。   无论什麽方法。   言下之意便是与鬼后私下交易杀火麒麟与蓝影之事,父皇不会计较。   「是!孩儿懂了!谢过父皇。」弯起嘴角,微显得意。   天神满意天牧的聪颖,看着长子天引傻愣愣地趴地逗玩小草灵气,叹息摇头。四个皇子中,便是次子与三子聪颖机灵,尤其是次子。   天玺,想起天玺,眉头微拧,心里一丝矛盾又起,嘴角抿直不语。   天牧轻喊了一声父皇,却又欲言又止。   天神瞅了一眼:「想问天玺该如何?」   天牧点头。   发生这麽大的事,父皇总有惩罚才是。   天神又走了两步:「难为你疼惜你二哥。」   天牧低头说了声应该的,眼里流光一闪。   天神手心转着金光,随意动着,轻语低喃:「这回可是缠上蓝影了……」   挑眉思索,上回缠上项羽,在凡间玩了十余载,这回缠上了蓝影那厮,被妖魔追杀的蓝影,命不久矣,顶多也就让他在凡间悠晃个五年,让天玺玩玩也无妨。   「父皇?」   「天玺就随他罢。」    天牧一顿,袖子底的双手握上拳头。   「是。」说不了太多字,低头忍着怒气,就怕发颤的声嗓被父皇听出个所以。听着父皇离去,他仍是趴地,手里抓起一把小草,伸掌重拍泥地,印出一道掌印。   天引见他如此,仍是呆愣:「天牧,你气什。」   天牧静了一会儿才道:「未能为父皇除去蓝影,心里憋着一股怒气罢了。」   「蓝影这世不过是一介凡人,你此次差点就杀了他,父皇也没多加阻止,再除一次不就得了。」   天牧眼里流光闪过,勾起一抹笑:「大哥说的是。」   罢袖,抱着白金面罩,便往天马马房走去。   一如大哥说的这般单纯简单。   再除一次不就得了。   ***   参天古树林中,高挺的古树枝落下一道白粉雪,啪嗒一声散了一地晶光细粉,小径上的白雪印了两对脚印,偶尔还会滴落几滴鲜红的血珠点缀,其中一道脚印看起来深沈,像是病重的人被拖行一般。   长生麒麟半扛着列冷焰。   两人收起神力红火,隐身於树林之中,担心天、地两界再次寻来,以现下两人状况,硬碰,不是好选择。   「香味可是这方向?」   「是……」列冷焰面色惨白,唇上毫无血色。   那金光钢丝与紫丝线的交缠,耗去他大半灵力,他苦撑自己的意识,一心只想着寻韩凛,没日没夜地与长生走了两日,至今体力也耗上一半,更是虚弱。   长生麒麟听了他的声音,拧眉。   他让他坐在一块岩石上,取了树梢末端的雪珠,化成了水让他饮用,拨开粉雪,银光炼出一株小草,化出一片叶子,循着一旁古树树根底下的烂泥土,取了些地浆水给他。   「上回寻野果,师父说了,这是好东西。」双手满是泥,用了乾净叶子装上了清黄色的地浆水。   列冷焰见他两手污泥,便一口喝下,轻笑:「地浆水,只对凡人有效。」   长生麒麟一愣:「你还喝!」   神灵仙物受伤,无须饮食,单靠日月精华即可复体,鬼刹罗受伤,该如何,他怎会知晓!   列冷焰靠上一旁古树,闻着空气中残留的龙涎香。   「长生。我和他,可是天地不容……」伸手画出微微的淡淡蓝火,偶尔参上点红火,按上自己的左臂,治癒功效大不如前。   在他还是神尊时,自己可以任意幻化火光颜色,控制其效力。可自从知晓自己为鬼刹罗,那一身灵力,便被红火之力吞噬,双手再炼,皆是红火。   长生麒麟见他双眼满是愁苦,冷冷着说着,上回成亲拜堂,师父便说了,天地他们俩哪儿都去不了,不拜了。   「师父看得比你还透彻。」这世的师父,性子是胡来了些,可见事透悟之能,还是比他们好上许多。   列冷焰噗差一声,牵动左臂撕裂血痕,吃痛地嘶了一声。   「你倒是信他。」想起韩凛,嘴角又是一抹温柔。   那天兵身缘金光四散,不按牌理出乱子的性子,揣着便是天玺,只是,神灵本该无慾无念,如长生这般有情却冷淡才是。   「天玺救了韩凛……」能救上韩凛,自然是一喜,可那双瞳流出的光流,让自己焦躁不安。   若他没看岔,那是一股慾望,想的慾望。   「天玺他和我不一般。」长生麒麟盘坐於半空,脸上有几分认命的失落。   「他已冲破元神。」语气也有几分肯定。   天玺,想救韩凛。   再次想起韩凛手上那抹金光银粉,莫非,彼时便已冲破元神?   长生麒麟点头:「你们本有元神自然是分辨不出,我与你们的不同。天玺那双眼瞳,我可是一眼便瞧出。」   他语气充满寂寥,是一种认命的寂寞。   列冷焰随即撑起身,他得赶紧找着韩凛,才能心安,侧头瞥向长生麒麟,却见他低头不语,一脸沉闷。   「长生。我自当希望你长生不死,永远长存,但……你若真要寻元神,我与韩凛定会伴在你左右。」伴在长生左右,这话是韩凛说过的,自己本是不愿,只想着阻止长生,此刻却也妥协。   他看着远方山头,嘴角牵起一抹轻笑,定下心神,寻着龙涎香余味。   长生麒麟敛下眼,心中闷涩又起,静了一会儿才开口,却是冷言冷语:「你管我是否寻元神。快找师父!」   他随侧在列冷焰身侧,拉过他的手臂,扶上他,点足一跃,使出如小灵半仙般的微弱神力,点跃树间,往龙涎香味奔去。   两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,不再多话。以往韩道生还在,两人便是兄弟,尊师祖如父。两千年後,不说长生到底为何意何情,列冷焰心里只当韩凛是韩凛,愿为他而赴生死,而长生,似乎也是如此。   此刻,相伴寻韩凛,志同道合,千年前的兄弟情感再现,两人心头更是一阵暖意。   越过山头,已是夜幕垂下,紫云追日之际,灰云急聚又是一阵风雪吹打,越近黑夜,风雪更甚。   列冷焰燃起红火护体,护上两人,隐身於树林之间,缓步穿梭。   「你还是收起红火。我可不想再被你拖累。」长生冷哼一声,伸手便要画出银光白球。   「我这般大小的红火,人间四处都是,你还是收起你的神力,赶紧修复元体要紧。」列冷焰应上一句。   他故意说得随意,明知道元体一旦毁损便是再也无法修复,仍是隐瞒。   长生麒麟静默一会,看了他一眼後,冷哼一声,却不再炼出银光。   「随你。」说得生涩。   树林间一片暗黑,百尺之遥的树丛间却燃起一抹淡淡红火与白光,两人不敢轻举妄动,收起红火,隐身於古树白雪垂落的树枝之後,静观其变。   眼前一片白霜树枝交织,细缝间那抹红火没有太大的动作,身侧跟着的白影,有些熟识,又见白影背上背着一只大毫。   「生死郎君?」列冷焰轻语。   「是。那他身侧的……」长生看着那抹身影,拧眉。   两千年前,师父说过,地狱门内拥有这般红火只有三人,一是作古尊王,二是现世尊王,三便是鬼刹罗君。   「那身形看起来是女身,生死郎君对其很是尊敬。」列冷焰又说上一句。   他定睛一见,那女人一脸焦急,像是寻什麽一般,黑曜般的双瞳只有心慌二字,看着那双眼瞳,不自觉地摸上自己的右眼。   长生麒麟眉宇间似有犹疑:「是鬼刹罗君,生死郎君的主子。」   有些事,他应了师父不能说。   看了眼列冷焰,又看了看自己手上淡淡银光。   元体复原,心里轻笑一声,笑着列冷焰笨拙的谎言。   「传闻,鬼后一直想除去鬼刹罗君,千年前狐妖乱世那回闹得天翻地覆,七百年前五行麒麟被偷,鬼后更是诬陷鬼刹罗君,当下还绑了她献给天神。」不能说,便给他引子。   列冷焰不明所以,看了长生麒麟一会儿,一切似有关联,却又无迹可循。   长生麒麟轻笑一声:「鬼后,为何如此?鬼刹罗君乃是地狱门三首之一,除掉她有何好处?一如她汲汲营营地想着除去你。又有何好处?」   他笑。   笑得意味深长,带着自嘲,掩不住寂寞。   没有元神的自己,才能如此看破一切纠葛缘由。   列冷焰愣着,缓缓转头看向那抹红火,喉头哽上一股发颤欲哭的情感。   他哽咽,不再收起红火,将红火火舌延着树干、铺地朝着那抹红火蔓延,如爬藤一般,轻轻触摸那抹红火边的斗衣衣角。   鬼刹罗君似有感应,红火触及自身黑斗篷时,她便转身,见了红火,缓缓弯身,伸出发颤的玉手,摸上那缕红火。   再抬眼,已是双眼转泪,红唇发颤,寻着红火望去。   两人一瞬,四目相交,虽隔百尺之遥,却如近尺。   鬼刹罗君哽咽,轻喊一声。   「孩子……」   ☆、第三十章 咬嘴巴这事   暗黑中两抹红火并未靠近,四目相交似有情感流动,无关男女情爱,唯有母子那抹心有灵犀,牵系两人思绪情流。   鬼刹罗君纤指微动,画出红火,撩起地上红火便将手指红火灌注,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笑容,看起来是欣慰也是心疼。   「伤得不轻……」细语一声,含上浓浓不舍。   她自小镜看见天牧与鬼后夹杀这孩子,心如刀割,想着奔及凡间救上,却被生死郎君挡下,一怒之下,她还掴了生死郎君一掌。   「顾凡。本君魔下重手了,还望你见谅。」望着树梢那抹红火,仍是停伫原处。   生死郎君低头,拱手:「属下不敢。属下多有冒犯。还望君魔见谅才是。」   鬼刹罗君将列冷焰看得仔细,勾起一抹笑。   「若非你阻止,本君魔倒真坏了大事。」伸手又摸上一旁铺地红火。   孩子。   她藏了两千多年的孩子。   手上红火并不躲藏,任她轻抚,心里又是一阵感动,她的孩子不怪自己将他丢於天庭,还肯让自己接近。   生死郎君抿唇:「君魔答应过蓝影,若非必要绝不轻举妄动。」   鬼刹罗君起身,画出一颗红火球,融入地上那抹红火。   「必要……对本君魔而言,看着孩子受伤,被人夹杀,便是必要,不是?」嘴角仍是挂笑,又望了一眼列冷焰。   两人仍是对望无语,列冷焰将他们的对话听得分明,却是一头雾水,眼里有不解,却没有任何被抛弃的责怪之意。   鬼刹罗君动了动嘴唇,无声轻喊一声:「孩子。娘,绝不让你委屈。」   她红唇牵起一抹温柔的笑,旋身,便随着月光拨云照地之际,化为一缕白烟,离去。   生死郎君望向树梢之人,欲言又止,低头,双拳紧握後才道:「护好韩凛。」   列冷焰一愣,听他语气严肃随回:「定然护上!」   生死郎君又看了他一会儿,拱手後,旋身跟上脚步,眉宇间藏不住凝沉的严肃。   列冷焰动动双手,左臂已然被鬼刹罗君的红火治癒。   绝不让自己受委屈。   这话,说得疼惜,却意有所指。   看着银月下那缕挤进消失的白烟,他收起红火,握在掌心,一股红火之力涌上,缓缓起身。   「她……将力量给了我。」   相会一刻,静默相伴。   娘。到底为何物。   他不知该如何处理心里那股欲哭郁闷的情感,心里想着倘若韩凛在便好,那小子定知晓怎麽和鬼刹罗君说上两句家常。   现在人走了,那片静谧引上心头一股浓浓的酸疼与遗憾。   长生麒麟冷冷地嗯了一声,彷佛是理所当然。   「可以自己走了?找师父去。」起身,立足於树梢。   列冷焰跟上脚步,每一步都踩得轻巧却又力足,划过天际   「长生,你倒不意外。」不意外鬼刹罗君会救自己。   难道,娘亲这物便是这般,似有牵绊,却又若即若离。   长生麒麟瞄了他一眼,看似冷淡,眼里却透着真。   「她之於你,如师父之於长生。」语调平淡,如说日常。    列冷焰勾起嘴角,笑出声,眼角却有些酸涩。   「是吗……」   循着龙涎香,划月急奔,不再多说。   师祖之於长生,长生之於师祖,怕是与她之於他不同罢。   瞄了眼长生麒麟,见他眉宇间透着焦急,只想着找着他认定的师父,心里又是一酸。他为难,让长生寻元神,必死无疑,不让他寻,长生便一生也不能知晓他与师祖之间的情意为何。   越过沾着白霜的针叶树林,跨过结冰小溪流,一跃再过百里,两人立足於一处白头山峰,山峰上一片宁静,却出现了鸟鸣。   长生麒麟闻声勾唇,伸手食指一抬,便有一只红冠黄羽,尾巴还拖着长长鲜红羽毛的小鸟停在他手上。   「师父定在附近。」伸手又放了牠,看着牠在天际徘徊。   列冷焰看了那只鸟,鼻息间的冷空气确实飘散着一股龙涎香。   「红舌雀?」他朝鸟儿飞去的方向嗅了嗅,点足跟上。   九尾狐也凑上一脚了。   天地两界夹杀他们俩之事,传得真快。   思即此,列冷焰停下脚步,心头一颤。   脑海里闪过鬼刹罗君双眼的坚定,以及那句绝不让自己委屈的话语。   「长生。」抿唇,声音略显慌乱。   长生麒麟望着红舌雀飞去之位。   这只红舌雀与九尾狐在凡间跟随师父身侧多年,与他们俩共伴数十载,他不会认错。现下列冷焰停下脚步,他心急不耐烦,怕跟丢了,找不着师父。   「怎?快说。」语气不耐,没发现他的不对劲。   「师祖回来真是为了我?」拧眉,眼里流过一抹难以言喻的情绪。   长生麒麟一凛,仍是紧盯着红舌雀。   「你是其一。」冷冷地回了一句。   这事,他也是见了生死郎君後才想透。   师父所说的两千年後大劫,留下的字句,只说着为救火麒麟而转世,可试想火麒麟,父为尊王,母为鬼刹罗君,若非脱逃於驹骨塔,今日仍是一神尊,安平无事,有谁能动得了他!   师父,却下了束缚在两千年後与火麒麟相遇。   「一如你所想。」   列冷焰听了,止步,犹豫是否再缠着韩凛。   两人若在一块,怕会害了他。   长生麒麟见他伫立原处,冷冷地喊上一句:「天地崩裂,我与师父也要死在一块。你呢?」   列冷焰抬眼望向他,眼里是犹疑。   长生麒麟任风雪吹着自己身子飘逸,静默一会儿起唇,缓缓说着,一字字说得清楚却轻柔。   「你不寻他。他眼里可又要出水了。」   看着手指,仿若摸上了两千年前,师父作古时落下的泪珠。   列冷焰看着红舌雀,鼻息间散不去的龙涎香,耳里听着长生的字句,飘进长生身侧,看向他。   「走!」   天地崩裂,也要与他死在一块。   这话,比谁都还有情。   ***   针叶树梢落下沈沈白雪,每根叶上都挂着冰霜,雪白间白日光影落下,两抹身子飘在其中,就见小身影挂在雪球之上,指挥着一旁高大的壮士。   小眉毛上沾着冰霜,冻红的小鼻子拼命吸着冷空气。   「走这里。」指着白雪山头。   天玺嘿地一声,像个小仆人,手指一推滚着漂浮半空的雪球。   「停停停停……我闻闻。」韩凛努努小鼻子。   他将颈拉得长长的,拼命地吸气,试图寻着那一缕早已被风吹散的龙涎香。   天玺弯起嘴角,心情甚好,随着韩凛使唤自己,只当作是好玩。   「你和火麒麟可是被天、地两界夹杀。」   他旋身挡在他面前,盘腿单手撑脸,看向眼前拼命吸气的小人影,双眼瞳只映着他一人。   终於,让他见着了韩凛。   此次,他被关於宫中房里,无法在池塘里看着韩凛,越是不见,他心里越发苦闷。原本只是想见的心情,梗在胸口,最後化成了一股力量,冲上他脑门,让他在房里晕睡了好些日子。待他睁眼,双瞳里映入的事物,都变了个样,并非形式变样,而是多了份情流,四窜於心眼   韩凛嗯地一声,一脸委屈:「你说这世道是否都这般凶恶。」   小嘴微噘,委屈说道鬼后一开始就想着要杀列,还逼着璃离说他们是歹人,又说那什麽填墓的,一来也跟着凑上一脚。   「尤其是那个填墓真坏,凶恶至极!」气愤说着。   天玺笑着附和他两声,跟着帮腔。   他眼里多了些欣喜和喜爱,韩凛不管说什,都觉得有趣,新鲜极了。   在他的世界里,谁敢这般说神灵,谁敢擅自将身为神灵的皇子改名换姓,韩凛现下所说所做的,都和他一般,闹得欢,还自觉得闹得有理。   「最可恶的是他还想杀你!」补上一句。   「对!可杀了我也只是顺手。最终他还是想除去列……」语气带着不舍与担忧,白霜小眉头垂下。   「他应了天神将火麒麟领回天庭,要杀也是天神动手,轮不到他。」天玺说得冷情。   他就是看不惯韩凛为那只火麒麟伤神,现下见他小眉头垂下,心又颤了一下,酸得发紧。   韩凛眉头拧得更紧:「我瞅着那金光钢丝不比那紫丝线少疼些。」   他心疼,真心疼的,手心还留着列鲜血淌下的温度,想着心就一揪一揪疼着,眼眶发红。   「怎麽搞得像你被绑了一般疼?」   「是吗?我就是见不着他疼。」韩凛说得理所当然,像喝水一般自然。   天玺听了心里酸得紧,换他拧起了眉头。   「可我见你受伤,也跟我自个儿受伤一般疼,我也见不着你疼!」   话说得绕口,又说得急,韩凛听得一愣一愣,还啊了一声。   「啊?为什麽?」问了一句。   「我怎麽知道为什麽?」   天玺凑向他双手交叉看向他,又说了,总之就是不准他受伤,自己见了他受上,比谁都还疼,语末,还酷酷地问了句知道了吗。   韩凛拧着白霜小眉,这话回了知道了,感觉很是对不起列,回了不知道,又会得罪救上自己的添喜。   他小门牙咬着下唇,一时间无措,头摇了又点,点了又摇。   天玺烦躁抓了抓头,单手按上他的头,按了两下,逼他点头。   「知、道、了!」双手拍拍,心满意足:「了事!」   韩凛白霜小眉头拧得列出一道皱纹,挥挥手。   「这不成!不算!你再按上我的头!」不能答应。   「不要。」天玺呿了一声。   「我不点头,我要摇头,你手摆好!」韩凛闹上,硬是拉上他的手按着自己的头。   「说了不要!」天玺不敢真出劲,手指轻轻一拨。   「总之,我疼是我的事,你别跟着疼!你手摆好!」还拉着他的手,执着得很。   天玺看着他,心里又是一股闷。   凭什麽火麒麟那厮为他疼,他就心甘情愿,凭什麽火麒麟那厮疼,他就跟着疼,现下还不准自己跟他一般!   看着凑近韩凛,白兔般的小门牙紧咬着小嘴唇,他眼珠一转,侧头便将唇片印上他的唇。   咬嘴巴。   不准他跟着疼,那麽,咬嘴巴这事,他也要跟他一般。   舌头轻轻舔着韩凛的小嘴唇,学着在池塘里瞧见的模样,缓缓画着他的唇边,探着他的小舌头。   耳边冒出了一声鸟鸣,接着一抹红火缠上自己,将自己拉开,扔在一旁。   「他,不是你能碰的。」   ☆、第三十一章 只想护上他一人   列冷焰红火勾上韩凛,使劲一卷,张臂揽上他的腰。   不再多说一句,张手便拉出红火结界,将天玺隔开,怒瞪他一眼。   「天玺。回天庭去!」怒喊一声,眼里若有所思,闪过一丝隐藏。   他,不该在这里!   往後,都不该出现在韩凛眼前!   天玺拧眉,张臂便化出银光白刃,直直劈开红火结界,发出啪呲啪呲地雷电声响,一道道红白相间的闪电光流,窜流於半空之中。   「凭、什!要说护上!我比你更能护上韩凛!」跟着喊上一句。   连着两回,韩凛都面临生死关头,火麒麟则是分身乏术,若非他护上,韩凛早已是一抹幽魂!   列冷焰静默一会儿,揽着韩凛的手,又是一颤。   单臂画上一抹红火,画上那结界裂痕,看不出情绪,始终冷着脸。   韩凛扁嘴:「是我无用。是我无用。列……不是你护不上!列你……你过……」   你过来,简单的三个字含在口中,说不了口。   他要是也有妖力魔力神力也好,那丝线缠让列时,自己也能使上点功用。   「是我无用。列,我们约好的,你可别别别……独留……」再次咬唇,含泪逞强。   这回,不一般。   他说不出让列靠近自己,更说不出两人誓约。   因为,这回,他真的害怕了。   害怕因为自己的无用,失去列。   列冷焰看着他含泪的可怜模样,单手将他头按向自己胸膛。   「一年,都不到,不是吗?」语气软下。   韩凛嗯嗯两声後,伸手细细地摸了摸他癒合的手臂,眼眶发热,小手紧紧攥着他胸前衣角。   分隔三日,他真有些害怕,心里充满不安。   自己如蝼蚁一般无力,明明都抱着列了,却无法救上他,而列也一般,腹背受敌,仍是拼了命也要护着自己。直到被扔上天际那一刻,生死一瞬,他才明了列内心深处的恐惧。   列害怕救不了自己,一如他恨自己救不了列,让他受苦。   「可我救不了你……我我我救不了你!列啊……是我护不上你!呜呜呜……列……」话语渐渐地被哭泣掩没,哭得像孩子。   若再次遇袭,他无能为力。   小脸埋在列冷焰胸前,呜呜噎噎的哭得令人心酸。   天玺听了他的哭声,心里一疼,银光刃消失於手心,任红火结界密合,呆愣愣地望着结界内的两人。   远望两人亲昵的模样,他别过头,旋身坐在半空。   他忽然懂了韩凛眼里的泪,叫心疼。   一种只为了列冷焰发热发红而出水的心疼,一种让他见了也跟着揪心的心疼。   一种,不属於他的心疼。   随意躺在半空,仰望天际,与沈默相伴。   火舌张扬,红火结界内,列冷焰炼上红火球,暖着韩凛的背,哄着打哭嗝的他,没有太多安慰言语,静静地抱着他,启唇缓缓说着这三日遇见鬼刹罗君之事,说了自己不知道娘亲为何物,说了若是他在便好,定能和鬼刹罗君话上家常。   「我俩没说上半句话,末了,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。」   韩凛吸着小鼻子,眼睫毛挂泪:「下回,喊声娘,喊了,你便知道娘是何物了。」   他摸着列冷焰左臂,心一揪,静静地抚了好一会儿,而後又像想起什麽一样,随意擦去鼻水眼泪。   「下回见着了,除了喊声娘外,可否……」   「啊?」   「就一点点就好。」他仰头,双眼透着渴求,食指和姆指还拉出了一点点的手势。   小嘴说了,列的娘也是他的娘,都是一家人,应该可行。   列冷焰勾起嘴角:「你又想做什?」   什麽是一家人,应该可行,他没好气地笑着,笑得温柔,怀里的人真的什麽都想得出来。   鬼刹罗之火,三界惧之,恐之,却不会有人想要拥有,尽管强大,却非尊崇荣耀之能。   韩凛哭肿的小眼珠,眯成一条细线,弯起月弯笑脸,贼兮兮地笑。   重重地将自己窝进列冷焰怀里,寻找属於自己的安全感,语气中还有几分可怜的哭腔。   「倘若,我也有那一丝魔力,扯断你身上的细丝便不成问题,说不准,我俩合力,还是天下无敌。是吧?」歪头,说得真执,感觉势在必行。   列冷焰心头一颤,手掌按着他的头,侧头又是一吻。   他的韩凛,要魔力,只为救他。   「这三日,我着急寻你。」看着他的双瞳,勾起一抹笑,没头没尾地说上一句。   韩凛抬眼望向他,红肿的双眼,眨呀眨,睫毛沾着泪珠。   「……念你念得紧,想着以往怎地不待你好些。」   韩凛一愣,眼眶微热。   「这话……」自己上回说过。   「总觉得安静,一日分别如隔三秋。」   韩凛吸着小鼻子,嗯嗯两声,伸手环上他。   「我想你了。」列冷焰一字一字说得清楚,将唇贴上他的,轻点了一下。   再次分别,再次重逢,皆是生死一瞬之後,他想过分离,现在却觉得分离是一种自私与懦弱。   「往後,你去哪儿,我便去哪儿。」侧头,亲吻他的唇。   他岂能,留下韩凛,独忍百年孤寂,一如韩凛不忍自己,独受千年寂寥。   伸手揽上他的腰身,低头含舔他的唇,舌头逗着他的小舌头,吻得他情动气喘,相视又是默契而笑。   韩凛舔舔唇片,小脸红通通的,双手跟着忙碌了起来,脱去列冷焰的外衣,小手抚上他结实的胸膛,贪恋地滑呀滑,能摸就多摸个两下。   「大白天的……你真色……」嘴里说着害羞话语,手却更加大胆的摸上列冷焰的下腹肌,摸了还哎呀一声,故作矜持。   列冷焰亲吻他的额,喜爱极了眼前这个口是心非,色胆都大的韩凛,侧头舔吻他的唇却瞥见飘在天际的天玺,多看了他一眼,却故意低头,转而咬上韩凛的颈,温柔地亲咬。   他一手滑进韩凛的衬衣,揉着他胸前的小红点,另一手却燃起红火,包围他们俩。   红火缓缓燃起,将结界染上一抹红火光,他再次看着望向他们俩的天玺,勾起一抹笑,旋身将韩凛双腿环上自个儿腰间,下身有意无意地顶着他,嘴边的亲咬,双掌的爱抚轻揉,又让韩凛露出一丝抚媚,半挂的外衣,情动的仰颈呻吟,列冷焰不再幼稚地挑臖天玺,情慾诱惑着他,引他欺身压上韩凛。   天玺双拳紧握,在红火密合的那一瞬,见了韩凛情动亲吻列冷焰,随着他的律动,白皙的双腿缠上他的腰,纤瘦的手臂更是抚上他的脸,仰头细细亲吻,发出愉悦的呻吟。   心里酸意冲上喉头,伸手就想画出银光白刃阻扰结界内的欢愉。   长生麒麟化出银光鞭阻止他,喊了一声:「天玺。回去吧。」   他冷眼,飘身立足於他跟前。   天玺冷笑一声,随手挥开鞭绳:「你又是凭什麽,让我回天庭!」   他就是不走。   一个翻身,侧躺於一旁雪岩之上,躺在粉雪上,试着冷静心里的怒火。   长生麒麟冷着脸:「你在,引我师父两难。」   没头没尾的,他点上一句。   天玺呿了一声,而後却是一阵静默沈思。   「你这话。什麽意思?」拧眉。   他开始细想,仔仔细细地想了一回。   此次,他救上韩凛,放了列冷焰,是看不惯天牧的好大喜功,却引起鬼后不满。鬼后不满,那一句收回绑走地狱皇子歹人,便是说着地狱门的立场。   思即此,眉头拧得更紧。   「……那身红火。」   火麒麟,父为尊王,娘亲为鬼刹罗君,怎麽可能任鬼后胡作非为,加上天牧请神尊回天宫这事,等於天庭藉着火麒麟神尊之名侮辱地狱门,这下地狱尊王更是不会也不愿放了火麒麟。   「天、地对立,已然形成。」   然而。   这事,似乎是他引起,救上韩凛,放了火麒麟,让天地生裂。   长生麒麟冷眼看向他:「你别忘了,你父皇并不打算放过师父。」   再次冷哼。   天玺并未理会,仍在静默细想。   父皇不愿放过蓝影麒麟这事,也透着怪,说怪,不如说父皇对蓝影麒麟有所忌惮。   「父皇欲除蓝影,莫非是因为他神力惊人,胜过父皇……」便是如此,父皇才赶尽杀绝。   这麽说来,蓝影麒麟,在这天地对立,裂痕生裂之时,转世。   「你是说……蓝影转世并非只为火麒麟一人,而是……」   为了天地之战!   「想通了?想通了。快滚。」   「怎麽能走!」   「你在。只会让师父为难!」   「有什麽为难!我在,还多个人护着他!」   长生麒麟拧眉,冷眼:「我再说一次。回去。别让师父为难。」   他单手画出银光白刃,拉出银鞭,赶他走。   天玺旋身,跟着拉出银光白刃:「我才不!我就是要护着韩凛!」   什麽天地之战,他才管不了!   身体四窜的情流,让他不能控制自己,脑子里只想着韩凛,再让他在小池塘里看着他们俩咬嘴巴,他才不愿!   抬手便直直地挥向长生麒麟。   长生麒麟神力早已不如以往,吃力地挡下,退後数步,碰上红火,发出啪呲一声。   「护上?你父皇恨不得师父死,你身为皇子,岂能违背!」他起身手炼出银光白刃,张臂挥向天玺,再次拉出距离,并不打算与天玺对战。   天玺听了气愤不已,单手画出银白长剑,再次攻击。   「我说护上,便会护上!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的看他一介凡人为了天地……」   「住嘴!你这厮难道不懂吗?」长生麒麟划开长剑,单手画出白银盾牌,将他推开。   「我该懂得都懂了!」天玺哼地一声。   「愚蠢!你若有什麽万一,你父皇会怪罪於谁!届时,我师父便又为你背上一条莫名罪责!天地之战将牵连於人间,三界浑沌,这责任,你可是要我师父来背!」长生麒麟将手上银白刃化作软鞭,鞭向他,逼他退後。   天玺一顿,静默了一会儿。   蓝影麒麟转世,便是为了阻止天地交战!   「我神力强大,几乎无人可伤我!况且,谁说我会有个万一!」像是要说服谁一般,他说得大声却没底气。   天地之战。   岂是他一人能挡。   长生麒麟抿唇:「回去。」   普天之下,确实没有几人能伤得了天玺,可天玺为护师父而伤,这便是万万不能。   天玺握拳,仍是止步。   他不愿。   千百万个不愿。   未曾料想,自己竟会让韩凛陷於危难。   「我只想……我只想待在他身边。」说得细声,声音却飘入了长生耳里。   长生麒麟收起白刃,仍挡身於前。   天玺低头,捂上脸:「他从来不让我护上……」   长生麒麟没有理会,定定地看着他。   天玺闷着头。   让他护上韩凛,为他受伤赴死,他心甘情愿。   可就着这份心甘情愿,便会让韩凛陷於危难,便有那千万个万一引三界沦於浑沌之乱,让这乱世之责,皆由韩凛一人给背上的万一。   「长生麒麟……我偏偏……只想护上他一人!」   长生麒麟听了不语,旋身,背过他。   这种执着。   与他相同。   ☆、第三十二章 先发制人(上)   阴环殿上,龙骨爪燃上绿火,火光下照亮了地狱门众大臣的脸庞,也将鬼后的委屈,照得得可怜楚楚。   「尊王。这事臣妾也是心急寻璃离才差点误事。倘若知晓天庭这般羞辱,臣妾身为鬼后,怎可能与天牧将军合手除那红火。臣妾纵有定夺,也全是为了地狱门,臣……」   地狱尊王手掌握着的龙骨牙珠,喀哒一声,又是一次握拳,龙骨牙珠瞬间成了粉末。   「够了。」冷冷地吐出两字,打断她的哭诉。   鬼后闻声,肩头明显一颤,闭上小嘴,不甘心地咬着下唇。   第一日,她怒气甚张,在阴环殿上还有大臣帮腔,闹着除去红火。连着三日,地狱尊王都由着她闹,直到鬼刹罗君回地狱门後,一切都变了调。   第五日,鬼刹罗君说起了天神留红火当神尊,说着这事乃是侮辱地狱门,大臣们全在那一瞬噤声。   如今,第十五日,风向全冲着自己,虽无明说,却说着鬼后与天庭将军联手除红火与蓝影,还杀了大将列慑,完全不顾地狱门脸面,更不顾尊王旨意,甚至有魔将大臣上奏,联名请尊王收起鬼后媛玺印,为列慑求一个公道。   门外宫人低头拱手,往殿里轻声喊了一声。   「二等上君魔,鬼刹罗君,列红莲尉,入殿。」   众臣稍稍望出阴环殿门外,飘雪纷纷,长骨廊边的火塘白烟缭缭,绿火光下现出一抹身影,莲步在正装黑缎裙摆下,轻踩廊上残雪。   鬼刹罗君让宫人用羽毡拨去脚下粉雪後,踏上阴环殿上龙皮毯,冷眼看着跪地的鬼后。   「拜见尊王。」低头拱手,敬拜尊王。   地狱尊王轻语:「可回来了。」   拍去手上骨粉,挥挥手,让人上座。   鬼刹罗君,站着。   她站得直挺挺的,就站在趴跪在地上鬼后身侧,缓缓启唇说着这十日来与天庭使者交涉语本。   「天庭仍是不愿放红火,臣以为此番交涉乃是天庭拖延战术。恐怕早已派上神灵急寻火麒麟回塔,臣以为,地狱门应当正面护上红火,而非火麒麟。」说了红火,让尊王正名。   身为娘亲,她当是心急,身为重臣,她当是给个正名护上主子脸面。   况且,这还是他们俩的孩子。   地狱尊王嗯地一声,让她先行入座後才开口。   「列。冷焰。红火之名,听清了吗。」听不出情绪的语调,严厉的眼神扫过底下众臣。   鬼刹罗君柳眉稍稍动了一下,却只是一瞬,低头。   地狱尊王在大臣们面前重申一回,意思明白,那抹红火,列冷焰,此刻便是入了地狱门的籍谱,只能回地狱门,为地狱门所护。   「三等以下,全下召令,护红火列冷焰,安蓝影麒麟。」手转四方之格,单手画上掌印,霸气地道:「鬼魔妖物,全兮听令,绝对,不能让天庭领走他们俩!」   众大臣各个低头,拱手答应,又是一道齐声,回荡於大殿。   鬼后袖口里小手握拳,咬着下唇的齿痕加深。   「尊王!万万不可!这……这可是与天……与天宣战!」开口阻拦。   她便是一介女流,柔柔弱弱,演着不愿无辜鬼物流血的善良鬼后,扮着为地狱门大局着想的地狱鬼后。   鬼刹罗君拱手插上一句:「臣以为,此战,势在必行。今日姑息,明日天庭便会得寸进尺。」   她细细分析,说着火麒麟一身红火之际,天神便该有惩处,却是任着火麒麟在凡间游荡。如此便说明,天神只是伺机羞辱地狱门,而非真心想护上红火。   「……我地狱门若不正面迎击,往後在鬼物妖魔前岂有威信可言。」语调仍是平平,却字字句句说在要点之上,堵上鬼后的嘴。   她启唇说上了迎战之事,冷眼看了鬼后一眼,也提到了生死郎君让人安上列慑大将军的轮回要事,语末,便是一阵感叹。   地狱门最大的悲叹便是为自家鬼魔,送上轮回之路。   鬼后低头,双眼尽是恶辣。   眼前贱人口口声声为地狱门尊严,私心就是为了自己的私生子!   「列慑之事……臣妾也已将那行刑之人交出,尊王,臣妾……」低头假意啜泣。   要是没有眼前贱人,尊王永远是自己的!   她小手握拳,指甲砍在手心里,鲜血滴落在袖口边缘。   地狱尊王让人扶起鬼后,深深叹了口气後,便让婢女扶她回後宫,再挥便让众臣退下,发下召令,宣告护上红火与蓝影。   「红莲尉。」喊上了鬼刹罗君。   鬼刹罗君转身,拱手,仍是君臣之礼。   红莲尉,她的名字,她本是火塘中一千年莲妖,幻化人形,作古尊王见她乖巧机灵,收为太皇后宫女,自小与尊王一块生长,两小无猜,日久生情。   「尊王。」冷脸,再次拱手。   地狱尊王飘向她,侧脸看着她,他欲伸手握上她的手,却见了她绣着莲花的绣布鞋退了几步,靠上一旁座椅,止步。   「可见着他了?」收手,背在身後。   鬼刹罗君点点头,双手微微发颤。   「你何时……何时……」逞强的哽咽。   若非生死郎君将尊王偷五行麒麟之事告诉自己,她至今仍不知晓,尊王已发现了那孩子。   地狱尊王听着她哽咽,微拧眉。   「千年前。」他对她,欠了一个名份,一个位置。   千年前,鬼后争妖魔生死大权,对手下交代要事时,无意间说了红火之事,那时他才发现红莲尉为了自己生下孩子,独自藏身凡间百年,被鬼后发觉,而後被追杀,再而後被蓝影麒麟所救。   「……本王偷五行麒麟救蓝影,便是希望他能护上那孩子千年大劫。这些事,鬼后也探到了。红莲尉,本王原可以立你为后,可以与你养育那孩子!」   「你自然是可以。」鬼刹罗君眉眼间是柔情,却含有疲惫。   她莲步轻抬,微微地晃过窗边,伸手接上白雪。   红唇轻启,说着三千年前,尊王遇刺千古,地狱门时局不安,天神独大欲接管地狱门。作古尊王千交代万嘱咐,让尊王撑起地狱门,无依无靠的尊王只能与无脸鬼妖之女成亲,受其拥护,保上地狱门大权。   「……可我不愿。」冰凉纤手画出一抹红火,缠上地狱尊王的手掌。   那一缕红火轻轻地抚着他的手,张开他的手心,便在他手掌上被龙谷牙珠划破的伤口上,抚动,癒合那小小的血痕。   她爱着尊王。   一爱万世千代,至今,仍是双眼映着眼前尊王,就连他受了这麽丁点伤,也逃不过她的眼。   地狱尊王握上那缕红火,欲拉上红火时,却见红火消失在手里,心头一空。   「红莲尉……本王会护着他安平。如果你愿意,本王将储……」话语被鬼刹罗君打断。   鬼刹罗君牵起一抹笑,摇摇头。   她静静地看了地狱尊王好一会儿,见他双眼不舍,已是心满意足。   「臣,私心的,想藏着他。可好?」眼眶泛红,是恳求也是心酸。   地狱尊王张臂,霸道地揽上她,眉宇间难掩痛苦,侧脸贴着她着耳鬓,见了自己给她的铃铛,心头又是一揪。   「我是……真想与你共结连理,生儿育女,平凡的过日子……」往日誓言不再,情意仍回荡在心里。   鬼刹罗君缓缓推开他,白皙的纤手抚过他的脸,看了他一会儿才转身,耳垂边的耳环叮铃一声,微侧脸。   「臣……告退。」踩着莲步,走出阴环殿。   玉葱般纤细的手指抚上耳边铃铛,眼眶微热。   平凡过日。   她只要他们的孩子,平凡过日,安平一生,如此而已。   ***   白雪山峰的崖边有着一道袅袅白烟,不是住家,而是自山壁洞穴侧边的水流冒出,还带着一股臭蛋味。   列冷焰抱着韩凛旋身入了山洞,见了山洞里有着五个水塘,都飘上白烟,水泽微微带着乳白,伸手摸了摸。   「是暖泉。可要泡泡身子?」   韩凛点点头,指了最大的那水塘。   「是爷,就要选最大的!」拍拍列,让他抱自己过去。   他小嘴说着自己满身龙涎香,满身都是口水,这里疼那里酸,说起来好羞人什麽的。   「要不,往後我节制些。」   韩凛啊的一声:「不准!」   他张臂,让列冷焰为自己脱衣裤,末了要抱上他,让他抱着自己下水塘。   「节制什麽!都说了,每天生孩子,我也无事!」呿了一声。   小嘴说上,赵大叔和梁大叔的情事,说完了又扯上了村里林大叔的大女儿林湘嫁给前村的江大夫的事,说林湘双眼看不见,可嫁给江大夫後,不过一个月便见光明。   「那江大夫说了自己是雉麒庇护,还说了自己死过一回,也是让麒麟给救上才起死回生。」双手拉出蓝色火焰,随意玩弄。   「雉麒?他真这般说了?」   「是啊!他还让我看了他颈上的黑麒麟。」韩凛怕他不信,手指在一旁泥地上画上那黑麒麟的模样。   小手画着水波,又说上了起死回生这事,说着什麽蓝影麒麟,什麽火麒麟、五行麒麟都比不上雉麒。   「起死回生!你想想,倘若我有个万一……」   「别胡说。」列冷焰拧起眉头。   韩凛听话地闭嘴,圆眼看着他,勾起嘴角,笑得坦然。   「倘若,我真有个万一,有你伴着,我也心甘情愿。」他偎上列冷焰。   又说着来世,也希望雉麒能找上自个儿,这样他们俩还能续缘,续上两百年,甚至更久。   列冷焰低头吻上他的发顶,手指红火画着他的发丝,让他把愿望一次说一说,指不准往後千年,他们俩真能遇上。   「依你这性子,再次让我遇上,定是再次将你教训一回又一回。」   韩凛笑得开心,头往後靠上,仰头看着他的下巴,小手画着他的下巴,再次笑了。   「你。就想着教训我。我就用上一个愿望,待百年後,我的下个轮回,你见了我,便爱惨了我,想着疼我,每日跟在我屁股後头,缠着我。」说完再次淘气的笑了。   列冷焰跟着笑了。   他应了声好,轻轻地一声,便见着韩凛感动得眼眶泛红。   「装可怜?」抱上身前小身影。   韩凛点点头,嗯地一声。   他撒娇,窝在他身上,享受片刻两人世界。   这几日,有些事想通了,语气总带着沧桑的老成感,没了以往天真的欢愉,他自嘲成亲的人,果真不一样了。   「列。」   「嗯?」   「别留我一人。」   列冷焰一顿。   「无法救上你,看着你受伤受苦,真的太痛了。」哽咽。   列冷焰低头,侧脸看向他。   「我宁可自己先走,也不想看见你痛苦,让我护着你。」   列冷焰跟着哽咽。   上回的无力感,那失去对方的恐惧盘绕在两人心中。   「我的愿望是护着你而死。为你而生,为你而死,不觉得我韩凛特别爷们,特别爱……」   列冷焰吻上他,闭眼,泪落。   他唇在他的唇瓣上,吮舔,轻咬。   「你……欠教训……」   「嗯……你教训我啊……」   两人相视,是珍惜,是相爱,再亲吻,又是一次热浴交缠,情波相织,交融的身体,除了拥抱还是拥抱。   看清了他们俩身处的窘境,天地之大,他们俩竟无容身之处。   彼此,只剩彼此。   韩凛感受列冷焰的火热,双腿夹得更紧些,想更真切的感受他在自己身体里,侧头舔着他的唇,迷蒙的双眼看着列冷焰。   他随律动,闷哼射出白浊,身後也是一阵抖颤,喘息间,小手抹去列冷焰额上细汗。   「列。」舔唇,眼瞳里望着列冷焰一人。   「嗯。」   「我们……去地狱门吧。」   ☆、第三十三章 先发制人(下)   「不成。」   「为什?」歪头,脸上还有刚刚情潮过後的红粉。   列冷焰轻轻地弹了他的额头:「总不能一直被你指使。」   他轻笑一声,起身套上外衣,背对韩凛,却敛下眼。   韩凛啧的一声,噘嘴,说着列冷焰都多大岁数了,怎地还计较这种使唤来使唤去的小事。   「你抱我起来。」再次指使。   列冷焰瞄了他一眼,没好气地拉了他一把,炼上火球暖着他的身子,盘坐於空中。   「张手。」为他系上羽丝束绳。   这些日子,他每日都为他细细系上羽丝束绳,想着让他穿紧,护上他。   耳边绕着韩凛的碎念,说着他没去过地狱门也想去逛逛什麽的,列冷焰回着,说他再使唤自己便教训他,见他撇嘴,圆眼一转又拐个弯劝说,闹着想去一回见见他的爹娘。   去地狱门。   自己将成了真正的鬼刹罗,受到尊王与鬼刹罗君庇护,幸运点还能成了地狱门里的皇子,可如此一来,便得与韩凛分隔两界。   「地狱门,凡人是无法踏入的。你啊,别再嚷嚷要去地狱门。」   再者,自己成了皇子,鬼后岂能容许,届时,韩凛变成了自己的软肋,独自在人界,鬼后和天庭定不会放过他。   韩凛咦地一声:「我不能去?」   小眉毛拧得老紧,又说着不去也罢,说好不分离的,总不能让列冷焰先去什麽什麽的,末了也就不再提起。   他打了个呵欠,眼角挂着疲惫的泪珠,咕哝一声,窝在红火上昏昏欲睡。   「那我们去找雉麒。」欲睡的憨笑,让他看起来特别撒娇。   「可以。」没好气地笑了笑。   「他是麒麟,长生也是麒麟,应该知道怎麽补补长生的身子。」说完又说了,不知道麒麟是否和凡人一般,有病吃药,没病将药当补吃。   列冷焰听了一愣一愣,末了却大笑:「明日一早,我们拎着长生去。」   起初,他便是被韩凛这性子气得不轻,真把麒麟当成一般事物对待,胡乱拼凑,更正他,他还有理跟自己闹。   不料,今日,也跟着瞎闹。   山洞外银月照空,洒落一缕银白,亮了一方之地,投射在红火结界上,更闪出一抹橘光与绿光交织出的魔幻光色。   列冷焰在韩凛睡下後,起身走向洞口,仰望天际。   他单手一挥,红火卸下,单单隔着一层透明结界,结界外长生仍是侧躺假寐,守在界外,四处张望,原以为天玺已离去,未料再转头,便见着他趴在左侧,直往山洞内瞧去。   这性子,与韩凛一般,闹得很。   「回去吧。」叹息。   天玺呿了一声,依旧探着头:「他可睡下了?」   自那日见了韩凛裸身与火麒麟咬嘴巴後,心里对火麒麟的怒气就没少上半分。他不懂那股烦躁的气恼为何,这是他第一次拥有这般情流,酸得发疼。   「我乃是神灵,绝不会伤着一分一毫。我要留下。」   他也不懂自己为何再次重申,且说得毫无底气。   列冷焰静默,看了他一会後,才开口:「你认为,天神任你在韩凛身侧游荡,是为何?」   天玺低头拧眉,一阵沈默。   他早已想过这事。   父皇任他在韩凛身侧原因有二,一乃是韩凛一介凡人,如蝼蚁,遇妖魔小灵一捏即死,毫无威胁,任自己玩个十年五载也无所谓。二便是知晓自己定会护着韩凛,只有自己有个小伤小痛,便以此惩处蓝影,让他永世不得翻身。   「我不会任父皇伤了他。」   「你可知道你说得是什麽?」   天玺再次发愣,别过头。   他说的是大逆不道,违抗天神尊威,挑战天神权力。   「只要……只要能护上他,我甘愿!」   「我就等你这句!」一阵狂笑。   身後飞出一道白银闪电,画过天玺耳际,穿破透明结界。   列冷焰拉上那道闪电,红火一张,灭了那道光亮,咒骂一声。   「天玺。你别参和!」抬眼,银月前多了几千名天兵神将。   天玺摸上耳梢,愤愤地瞪着立足於银月前,身穿白胄甲的天牧,冷哼一声。   「弟弟。二哥我再顽皮,再闹也不曾出手伤了你。」手指抹着自己耳垂边的血滴。   天牧一顿,冷冷笑道:「你如此大逆不道。父皇,会体谅我的。」   他伸手一抬,再次笑了。   「二哥。你听火麒麟的,别参和,要是弟弟我一不小心又伤了你,可是让你受罪了。」   单手毫不留情挥下,让天兵放出银丝箭。   银丝箭细如丝线,却是坚硬如钢,细细如丝如雨,不见其影,穿身如穿针,细丝穿身後便顺着身形缠身,既能捉上贼人,也能使其受穿身之苦。   天玺合掌,再张臂画出大面银光白圆,连同一旁长生麒麟也遮上。   「该死!火麒麟!加强结界!」   他身子忽然往後一偏,进入红火结界内,就见火麒麟单手画出红火,合掌後也画出一面红火光圆。   「说了。你不能参和!」   天玺啧地一声:「都什时候了!他都要伤我了,我还乖乖任他处置!」   他伸手又要画上银光白圆,却再次被长生麒麟拉上手,阻止。   「该死!连你也要阻止我!」   长生麒麟冷着脸:「你跟着师父。」   他拉出银白光刃,准备出战。   背对着天玺又说,说着如果他真的出手了,韩凛的罪名就在此刻定下,日後各方神仙小灵便都能拿上师父的命了。   列冷焰侧头,看了天玺一眼:「他若伤着。我惟你是问!」   左手画出火鞭,朝一旁破坏结界的神将打去,火鞭发出阵阵红火与银白闪电光芒。   天玺踌躇,瞪了天牧一眼後,赶紧飘向山洞。   天牧冷笑一声:「脑子,倒是挺清楚的。」   他再次抬手,身後再次出现天马黑骑,各个手握神戢灵盾,再挥手,便刺向结界,拉出一道道龟裂沟痕。   列冷焰见势轻喊一声:「长生。你先护上韩凛,我随後跟上!」   长生麒麟挥下银刃挡住裂痕隙缝中的攻击。   「你少废话!要走一起走!」奋力一挥,另一手再次化出一把长剑。   天马黑骑再次冲刺,啪滋滋滋的闪电光流覆上红火结界,结界毁损,龟裂沟痕不断扩大,结界缩小消失於半空之中,天兵神将齐飞,绕至他们身後,团团围住。   两人已无路可退,列冷焰侧眸瞄了眼山洞,却是不动声色。   天牧再次冷笑,谁会料二哥会说出这般大逆不道之语,这下还真有个名目,教训二哥,也有个名目收了蓝影讨父皇开心,若将眼前火麒麟再收回塔里,顺手再捞上长生麒麟,自己岂不是赏上嘉赏,功上嘉功。   「毁了那座冰山。」勾起一抹坏笑。   冰山倒了,二哥死不了,好歹也是神灵,顶多搞了个小伤痕,蓝影麒麟可就不同了,兴许会因为那麽一抹小伤痕,丢了性命,魂飞魄灭。   列冷焰听了旋身便要杀出一条血路,红火在情急之下,张扬四射,一喝气便让周遭天兵神将弹飞数尺。   「长生,走!」如一道火光直奔那山洞,红火鞭再出卷上眼前天马黑骑,往旁边一甩。   天牧再次抬手,领上神射手,再次下令。   「放箭。」   箭如雨,如丝,多如密,无处可藏。   列冷焰画出红火光球,圈上自己与长生,躲过一劫,却发现天牧意不在此。   「糟了!」   「他放箭不是为了捉我俩!」   是为了毁去山洞里的天玺与韩凛!   白雪山峰忽地轰隆隆作响,那山崖边的巨大冰角瞬间崩落,黑骑得令丢出长戢,长戢闪出数道光亮碰上冰角,瞬间成了细细冰晶粉雪,山峰再次发出轰隆隆的巨响,雪崩地裂,巨石雪岩夹带粉雪倾倒而下,掩没山洞,下一刻,已不见白雪山峰天顶,只剩一片粉雪平原,及一缕地热白烟。   列冷焰抬腿一跃往山洞里奔去。   可下一瞬,天牧竟挡在他眼前,勾着一抹狡诈的笑。   「父皇,可不在意你是生是死。只要捉上了,便好!」   两人静置在半空,就见列冷焰睁大眼,摸上胸口那把冰刃,闷哼一声,他单掌画出一抹红火,出掌打向天牧。   天牧手腕一转,将冰刃打进他的胸膛之中,狂笑一声。   「幻冰刃。专杀你这卑下肮脏的鬼刹罗!」   长生麒麟大喊一声,朝他下坠的身子奔去:「尊首!」   列冷焰再次喷了口血,他大意了,心急寻着韩凛,却中了天牧的陷阱。   胸口的幻冰刃如霜,循着他体内的脉穴流窜,他意识逐渐飘渺,阖眼前瞥见一道红火,他伸手拉上那抹红火,顺着那股红火暖流靠上,再次吐了口血。   「凛……救韩凛……凛……」   红火包围着列冷焰,却非他自身红火,就见那红火抽出了那幻冰刃,直狠狠地掷向天牧。   天牧退了数步,闪过幻冰刃手臂仍是被画上一痕,逞强地忍住发颤。   「可恶!」   原本想着先发制人,未料,他们,正面宣战!   那抹张扬红火,鼻息吐纳间透露出浓浓怒气,张扬的火光烧得他发丝燃飞上扬,霸王之气随着火焰席卷天际,原本的银月霎那间成了鲜红血月。   「众魔可知本尊王,手上领上何人。」语气霸道,故意问了身後黑色军将。   身後魔物鬼妖齐声。   「地狱门。列。冷焰也。」   地狱尊王睁大绿眼瞳,看着列冷焰胸口鲜血,再次怒吼,收拢手臂,红火冲向天际,火光顺着银月上的灰云,爬上天庭三重大门。   红火鞭攀上的三重门,金光乍现,与红火相抗,发出一阵阵白银闪光,火鞭仍在攀爬。   地狱尊王绿眼瞳,直盯着天牧,舌头舔上口中尖牙。   「活捉。天牧!」   是生是死,全看红火是否活命。   ☆、第三十四章 谁无私心   山洞内粉雪墙垣崩裂,尖锐冰角突出碎了满地三角冰锥,地上暖泉受到波阵,地热涌上白烟热气融化一片粉雪冰晶,顺着水塘底部成了五道通往山底的冰河水道。   水流往下流窜,过了十尺後汇成一柱暖泉,直通地底在最深处集汇成一座冰热交融的湖水潭,潭缘冒着淡淡白雾,夹带着冰晶般的水珠贴黏在一旁冰岩上,湖壁缘口的冰角泛着淡蓝光却没有融化的迹象,与热泉水相衡,湖缘的泉水是冰热交融,忽冷忽热,而越往湖心,湖水转白,泉水热烫翻滚,燃起袅袅白烟。   天玺抱着全身是血的韩凛,一阵无措後,将他放在银白火球之上,撕下自己的衣布,沾水擦上他颈臂上的血痕。   「我可是神子!不会死的!你挡什!」   他们俩沿着水道而下,粉雪夹带尖锐冰角冲向他们,韩凛见了翻身护上自己,尖锐的冰角狠狠地画过他的颈臂,画上羽丝时,冰角瞬间碎成细粉,才化去了更大的伤害。   韩凛半昏半醒,瞄了他一眼:「添喜……」   「别说话!」拉开韩凛衣领,解开束绳,单手炼上一颗银白火球按上冒血的血痕。   「你可伤着……?」   「你这性子!可真闹人!都让你别说话了!」   韩凛点点头,小鼻子动了动,拧起眉头。   他攥上天玺的手,想着仰颈寻着列冷焰的龙涎香。   「我得寻……」寻找列的龙涎香。   天玺见着他依赖自己,心里一动,揽上他:「有什麽事,等你好了再说。」   他张开双臂,抱起他,炼出另一颗火球,暖上他的心窝。   韩凛嗯地一声,往後倾倒,昏去,小脸脸色惨白,微弱的气息彷佛没在呼吸。   「韩凛!韩凛!」银光白球按下,血痕开始冒出粒粒蓝光火点,一抹蓝影游过他的颈,似尾巴的影子一甩,蓝影麒麟在他身上游动,治癒他的伤痕。   天玺不敢大意,用着沾水的湿布擦净他身上的污血,单手连上火球暖身,边擦着他的身子边说,说自己从来没遇过这麽笨的人,明明贪生怕死却抢着救神,自己可是神!神!被画上一痕,不过一刻便能治癒。   「……我可是神!神子!哪能像你……被画上一痕便疼上许久,伤了还有可能连命都……」再次心痛得无法言语。   他手指拨开韩凛额前落发,静静待在他身侧,见他发抖喊冷便抱着他,张臂画出一件衣篷覆在他身上,见他唇舌乾裂,便化取泉水沾唇,细细地照顾他,寸步不离。   天玺此刻只觉得时间停滞,过得特别慢,第一次拥有心急与空洞感,心里直发冷,冷得发疼。   拢紧双臂,将脸贴上韩凛的脸,听着他微弱的气息声,才有一丝安心和温暖。   「我救你,你救我,……让你欠我一回,会怎样吗……」怪着韩凛,怪他急着想与自己撇清关系,拉出一条谁也不欠谁的界线。   韩凛拧起小眉头,动了一下:「列……列……」   他冒着冷汗,眼角衔着水珠,说着梦呓。   天玺一愣,手掌抚过他的脸,擦去他的汗水,心里再次发酸,心里那股酸疼,让他涌起一股气,一股不甘。   「都让你别说话了……」揽紧他,手指温柔地抹去他额上的汗珠。   他沈沈地吐了口气,听着韩凛有规律地呼息声,安下心,四处探查。   在原本的山洞底下有个更大的山洞,看似冰砌而成,白晶冰角里却有刚硬的岩石,除了水柱冲下的水流声外,还有一道更吵的水流冲刷声响在附近流动。   他起身晃了一圈,看见了光亮,也看见了冰水瀑布。   「水帘洞。」   他们被冲至山脚下的水帘洞内。   天玺用银光画上屏障,出了水帘洞,洞口边缘长了些野果莓,树藤沿着山壁攀爬,出了洞外,安静无声,只有片染上白霜的平原,远方还有一座高峰,高峰下有几团白点,像住家却又不像。   他晃了一圈,见着平原上插了五根长戢,长戢上挂着白色羽毛,锋利的戢上刻着字。   「羽陵部,大贺康定将军。」是凡间东北聚落的牙字。   天玺点足站於天际,眺望。   他怎麽看也不觉得自己身在东北长白雪山之地,眼前平原倒有点像西北大漠与汉中交界拥有水泉的草原之地。   旋身,绕了一圈,身後有着数十块巨石,上头刻着回纥文字,正想飘近时,听见了吵杂声,隐身浮於半空,一探究尽。   雪地上一群身穿牛皮背心的大汉围着一名中年人,那中年人身後背着一面白幡写着大大的李字。   「李寰?」天玺挑眉,此人乃是上回在天池遇上,养着鬼屍欲偷长生麒麟的坏道士。   他双手交叉,等着看好戏,看着李寰被壮汉丢进了巨石堆里,巨石堆里瞬间涌出大量白雾,就见他在里面兜圈子,怎麽走也走不出那石阵。   天际打上几道雷电,一团乌云挟着几道红火闪光逐渐逼近,望了一眼雷电击射之地,敛下眼,闪身回了水帘洞。   缓步飘回韩凛身侧,再次抱起他。   「他们来了。」眼里有几分犹豫。   他张臂一挥,手里紧握一抹神力,淡淡地飘着金光,仍是迟疑。   私心。   丑陋的慾望与占有的私心,吞噬自己的理智。   水帘洞外有几道声音,听似地狱门使者寻上韩凛的指令喝声,还有长生麒麟的呼喊声。   天玺再次犹豫。   他应该将韩凛交出,让他与火麒麟相聚,可他做不到。   「师父!」水帘洞外,再次呼喊。   天玺再次一颤,闭眼,狠下心挥下金粉,掩去两人气息。   「等你伤好了。再回去。」给了自己一个藉口。   两人气息被金粉盖去,水帘洞外长生麒麟晃了几圈後,旋身离去。   ***   地狱红火爬上三重大门,仍是怒气张扬,红火铺地连烧火云三日,天空染上一片红火血色,连着月光也染上血红。   长骨廊上矮小的小鬼灵踩着短脚,急急忙忙地送上火盆和白纱,房里的鬼医双掌握着两股红火齐压至列冷焰心窝,他身子自床褥上弹起,心脏再次怦怦怦地跳动,鬼医才吁了口气,对尊王点点头。   「红火本身底子好,若是一般鬼魔,早已化作一滩黑水。」   地狱尊王敛下眼,抬手让鬼医到偏厅开下所需魔药处方,引走鬼医,转身时,轻轻握上鬼刹罗君的手。   「委屈你了。」细语一声。   一旁鬼刹罗君低头,掩面,忍着激动情绪。   她咬着红唇,等待鬼医离去,才起莲步飞身至列冷焰身侧。   「孩子……」眼泪落下,为娘的心急全写在脸上。   列冷焰全身发颤,冷汗直冒,似有睁眼,却双眼迷离。   「凛……救韩凛……」伸手握上鬼刹罗君的手。   「娘已经让人寻去了。嗯?」纤手拿着帕巾为他拭汗。   列冷焰仍是翻身,硬是睁眼,他双眼抓不住距离,朦胧中看着眼前红火,是那抹温柔的红火。   脑子里想起韩凛伴着轻笑的声音。   下回,你喊上一声娘,便知晓娘是何物了。   「娘……」喊出口,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,眼眶发热,心头发暖,全身的冷冽在一瞬间,升温了不少。   鬼刹罗君捂上小嘴,两眼衔着泪珠,再次哽咽。   「嗯。娘在。娘一直都在。」她攥着他的手,泣不成声。   地狱尊王站在门边,静静地看了一会儿,双拳紧握。   他旋身,走在长骨廊上,看着火塘红莲,绿眼瞳闪过冷冽。   「生死郎君。」细喊一声。   生死郎君不过一瞬,闪身跪地於长骨廊。   「臣在。」   「蓝影在何处?」他要的是答案。   生死郎君拧眉,低头:「臣无能,还未寻着。」   他说了听长生麒麟所言,神子天玺应了护上蓝影麒麟,两人应当是在一块。   地狱尊王冷眼,红火气焰飘散四周。   「天玺?有意思,天神可知晓这事?」多讽刺。   天神处心积虑要除蓝影,偏偏被自己的孩子护上。   「此刻,应该知晓。」   「应该?」   生死郎君勾起一抹笑,他定定地说着红火安然,自己便擅自松懈看管天牧的鬼卒,任天牧求救。   「天牧在银白书上写道,天玺为护蓝影麒麟不见其踪,说着他无能护上自己兄长云云。」冷笑一声,颇有不屑之意。   地狱尊王冷哼一声,说了有其父必有其子,末了又是一声藐视怒哼。   「这事,你办得不错。回头,你换上便装,再为那孩子寻寻蓝影。能早些找着,他也能安下心休养。」   他看了生死郎君一眼,再次望向火塘。   「你仍是一心念着他。」这个他,指的是韩道生。   生死郎君一顿,低头。   此次,他是有私心,擅自作主就为了让天牧放出消息,引天神自个儿寻上天玺,捉他回天庭。   一旦天神放出金丝索寻上天玺,他也能早一步寻上蓝影麒麟,护他安平。   「还望尊王,成全。」   成全他,微小的私心。   地狱尊王挥挥手:「罢了。可你要清楚。红火只认他一人,分寸得拿捏好。」   谁无私心。   他,也有私心。   私心,只想弥补列冷焰,只要他所望,自己便尽力给予。   生死郎君一愣,赶紧低头,拱手答应,旋身离去。   地狱尊王回头,绿眼瞳望进房里,母子双手仍是交握,偶有温柔细语。   「我们……本该三人团聚……」细语一声。   地狱尊王专注凝视鬼刹罗君身影,没发现身後那抹纤细的紫色黑影含泪愤恨离去。   紫色黑影旋身落入宫房中诺大红床,趴身於床褥之上,小手紧攥被褥,眼眶转着愤恨的眼泪。   「我们……呵呵呵……我们……」   她张手撕开红床被褥,闭眼泪落,一脸心碎。   绝对,不会让你们,这般好过!   ☆、第三十五章 四面楚歌(上)   金丝索,细丝如网,铺天盖地,自天上白云落下,爬上泥地草原,深入湖河川流,卷上山崖峭壁,将每一处都覆上细不可见的金丝,凡被丝索覆上之地,不见天日,丝丝金光卷地已过七日,绿草无光只能低垂枯萎,冬眠之物则是长眠,万物静置。   天神冷眼看着细丝弥漫人间,不顾扰乱人间四季,此刻,他愤怒地只想给地狱门一个教训。   掳天牧,红火袭三重门,就这两项,他便能与地狱门宣战,忍耐至今,乃是为了他天神慈善良美形象。   「天玺,本神要天玺回来!」   天引在一旁瞎心急,两位弟弟都不在,自知自己蠢钝,什麽忙都帮不上,眼看丝索铺地,草木冻成一片白霜,他便是心疼人间寒苦。   「父皇,可要连那蓝影一同领回?」   天神拧起一丝不悦:「我们这儿是天界!岂是他一介凡人能踏入!」   天引肩头一缩,又说错话了,始终不得要领,想着若是两位弟弟在便好。   天神罢袖,望向凡间。   「天玺一回来,天引你便领上众兵将直捣地狱门!」   只要天玺一回来,本神便要大开杀戒!   天引不解,直捣?   「父皇,我们便这麽杀了上去,可……」不是去救上天牧吗?   「便是要让你杀入地狱门!」语气不耐。   天引一凛,赶紧低头,双手微颤。   「……儿臣、儿臣觉得该救上天牧……应与地狱门谈……」他不像天玺、天牧有着一点就通般的聪颖才智,   「谈!他红火打上三重门时,可与本神谈过!」   天引又退了一步:「可天牧伤红火时,也没说一声。」   「混帐!你竟然叫那厮红火!他,是火麒麟!本神还没卸下他的尊职!」   天引默不吭声,善良的心,总觉得这回是天牧做得太过了。   伤了人家孩子,人家找上门求个公道,也是情有可原,父皇就这麽打了回去,岂不是又是一场烟硝战火,伤及无辜的天地纷战。   「……儿臣,这便去准备。」拧眉忧愁,不敢多言,领命,安静退下。   天神不发一语,全神拧气於手上金丝索,手掌金丝索微微发颤,似乎寻上了一丝踪迹,他单手画出一抹圆镜,眯眼。   「用了金粉掩气息,你这孩子!」语气是宠溺也是愤怒。   他心里始终矛盾,看着那抹金粉结界。   结界内的天玺,元神已破,双瞳充满对蓝影的情爱光流,细丝悄悄爬上结界,见天玺机灵望向结界,天神赶紧收丝,见他收回视线才放手,再次拉出细丝。   天玺,是他天神属意的传位之人,聪颖机灵,能冲破元神也算是命中注定当上掌天管地之天神。   所以,他放任天玺,任他胡作非为,任他冲破元神,任他与蓝影纠缠,却不料这番纠缠,惹上了天地两界战争。   「本神,亲自收了你。」看着结界内的蓝影转世。   只要收了蓝影转世,天玺无念,便只能待在天界,一切将回到正轨。   他伸手一挥,画出一抹长型透明光镜,隐身後,便抬脚走进镜内,就见镜内漾起水波後消失於天界。   ***   水帘洞里,冰珠滴滴打在暖泉之上,韩凛相信天玺所言,说着火麒麟应了会来寻他们,让自己好好养身子,此下便趴在暖泉边发愣,默默等着那抹龙涎香入鼻。   他等了九日,等得快忘记那龙涎香的味道,等得心慌意乱。   「一日之别,如三秋,上回三日,恰似生离与死别,这回都九日了……」任着几缕青丝落湖,手指点着水面。   龙涎香断了气味,自己毫无方向,出去寻也是瞎绕,万一列冷焰真寻来了,彼此又得耗掉些时辰才能见上一面。   天玺摘了野果,缓步走向他,见他眯眼趴在湖边,便坐在一旁,揽上他,化出一颗暖火球,让他靠着。   「醒了?」   韩凛嗯地一声,顺着火球窝上,看着野果,牵起一抹笑。   「添喜,你待我真好。」分了一颗野果给他。   他轻声说着可惜现下是冬日,否则真想让他嚐嚐夏日甜瓜。   天玺跟着咬了口野莓果,酸不溜东的拧眉。   「跟这味道一般?」嫌恶地看了一眼。   「哪能一般!这是酸。甜瓜可是甜的,下回定让你嚐嚐。」   天玺拉起嘴角。   下回。   他喜欢这词,让他觉得能和韩凛一直在一块。   「好。」说得温柔。   耳边又听着韩凛说上那甜瓜有手掌般大小,色泽有黄有绿,听见他吸了口口沫,忍不住笑了起来。   他们俩聊天,天玺见他面色惨白,扶着他,却被韩凛拨开,说他没这般脆弱,天玺啧地一声,硬是揽上他,让他靠在自己怀里。   「你可知上回那项羽也是这般说,结果如何?」   韩凛拧眉,小眉头有几分好奇:「如何?」   「他接连败北!」   韩凛小眉头惊讶地拉出夸张的弧度,随後却又悠哉地说:「我又不打仗。没有这层困扰!」   天玺食指伸出晃了晃:「不不,他和刘邦比了骑马,这可不是打仗,是赛马!是玩游戏!」   他说了项羽狭持了一位老人家,逼上刘邦和他签订鸿沟合约,可惜刘邦时运盛起,有汉军大将相助,连破项羽城池,而後两人在陈下城外比试,比了场赛马。   「项羽早在退守陈下便已身受重伤,我让他休息,由我代他上阵比试,他偏偏不听,硬是惨白着张脸上马,骑不过三哩路,便昏去。」又说了项羽输了陈下,汉军势如破竹将他团团包围,四面楚歌,最後夫人为他挡上一箭,吐血身亡,而项羽则在死前抱着夫人屍首共赴乌江。   韩凛又是一次惊异,添喜总会说出不一样的史事。   他没想过项羽也这般贪玩,也没想过项羽竟因为赛马输了而丢城池,更没想过项羽竟是这般痴情!   「添喜,你可和项羽亲得很,总是听你说着他。」   天玺平躺於半空,轻笑出声:「这是。你可听过雉麒?」   他翻了个身,两眼透着一抹顽皮。   韩凛嗯嗯两声,说到雉麒,他可有兴趣了。   天玺挑眉笑着说,项羽本该在十六岁时便落入水潭溺毙,是自己调皮将雉麒化入他体内才救上他一回。   「本来我也该忘了这事,只是想着救人,未料却救上了西楚霸王。」   韩凛咦地一声:「雉麒会自个儿跑吗?」   小嘴跟着说上,前村江大夫被麒麟寻上之事。   天玺想了想:「兴许会。雉麒那厮聪明得很,为了不让天神寻上,定想进了各种隐身方法,否则早在项羽死後,便被天神给收了回去,不是。」   韩凛一脸了然,小嘴也说了想遇上雉麒一回。   「不瞒你说,我贪心得很,贪心的想遇上他一回,倘若我真有个万一,还能让他为自个儿续命,再多陪陪列一些时日。」想起列冷焰,眼里又多了几分思念。   天玺看了眼金粉结界,再望向洞内天顶,心里微微泛酸。   「你就想着陪他。也不想想这回谁伴了你这麽多日!」咋了一声。   韩凛也呿了他一声:「等你有了媳妇儿就知晓。」   小嘴说了列冷焰是自己媳妇儿,说了人一生一个归属就好,千万别学着那些大官大户三妻四妾,惹得一身腥。   「你看看项羽,你送他个美人,他珍惜得爱不释手,连死都一块。」   天玺心里再次犯疼,摸上发酸的胸口,似乎明白了,他与韩凛之间的距离。   那段韩凛坚持与他,拉出的平等距离。   「你就这般缠着他?」问得心不甘情不愿。   韩凛点点头:「此生来世,就缠着他。」   他滑下火球,动了动身子,转身却见了一抹紫色黑火朝他们袭来,猛然拉开天玺。   「小心!」   一抹紫黑火鞭狠狠打向他们,却被金粉结界挡上,发出巨大电击雷鸣,回荡在洞里。   鬼后两眼透出紫光瞳:「我动不了红火,便杀了你!不让他们好过!」   她纤指拉出紫色火舌,重重打向结界,结界应声划开。   天玺将韩凛护在身後,拧眉。   该死,竟然是鬼后!   鬼后与他灵力相仿,若有个差池,鬼后便能出手伤了韩凛,届时,他要救,也是吃力。   「未料,竟是鬼后您先行寻来!」故作镇定说上一句,两眼却望着出路。   鬼后冷笑:「要寻还不难?你这点洒金粉的小伎俩,骗骗那群庸才还有用,可忽悠不了本宫。」   她边说边挥出紫色火光,每一鞭都往韩凛勾去,狠辣至极。   天玺闪过火鞭,揽着韩凛踩壁飞行,左手画出一抹银白屏障,转出火球打向鬼后後,便往水帘洞外奔去。   「韩凛,抱紧我。」   韩凛犹豫:「天玺,你让我自个儿逃去,否则……」   「别闹了!我怎麽可能丢下你!抱紧!」   「……倘若又引你受伤……」   天玺啧地一声:「我是神子。神子听说过吧!这世上能伤我的寥寥无几!」望着他的眼瞳说,想着让韩凛安心。   抬腿又是急飞数里路,不想遇鬼后纠缠。   韩凛紧紧抱着他,抬眼望着他问:「鬼后可伤得了你?」   他知道天地皆有分阶,按阶层,彼此相制衡,一如红娑婆伤不了麒麟,麒麟也伤不了红娑婆,彼此对战只能防守不会受伤。可若是遇上比自己更上一阶,受伤和死亡是避不了的。   天玺飞了一阵轻声道:「伤不了。」   他没有低头,揽着韩凛的手又拢紧些,心脏因为说谎怦怦地狂跳。   「可他们伤得了你。」眉头再次拧紧。   韩凛听了微愣。   这般心疼话语,列也说过。   「天玺,你护着我,我也会护着你的。」圆眼望向天玺,一脸真挚。   天玺听了啧了一声,又是这般礼尚往来的距离。   「我偏要让你欠上!」揽上的手臂再次拢紧,不让韩凛回上任何一句,抬腿一跃。   他们俩飞过山河,低头探了探,四周一片冰霜,心里微微一顿。   父皇的金丝索?   天牧回天庭了?火麒麟没事了?   不对,这几日长生麒麟可是在这数十里内绕转,火麒麟没事的话,就不会令长生麒麟前来寻上韩凛。   前方忽然闪出一抹长方白镜,如一面水塘样着水波光漾,立在半空之中,似镜却照不出影子。   镜面里缓缓走出一抹金光,冷眼的瞪着韩凛,抬眼才望着天玺。   「你。该回去了。」声嗓满是威严。   天玺一凛,双臂揽得更紧。   他可没忘了,父皇可是处心积虑的陷害蓝影麒麟。   低头看了眼怀里的韩凛,欲护在身後,身後紫色黑火热气逼袭,袭卷他们俩人,热气烘得他们俩发丝交缠,飘逸在天际。   「我定会护着你。你别跟我争!知道吗!」   该死!   这岂不和项羽一般,被逼得四面楚歌,毫无退路!   ☆、第三十六章 四面楚歌(下) 龙牙倒挂,上头雕上几朵牡丹,倒挂的牙根上嵌上一缕火光,成了一盏一盏龙牙灯烛悬在房里天梁上,火光照映,落在地上龙毯旋出一朵朵牡丹花影。   列冷焰睁眼,身上的红血般的火光缓缓飘扬,焰气吹动床榻边的纱帘,胸口冰冻的窒息感不再,深吸口气只觉得身体一股暖流四窜。   「醒了。」是一道低沉霸道的声嗓。   列冷焰循声望去,赶紧起身:「多谢……尊王相救。」   於那抹温柔红火不同,面对地狱尊王,无法轻易地喊上一声爹,尊王为父,有太多立场要考虑,於亲不是亲,於礼不能少,於这地狱门更是不能随意。   地狱尊王手上茶杯顿了下,仍坐在偏厅椅上,啜了口茶。   「本尊王已将你身上金符取出,就放在这盒子中。」金符阻碍红火之力,治癒能力也少去一半,为救列冷焰,不得不取。   他说了几句让他静养,生死郎君已寻上金丝索,近日便会寻上蓝影麒麟。   列冷焰说的声多谢,伸掌便觉得力量四窜,红火之力倍增。   两人只剩一片宁静,静得连户外火塘金火鲤跃出火塘的跳火风声,都听得一清二楚。   地狱尊王欲在说些什麽,门外一道急忙的脚步声,奔向他们。   「父皇!母后她,母后她,她……」列璃离喘不过气。   「你这孩子怎麽全身是伤!」地狱尊王抓上他的手,手腕边尽是火绳鞭痕。   「父皇,母后她寻上凛哥哥,打算杀了他!」列璃离双瞳挂上眼泪,说着天神也寻上他了,四面包夹,喊着让父皇救上韩凛。   他全身都是火绳勒痕,看起来如他所说的,上回回来後便被绑进了小黑盒,这次看似是拼了命逃出来通报。   列冷焰一瞬飞过房厅,却被地狱尊王拉上。   「本尊王同你一块去!」   列冷焰一顿:「不成。」   「唯有本尊王能与天神抗衡。」   列冷焰与他平视:「地狱门尊王不得与鬼后对立。」   王与后对立,地狱门可还有尊威可言!闹下去也只是让天神有个藉口收回地狱门大权。   地狱尊王一窒,松手,再抬手便是让人领列冷焰出地狱火门。   列冷焰起步飞了数步後,微微侧头:「尊……尊王,列,冷焰会再回来谢恩。」   抬脚,疾飞,画过火门。   地狱尊王看着那身红火消失,轻声喊了声:「孩子,是爹对不起你。」   一旁列璃离赶紧摇头:「父皇,我没事!」   他眼角挂着眼泪,勇敢地擦乾眼泪,这回,他奋力的抵抗,挣脱了刺棘火绳,不顾自己身上血痕就是为了救上凛哥哥。   地狱尊王没好气地拍上他的头,揽过他,让人为他医治。   列璃离说着列冷焰教自己找到了元神,还说着自己要等着列冷焰回来再次与他讨教一番。   「那列冷焰就像我亲哥哥一般。」嘴角勾起笑容,笑得天真。   地狱尊王敛下眼,嘴角也牵上一抹笑。   他忽地起身,望向地狱火口。   「本尊王也该为那孩子做些什麽才是……」摸了摸列璃离的头。   为了这地狱门。   於红莲尉,於列冷焰,他,亏欠得太多了!   ***   凡间现紫色黑火又闪金光,一片冰霜上,除了回纥巨石屹立不动,其余冰霜枯草皆随着两道火气晃动飘逸。   鬼后黑火张扬,击鞭打得随意,却将天玺步步逼向天神,嘴角勾起邪笑,冷眼看着韩凛。   「早死,晚死,谁杀了都一样。蓝影麒麟,你就随着那红火贱种一块去罢……」冷笑一声。   韩凛一顿,睁着大眼看向她:「列……你别胡说!」   他抬眼望向天玺,想寻求一丝否定,告诉自己列还活着。   天玺张臂画上一抹金光网圈住韩凛,护在胸前。   「那家伙说了会来寻你,定会来,不是?」低头看了他一眼,掩去心酸。   韩凛点点头,拉好金网,对着鬼后大喊:「我信添喜!」   天玺手臂揽紧,心头又是一颤,是心酸也是心动,矛盾的情感让他分神。   天神眯眼,张手金绳一勾,勾上韩凛脚踝,单手手指一曲,系绳不留情地扯动他的脚踝,拉出一抹血丝,将韩凛倒挂在半空之中,冷冷地弯起一抹得意的笑容。   「父皇!不要!」天玺飞身却再次被黑火阻挡,分身乏术,扯着身上黑火缎丝。   鬼后邪笑一声,单手转出紫色黑火缎带,看着天玺,却是对天神喊话。   「天神圣王,本宫自是不会伤着神子一分一毫。」   「这是。鬼后乃是地狱门皇族,自是为了两界和谐努力,那麽本神便为您代劳,表示敬意。」冷笑一声。   「多谢天神圣王。」   天神严厉地看向天玺,单手一抛,如扔弃物那般随意,右手画出金光冰刃,一瞬数十到金光射向韩凛。   韩凛身穿羽丝,金丝网缠绕头颈,唯有小脸被画上一线血痕,他无法腾空飞行,下坠的身子再次说明了他的无力。睁眼望向天玺,眼瞳里和以往天真不同,多了份乾脆与认命,嘴角弯起一抹笑。   「天玺!我愿与项羽一般!」与天玺永为至交,就算离世也是想念。   天玺挣扎,金光银火四散,不顾挣扎流血,扯断一丝缎带,伸长了手画出金光丝网,移动一寸身上勒痕便拉出一抹血流,拉长了手欲张金网接上韩凛,却始终差了一尺。   「你!我才不要!」他低声咬唇,狠狠地说了一句。   他才不要与他,只是至交!   他要他,喜欢自己!   他要他,好好地活着!   奋力挣扎,痛苦地嘶喊一声,再次伸长手臂洒出金光。   眼看金网落下,仍是差了半尺,无法接上,再次痛苦大喊。   「韩凛!不要!」双眼激动得通红。   韩凛顺着引力下坠,眼泪滑出眼角。   「列啊……」   不舍,放不下的,只有列。   四周金丝索瞬间缠上绿火丝,两道身影画出,一抹白衣张臂接上韩凛,旋身立足於冰霜草原之上,另一抹则是拿起手上大毫抹上天玺身上黑火缎带,见他挣脱,才转身半拱手,朝鬼后一拜,不等鬼后怒斥,插上一句。   「臣以为鬼后误绑神子,擅自解绳,还望鬼后见谅。」生死郎君毕恭毕敬,低头拱手。   长生麒麟见了天神,冷眼与之平视,挑眉,下巴微抬,微带傲气,轻轻放下韩凛,见他无事,凤眼更是充满对天神的不屑。   「哼,还真不放过师父。」冷言一句,满是嘲讽。   天神怒眼瞪着韩凛,隐藏不了的冰霜,瞪着那抹白影,启唇。   「长生麒麟,你好大的胆子。」   长生麒麟放下韩凛,护在身後:「我本就无错,若非你私心,我何需被关在湖下近千年!」   天神再次画出金光刃,嘴角弯起嘲讽笑意。   「私心?那也是本天神才能,你这般金符,永远,不能体会。」恶意嘲讽。   麒麟,本就是一纸金符,若非蓝影那厮将自身灵力灌注,他们岂会有这般通大神力!   思即此,天神握紧双拳,面色微露一抹不甘。   一抹输给蓝影麒麟的不甘!   长生麒麟握紧双拳,却面无表情,似懂非懂,此刻他该是甚怒,却在天神面前无法表现出恼怒之样,只因为他是一纸金符,一纸由天神赐与神力的金符。   韩凛攥上他的手,小身子挡在他身前,小脸是气得发红,手指发颤。   「你,不配当天神!」严厉带着怒意地说了一句。   他不是暴吼,而是发自内心,狠戾地冷言一句,便是这般冷静严厉,更让人听了心头一震。   长生麒麟心头一颤,看着韩凛气恼激动而滴出的眼泪,伸手再次摸上那水。   是暖的。   「师父……」攥着的手,抖得厉害,却是为自己与天神对立。   天神果真恼怒,张臂一挥,身上的缎袖跟着一震,出手射出数十道火光金刃,刃影如光四射,都在一瞬。   「蓝影麒麟!」怒喊一声。   生死郎君单笔一转,弹去火刃发出点点火光。   「走啊!」急喊一声。   他拉上天玺,将他推向韩凛他们,再次掩护他们。   眼前鬼后哪能轻易放过他们,黑火缎带扫过地面,燃起一片紫色黑火,地面冰霜化去,一痕白烟水雾冉冉而上,画出一圈黑火。   「本宫,只要蓝影麒麟!」杏眼紧紧盯着韩凛。   长生麒麟双掌画出银光白球,试着杀出一条生路,对她的话语不为所动,一旁天玺揽上韩凛,单手也转上银光,在紫色黑火背光气冲破的一瞬,冲出黑火圈。   长生麒麟断後,见鬼后追向韩凛,他伸手画出银光屏障欲阻止,却被天神用金光绳索勾上一臂,银光屏障瞬间消失,只能看着鬼后越过自己。   「不准!」单手扯上鬼后衣角,衣角滑过手心,仍是没有攥紧。   他大喊生死郎君,让他护上师父,不顾手上缠丝,又是一阵奋力拉扯,金光绳与他身上银光摩擦,摩出一阵雷电火光。   天神左手收紧,拉上金绳,冷冽的双眼瞪着他。   「通通都是蓝影造出的叛徒乱臣!」含着浓浓怒意。   「哼!是你不及我师父半分!无力掌管!」   天神更为恼怒,金光火绳一扯,就听长生麒麟痛苦地啊地一声,单臂瞬间被扯断,手臂飞向前,鲜血画出一抹血珠圆弧,红血染上身上白衣一片。   「你说得对!那麽,本神要麒麟何用!要麒麟何用!」睨视,全身因为怒气,金光火电卷上一条条光电,流窜四处,怒发飘扬。   生死郎君旋身揽上长生麒麟,却被他冷脸推开。   「快去,快去护上师父!」痛苦地冒上冷汗。   生死郎君犹豫一阵後,起步便往前奔去。   天神腾空,低眼冷冷地看着脚边的长生麒麟,又望着不远处的韩凛,启唇怒喊一声。   「蓝、影、麒、麟!」   韩凛心头一震,回头。   「本神,就让你看看,什麽是神!」天神右手画出金光,牵起一抹恶意的邪笑,缓缓抬手,又看了他一眼,双瞳散着冷狠,瞬间再下手将金光打向长生麒麟。   韩凛睁大眼,欲挣脱天玺,往回奔去,却被揽上。   「长……长生!不能!不能!」   「师父!别……别过……」长生麒麟声音被雷电的轰轰巨响掩去。   他无力反抗天神,身子随电雷弹起,金光再次落在他自身身上时,瞥见了师父朝自己奔来,牵起一抹笑,看了眼着发颤的手,手指磨了磨好似又摸上了那抹眼泪,胸口一股爆裂的血腥涌上,全身似有爆裂撕痛,在金光撕扯自己时,双眼迷离。   「师父……我想……你了……」   不远处的生死郎君听得分明,转头,眼眶红热,拦下韩凛。   「别过去了,他……已冲破元神……」 言下之意,便是元体不复,只能冷眼见他逝去。   韩凛听了更是心疼,喊着长生,再次被拉离。   长生麒麟倒地,侧脸,躺於冰霜之上,看向对自己大喊的韩凛,迷蒙的双眼望着他的双瞳,觉得眼眶发热,双瞳里落下水珠,闭眼,双颊一抹冰凉。   颤着手欲抹上自己脸上的冰凉,却发现自己不能动弹,连睁眼也不成,耳边声音越来越小,脑海里只飘着千年前与师父的对语……   长生……长生,师父将这最後的眼泪,给你了。   师父,这是?   是情,是爱,你不懂没关系,师父,心甘情愿。   「师……」再也无法开口,身形一阵剧烈撕痛,银光四射,化为一纸金符。   天神冷哼一声,旋身追上生死郎君,足下晃过一抹凡人身影,他冷眼瞄了一眼,见那凡人身背一白幡写着李字,鬼鬼祟祟地捡起只剩一纸金符的长生麒麟,脸上藏不住贪婪。   他煞住脚步,停在那凡人眼前,腾空睨视。   「想要长生?」   「是我李寰捡上了!便是我的!」   天神勾起嘴角,他就喜欢这般贪婪的凡人。   很好控制。   「赠你也行,只是……」   「只是什!」   天神手指再次弹出一抹金光打向他的护心蛊。   「本神允你禁锢长生麒麟,在你心上的护心蛊落下的咒诅,你们一族若放了长生,必遭天谴。懂吗?」   李寰一顿,听了这般好事,自是赶紧应好,双手用黄布包上长生麒麟金符,贪婪全写在双眼上,欲抬头答谢,只见那天神金光再出,勾上那拥有大毫的白色身影,瞄了眼那抹小身影。   「那小子,怎地像极了韩凛那小子。」   身後热气袭上,逼得他不得不趴身,仰头,又是一抹红火画过,火舌击向天神金光,又是一阵电光火点,隆声作响。   李寰赶紧收好长生麒麟金符,隐身於冰霜草原之中,鬼祟疾步离去,数百尺後回头仍是一片火焰电雷金光,拧眉,掐上手指一算。   天地之战,开启了!   他看了看四周後,望向西南方的白雪山峰,掐指再算,勾起一抹笑,伸手拿出数张纸鸟,写上几句话。   李氏一族,迁居於西南天山雪峰山头,速来。   再抬脚,便往天山奔去,嘴角藏不住那抹贪婪得意的笑容。   ☆、第三十七章 我想缠着你   前有鬼后紫色黑火断路,後有天神金光逼近,韩凛望向李寰那抹抱着长生离去的背影,心如撕裂般疼痛。   他始终不懂,不懂什麽蓝影转世,不懂天地有何纷争,却在不懂之中失去了小兔,失去了长生。   「呜……」喉咙哽着一口悲伤。   天神缓缓地飘过白霜凝结的草原,眼神透着公正无私的大爱,嘴角露着一抹善良纯正的笑意,看着蓝影麒麟,轻笑。   哭了?蓝影麒麟可真是脆弱。   「不过是一纸金符,蓝影……麒麟。」他享受转世蓝影的痛苦。   伸出手掌画出一抹金光,该用几分力呢?   韩凛颤着唇,他自生死郎君与天玺之间走出,就这麽站在冰霜草原之上,毫无防备,若真有防护,也就是那身羽丝。   「你,是神非神,你,懂情无爱。你们两个连一纸金符都不如!」喊上一句。   并非不害怕,他怕死了。   可便是他怕得要死,小兔和长生陆续为自己送命,接下来还有谁会伤着,这样的伤心,更引他害怕。   「韩凛!」天玺旋身护在他身侧,却被他推开。   「添喜,回去。」韩凛眼眶转着水珠,难过的泪水无声地滑落双颊。   不能,再失去任何一人!   天玺一凛:「胡说什!我让你别闹,这回我不会走!」   他揽上韩凛,紧紧抱着他就是不走,单手画出光圈,看着自己的父皇。   韩凛用袖子擦乾眼泪,再次推开天玺,起步挡在天玺身前,张臂连同一旁的生死郎君都护在身後。   「我……我今世便是一介凡人,能得三界好友相惜,能拥韩褚两家人疼惜,能拥列……列冷焰情爱足以!」   什麽天地之战,都因蓝影麒麟而起。   生死郎君一愣,拉上他的手却被他手上蓝光火焰烫了一下,退了一步。   鬼后掩嘴,笑声里尽是嘲笑。   「交代後事啦?真可笑。」她杏眼一瞅,嘴角邪笑依在却炼出黑火击向韩凛。   天玺欲向前挡下,却被生死郎君拉上,就见他转上手上大毫,化去黑火,再提笔便是吞噬黑火。   「天玺,鬼后我来挡。」低语一声。   由他挡下鬼后,一是鬼后伤不了自个儿,二是天玺若为了救韩凛伤着了,天神一句谕令便可订下韩凛罪行,收了他的命。   天玺与他互换位置,却在交换时,被韩凛推向天神,天神金光一勾,勾上了天玺。   「该死!父皇放了我!」金光丝捆上他的双足。   「添喜,我韩凛不能在历史留名,可能与项羽一般,让你想念?」   「说了,我想缠着你!」天玺画出银光白刃挥向金丝,发出电光。   天神冷笑,将天玺拉回自己身侧,身上金光如火焰,卷地袭向那抹小人影。   「成全你!」金色火焰如火龙追杀猎物,火口如利刀卷向他。   生死郎君提笔欲挡,双手便被鬼后束缚。   「走啊!韩凛!」   韩凛张臂火风吹起,撩起他的双袖,露出一整只蓝影麒麟,发着淡淡蓝光。   没了蓝影,便不再有纷争。   他一脸视死如归,张臂等着金光火焰的灼烫感,却在一下瞬闻到了龙涎香,睁眼转头,被那香味紧紧拥在怀里,红火画出光圈挡下金光火焰,也包围了蓝色光影。   「待会定好好教训你。」   韩凛哽咽,双手攥上他的衣角,呜地一声,像是松了口气,安心的、委屈的哭了起来。   「列……列……列……」   天地之战。   只要少了蓝影麒麟,何须开战,天下便能安平。   他本来,是这麽想的。   「都是我那个……那个……呜呜……什麽蓝影麒麟转世……转世害死了小兔,害死了长生,现在呜呜呜……列……」   列冷焰揽上他,单手画出红火,吞噬金光,发出一阵电光後,草原冰霜成了一粒粒小水珠浮在半空中,待红火收回後,如雨滴落在地面。   「你不会飞,没有灵力。」   韩凛呜呜呜地点头。   「你是无用的凡人。」   韩凛哭得更伤心,再次用力地点头。   「你只是韩凛。」   韩凛听了呜哇一声,将他抱紧。   他心痛极了。   一个个逝去的都是伴着自己身边的神妖,倘若不是为了救上自己,他们便是千岁百岁,长命得活下去。   列冷焰低头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,没有太多的时间安慰怀里的人,他瞄了一眼天神,又瞅了一眼鬼后。全身红火,那红火弥漫直接吞噬了紫色黑火,并未发出电流,自己的魔力比想像中大得多。   反之,天神的金光与自己的红火相衡,吞噬後再次被反噬,反反覆覆擦出了不少星光火点。   他走了两步,旋身停在半空。   「一神一鬼欺负这麽个凡人。哼……可笑。」   鬼后眯眼,莲足退了数步,不吭一声。   眼前红火,不一样了!   这般红火,她有所惧,现下若想除去蓝影,只得静观其变。   天神面露笑容,可微皱的眉头显示他的怒意。   「好大的胆子。」不冷不热的说上一句。   天玺听了,往列冷焰身上定睛瞧去,拧紧眉头。   火麒麟身上的金符呢?   谁取的!难道又是地狱门!   他趁着父皇分神,使劲地扯着金光丝线,还是得护着那小子才行,列冷焰的到来,只会更惹怒父皇。   「该死!怎麽扯不开!」   天庭遗失一面五行麒麟金符已是一大羞辱,现下连火麒麟金符都在地狱门,这等於是昭告三界,他地狱门想取天宫圣物,易如反掌,将天权玩弄於掌心之中!   这样父皇能不恼吗!能不除掉他们俩吗!   天神拉出金鞭,金鞭上数十道金光刺,随着天神金光火焰浮动,鞭打地上白霜,冰珠扬起,在落草上时发出哒哒哒声响。   「你们这群目中无人的鬼物!」声音激动的微微发颤,压抑自己的失控。   列冷焰伸手,右臂一转画出火圈,再转拉出数十道红火细箭,一张掌便往四面八方指去,伴着淡淡红火,气焰四散,火舌卷地碰上黑火时,毫不留情地吞噬,烟灭。   「天地人本是三界,天、地本就该各有所掌,各有所制,相互抗衡,掌管人间。天神。你太霸道。」   一切起因绝非蓝影麒麟所致。   要真说来,自太初之始,天神便野心勃勃地想着掌管三界,欲霸道地独揽专权,若非两千年前蓝影造了五行麒麟泄露天机,三界失衡,将局势专权一分为二,天地人三界,早就沦为天神为所欲为的掌上玩物。   天玺大喊一声:「你闭嘴啊你!」   他再次用力的扯着金丝,已经半脱离的一脚踩在半空使不上力,身子随着金丝在半空晃动。   天神挑眉,被挑起的怒气无处宣泄,冷笑一声,低身冲向他们。   「那便让你知道,什麽是神!」掌上金光鞭即向左侧,右掌打出数十道金光箭。   列冷焰抱上韩凛,让他窝在自己肩窝处,张臂也画出红火鞭,拉出一条红火缎带,缠上两人。   「韩凛。」低身,旋身闪过金光。   「嗯。」   「你生,我亦生,你死,我亦跟随。」再次出手往前一挥,身边红火箭朝四面八方射去。   韩凛听了眼热,闭眼,小脸没入温暖胸膛,过了好一会才点点头,轻轻地嗯了一声。   列冷焰勾起一抹笑。   不再是孤独活着等着韩凛百世轮回,他,要跟随,与他一同陷入轮回,千年百世,追寻彼此。   「我定寻上你。」单手揽紧韩凛。   天神再次狂怒,冷笑一声:「还有时间谈情说爱!本神打得你们俩魂飞魄散!」   他张手再次挥出百道金光,将他们包围。   列冷焰喝地一声,张臂转出红火屏障,一旋身发出数十道红火光圈,每一个光圈都绑上了一道金光。   两色相触,发出强烈电光,天际间隆声作响,落下数十道红火金光,像一把一把的长剑直入白霜草原。两方红火金光交战,大地震撼龟裂,一阵摇动,不远处的冰瀑裂成了两半,画出一条新的江流,雪水往东方冲去,冲入龟裂土痕,一抹蓝绿清流染上黄土,将白霜草原分成两半。   此刻,红火与金光各霸一方。   天地,再次分擂。   鬼后无法接近红火,莲足又退了三步後,猛然止步,杏眼早已被嫉妒与憎恨填满,紫瞳里流动一抹不怀好意。   她,要的,真的不多。   起初,她满怀情意憧憬嫁入皇族,恋着尊王,一心想和他共伴千年,生儿育女,成为一对人人称羡的鸳鸯配。   可谁知,一年过了,三年过了,百年过了!   尊王连看都不看她一眼,整个心思都挂在那不知羞耻的贱人身上!   想着有了孩子,尊王便会多瞧自己一眼,一眼就够了,岂料,那贱人竟早已生下尊王的孩子,她怒下杀令,追杀千年百年,仍是无果。   「可恨……真的可恨!你们都该死!」纤手握上拳头,指甲嵌入手心,滴下一滴滴鲜红血珠。   她悄悄地飘向北方,瞅了一眼红火怀里的韩凛,冷笑一声。   「你不爱我,我也不会让红火得到所爱,这很公平吧……」细语一声,罔若未曾开口。   莲足往前踏上三步,止步不前,躲着红火火舌,伺机而动。   天玺扯断最後一丝金丝,起身前喊了一声韩凛,画上两抹金光拉出半圆屏障,抵挡两方火舌。   「韩凛!我不回去!你休想!」   听你的,我便不是天玺   什麽生死相随、轮回转世,死在一块,来世续缘!   他不准!   他要韩凛活得好好的!   天神见他脱身,画出金丝:「天玺。退下!」   眼前红火,不是天玺能承受。   列冷焰并未出击,收敛红火:「天玺。回去。」   他无意伤及天玺,眼前天玺救上韩凛数回,能不伤他,他绝对不会出手。   怀里的韩凛看了天玺一眼,小手挥挥让他躲战火去,让他别瞎搅和。   「我应了你,下回,一块吃甜瓜。」小手再次挥挥,让他别站在那抹新的江流上头。   「下回。我便是要跟着你,等着下回!」天玺仍站在两抹火光之间,身子无意碰上火光,吃痛地皱起眉头。   鬼后见着两方火光削弱,勾起邪笑,纤手一挥拉出黑火,缠上韩凛双足猛地一拉。她必须速战速决,否则红火一发狂,自己无法抵抗。   「我要的真的不多!真的不多!」她发出尖锐的笑声,紫色黑火再次出击。   她要的只是尊王的回眸,好好看她一眼,既然娶了她,就该与她生子育女,怎可以背叛她!   黑火拉开韩凛,见他顺着红火滑落半身,黑火焰狠狠地烫上他的脚踝,左手紫色火刃再下,火刃成了细长的长刃直下,朝那露出半身的红火心窝刺去。   「列!」韩凛不顾脚上黑火烫伤,抓上列冷焰的腰带,挺身。   他望着列冷焰,双手紧紧的抱着他。   背上没有疼痛,鬼后的笑声也停下了,韩凛缓缓转头,睁大圆眼,看着滑落的背影,半转身伸手接上。   「添……添喜……」   ☆、第三十八章 诛杀令(上)   天神狂怒,一晃身,双瞳覆上血丝,恶狠狠地瞪着鬼后,单手掐上她纤细的颈项,双指紧捏,金光四散,怒意狂甚。   「我儿,天玺!天玺!」他激动地眼眶发红,含着水泪。   他最得意的次子!   未来的天神!   列冷焰身上红火无法医治神灵,单臂画出一道火红,另一手托上韩凛臀腿,连同天玺一块揽上,旋身落地。   「你!」忽地噤声。   侧脸看了韩凛双手发着蓝光火焰,按着那紫色黑火的血伤,心头一揪。上回无法救上小兔,已让韩凛自责。这回,韩凛又要伤心了。   「添添添喜……」韩凛泪珠如豆子,咬唇。   小嘴说着蓝影麒麟无用,如同凡人一般,无用,怎麽都止不住血,他心里着急,双眼藏不住心慌。双手的蓝光火焰追不上鲜血溢涌的速度,赶不上天玺逐渐发白的面色。   蓝光火焰,根本就是无用之能!   「列……列怎麽办……呜呜……」转头,两眼泪汪汪。   他无助极了。   不是说,鬼后伤不了他,为何单单一支火刃,便轻易地穿身!   列冷焰听了一愣,敛下眼,看了天玺一眼。   他伸手握上那道火刃,拧眉。   「天玺。」哽咽。   不抽刀,天玺魂体将被困在鬼后火刀之内,永世只能成为天地之间一缕孤魂,哪儿也去不了。   天玺点点头,让他抽出那火刃,火刃一旦抽离,自己看见韩凛的时间也到了尽头了。   他和韩凛说上,自己挺喜爱凡人的,有用无用又如何,一样的调皮语气,只是牵着伤口,说得断断续续,末了喉头的血腥味涌上,嘴角溢出鲜血。   「赶紧……带韩凛……走!」瞅了眼一旁红火。   列冷焰沈沈地点头,双手握紧火刃,拔刃速度得快,否则天玺只会更痛。   「天玺。多谢!」   他谢他救了韩凛数回,谢他总是护着韩凛。   天玺啧地一声却阖上眼:「我尚欠你一回……你可……别想让韩凛还……」   他可不准。   不准他欠他的,由自己救上韩凛而抵消。   他是他,韩凛是韩凛,韩凛绝对不属於列冷焰他一人!   再掀眼皮,凝神紧紧地抓着自己眼瞳里的焦距,他想仔细地看了看韩凛,看清了他的脸,勾起一抹笑,手指微微地动了动画出一抹银丝,悄悄地爬向列冷焰。   「还给你……」   列冷焰一愣,看着手上银丝。   他见过这银丝,在三界这般银丝都是束缚与约定。   「一路好走!」低头看着他痛苦的喘息再次握上火刃。   天玺勾起嘴角,身上火刃,在一瞬迅速地被抽起,拉出一条血滴弧痕,划过天际,他随着那火刃也吐了口血,身子再次无力倒下。   韩凛双手接上他,紧紧抱着他,手指抹上他的嘴角红血:「还有……还有甜瓜呢!添喜,你可应了我了,添喜……」   天玺笑了,却也在眼角处落下一滴暖泪。   那暖热的水流滑过他逐渐冰冷的双颊,悬在发鬓下的下巴处,原来眼泪是这麽令人心脏发疼,整个心思意念都涨得满满,   「下辈子……不当神……当凡人……与你……」伸手手指碰上韩凛的下巴,轻轻碰上嘴唇後,重重落下。   他阖上眼,眼角水珠再次滑落,再也提不起手指摸上那抹红唇,耳边听着韩凛的低气哭语,说着吃甜瓜聊项羽,声音逐渐变小。   黑暗与宁静淹没了他的意识,心里只念着。   下辈子,不当神,当凡人,与你纠缠一辈子。   声声哭喊再次惹怒了天神,天神怒瞪鬼后,手指一拧,见她痛苦喘息。   「全都该死!」再次用劲,啪嗒一声,拧断了她的颈。   他随手扔弃,怒火仍是张扬,全身绕着一股悲痛,转上金光火球打向鬼后,鬼后瞬间灰飞烟灭。   望向天玺,天玺身上浮上如水珠一般的银光与金光,绕在他身上四周,心窝上的血伤浮出一球金光球,发着闪耀的金色光热。   「啊!!!天玺!!!」天神再次悲痛呐喊。   他闭眼,仰天,红热的双瞳留下一抹泪,他的孩子,他将一生寄望都给了这孩子!   生死郎君掌管生死见着天玺神魂已然浮出体外,他不得不收,瞄了眼魂飞魄散的鬼后,生死簿上鬼后之名浮上,入了孤魂谱。   心思沈凝,见了仍在悲痛中的天神,晃身挡在前方。   「神子,天玺,魂墨入生死,金光灵力归於天。」张手,提笔。   他刻意喊得分明,提醒列冷焰,鬼后已灭,可天神仍在。   天神听了,唇颤,一时间说不出话语,双手紧握拳头,痛苦地逼自己睁眼,血丝满布的双眼瞪着韩凛。   不该如此!不该如此!   都是蓝影麒麟害的!   都是他!   「都怪他拥有见机之能,千年後转世,缠上我儿!」怒吼一声,金光如飞箭朝四面八方射出。   他张臂再次大吼一声,震天动地。   列冷焰一凛,抱上韩凛,旋身挡下光箭,一跃飞百里,双臂紧紧抱紧怀里的人。   「捂上耳朵!」   单手捂上他一只耳。   天地震摇,山崩地裂,湖水江流水珠跃起,浪花一波波拍上提边,天空上云海似海涌,以天神为中心,划圆四散,旋出一圈又一圈似涟漪的云波。   「诛杀令!凡人韩凛,陷弑神子天玺,众仙众灵见之,即,诛之!」   声波广辽,传入韩凛的小耳朵中,他听了一震,睁眼看着西方金光,愧疚涌上闷了一口气在喉头,不再哭泣抽噎,静静地落泪,偎着列冷焰。   「他早想杀了蓝影转世,此下只是藉口。」   韩凛嗯地一声,单手抚上那捂着自己耳朵的手,听着列冷焰的心跳声,轻轻地启唇。   「那座山。你我相识的那座山。我们去那儿。」仰头。   逃,也逃不了。   不如回到最初的地方,与列两两相伴。   列冷焰吻上他的额:「我正有此意。」   「列。」   「嗯。」   韩凛静了好一会儿,才带着哽咽:「我真的说过让他别护着我。」   列冷焰一顿,轻声说:「我相信。」   「我真的赶他走了。」   列冷焰嗯地一声,停下飞行,抱紧他。   「我……呜……列……他救我数回,我却害死……」   列冷焰吻上他,末了将他抱紧,抚着韩凛的背,静了一会儿才说,说了天玺便是故意让你愧疚,往後让你想着他。   「那小子贼得很。」   韩凛吸着小鼻子,心里竟然有一丝轻松的笑意,列口中的天玺,确实如此,闹得很,顽皮得很。   「如他,念着项羽一般,是吗。」   他与天玺一起的日子,天玺总是无意中提起项羽,思念着故友,此时,天玺先走了,自己也如他念着项羽一般,心里萦绕思念。   将他的大手按上自己的脸,红火阵阵暖流让自己安定了下来,伸手环上他的腰,平息下来的抽噎,让他疲倦。   列冷焰在他足前弯下身,侧脸看向他。   「再背你一回。」   韩凛听了一顿,用力地点点头,四肢缠上,小脸窝在他的後颈肩处,闻着他的龙涎香。小脸贴在他肩上,望着他,手指抚上列冷焰一头黑发,缓缓顺着,像细数他有几根头发似地,轻轻摸抚。   「列。」昏昏欲睡,打着哭嗝。   「嗯。」   「我……你……日子。」沈下熟睡的呼吸声,睡了一会儿又打了个哭嗝,吸着小鼻子。   列冷焰静默,背着他,单手画出一张斗篷盖上两人,旋身隐身於树林间,双足踩地,缓步行走,一步一步踩在雪地上,一如初识,自己担心韩凛再吐,选择步行一般,踩着粉雪。   「我也是。」   我无法想像,没有你的日子。   回应只剩呼吸声,勾起一抹笑,垫了垫身後的重量继续往前。   ***   伴随银月,树林小径间拉出一道小小黑影,一双足印,踩着碎雪的嚓嚓声伴着鼻息,拉出一夜宁静。   列冷焰连走两日後,在一处废弃草屋落脚,收起红火魔力,拾起柴枝生火,燃起了一缕烟,生好了火,才见着韩凛呆愣地看着自己。   「与你一般,成了凡人。」勾起一抹笑。   他得收好红火,否则张扬红火会为韩凛引来不必要的麻烦。   韩凛枕上他的腿,伸手摸上他的下巴,手指沿着下巴抚上他的脸。   「藏不住的。」轻笑一声,眼神示意,让他看墙面。   列冷焰侧头,看着墙面一愣,摇头轻笑:「见了本鬼魔,可害怕了?」   他低头亲吻韩凛的唇,嘴角故意弯上一抹鬼魅的笑容。   「上回,我受了伤。」看着韩凛紧张,笑着说自己没事,说了自己中了天牧的幻冰刃,地狱尊王为救自己取出金符,让自己的鬼刹罗红火疗伤。   「这回,真成了鬼刹罗。」   鬼刹罗,火光之下,无影。   韩凛环上他的颈,咬上他的唇:「我……怕极了。」   草屋墙面上只印着韩凛一人的身影,那身红火与那缕凡人真火相融,化成一抹火光。   列冷焰侧头欲看清他的脸,却被他一个转身,给挡住了。   韩凛背对着他,再次拉上他的手,轻轻地亲吻。   「把火熄灭。」微微哽咽。   列冷焰一顿,依着他,瞬间熄灭火光,身子忽然往後一倾,多了份重量,伸手抱上他。   韩凛低声抽噎,说着火光之下只有他一人身影,看起来好孤单,不知为何,看了就想哭,见了就心痛。   「你就在这儿,墙上……墙上却没有你的影……我不要……」   他默默地哭了好一会儿,半转身窝在他身上,小脸枕在列冷焰肩颈处,背上红火手掌暖着自己,他往他身上靠了靠,小舌头舔上他的颈,沿着颈线舔上他的锁骨,在他胸颈间,亲吻咬出一个小印记。   「这个。我给你的保命符。有了这个,你就是凡人,与我生死与共!」手指点了点那吻痕,弯起眼角,睫毛上仍挂着水珠。   列冷焰侧头吻上他,笑着说好,问着他这印记没一会儿就消失了怎麽办,侧头又咬上他的颈,轻轻舔着,耳边传来韩凛微微的喘息声,搭着一句。   「爷,每天咬上一回!」伴上一声暧昧低吟。   「也好。麻烦爷了。」轻笑一声,低身吻上他的胸膛,闻着他的龙涎香,列冷焰伸手抚上他衬衣里的肌肤,缓缓滑动手掌。   ☆、第三十九章 诛杀令(下)   暗色的草屋里,只有淡淡月晕,还有风吹飘落的飞雪,两人或许是悲伤,也或许是分离後的珍惜,身躯交缠,彼此渴求,列冷焰手指在韩凛臀後滑动时,两人彼此对视,珍惜地吻上彼此的唇。   列冷焰情动,顺着他的腿滑动,抚上他的臀,龙涎香的香味浓烈,每一个呼吸都诱惑着他,下身抵着他身後,却没有再进一步。他吻着身下人的後耳,手掌轻轻抚过他衬衣里的背脊和纤腰。   「韩凛……」   「嗯……」   「我会一直陪着你……」列冷焰吻上他的颈,不停地在他耳边重复着这句话,双手不安分地触摸,抬头的慾望随着挺腰,将下身没入他的小身子里,彼此的体温交融,温暖怀里不安的小身子。   这两日的寸步不离,怀里梦呓,明显感受韩凛的不安,在在惹他心疼。   韩凛带着鼻音嗯地一声,双颊染着情潮,眼眸微湿,双腿蹭着他的腿,慾望驱使他更靠近列冷焰,伸手勾上他的颈,仰头亲吻他的唇边。   「列……列……」低吟一声伴着些许的哭腔。   他半挂的外衣,露出大片背骨,後股间撩起大半的衣摆,一双白皙的腿紧紧缠上身前人的腰身。耳边安慰自己的情话,惹他轻颤,心里的爱恋引他沈溺慾望,甜腻的喘息,惹得股间那股慾望胀大,来不及喘息,再次被抱起,抚上腰身,又是一阵情动。   两人衣带交缠,韩凛跪趴在外衣上,青丝顺着肩头落下,身後的律动,震得他腿软,他在射出白浊後,股间一股颤动,随後一抹湿凉的搔痒湿滑感随着股腿处留下一抹白流。   他半转身,偎上身後结实的怀抱里,抚上在自己腰间的精壮手臂,拉着他的双臂圈紧自己,似乎这麽做能让自己安心。   列冷焰顺着他的意,激情後的余温,温热的手掌缓缓顺着他的发丝,拉起斗衣盖上两人。   他欲起身为韩凛擦拭身子,却再次被环抱。   「你去哪?」   列冷焰伸臂抱上他,走过草屋,到了後厅灶房里,单指点上一点火星,化了灶房内水缸结冻的水,洗了一旁破损的小盆,拿起帕巾沾水。   「若有一池天泉便好,也能让你洗洗身子。」沾着温水的帕巾擦去他脸上的泪痕。   韩凛靠上他,任着他为自己清洗,伸手摸上他的脸,眼里满是依恋,这样的宁静,让他安心。小嘴说上了家常,说了凡人夫妇也是如此,就住在一间小屋里,刚成亲的便是早早就寝,生过一两个孩子的,便会见着娘子在门口哄孩子,顺带拿着竹竿等着教训晚归的丈夫。   「现下我俩便是一个家,我是夫君,你是娘子。」弯起嘴角。   他眼尾弯上,半趴在列冷焰腿上,翘着小屁股让他清理身後的浊流,半转头又喊了一声娘子。   列冷焰见他笑了,安心不少,捏上他的脸。   「我让你叫!啊!我让你叫!」   无论是否有诛杀令,他俩本是天地不容,无处可去。每次分离,都经生死搏斗,此刻相伴,能再次相拥,他便是要好好疼惜韩凛。   「好。」韩凛嘴角也弯上好看的笑容,侧头啵了他一下:「我瞅着我疼你多一些。」   列冷焰擦拭的手一顿,轻咳一声,缓缓为他套上亵裤和衬衣,耳根微红。   「我……多一些。」再次轻咳。   韩凛睁着圆眼,红着小脸,害羞地捂脸,推了他一下。   「我多一些。」   「再争便教训你。」   「好吧。让你多一些。」韩凛小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,眼角再次弯上笑意,小嘴又说出得意的话语,说了什麽出嫁从夫,嫁夫随夫,这些列冷焰都做得挺好什麽什麽的。   列冷焰见他恢复精神,跟着轻笑,说着自己不知家人该如何,只在火盆里见过。   「我见凡人夫妇皆是相公挣钱养家,往後可得让你养着。」伸手揉上他的腰。   韩凛咦地一声,随即应了声好,还说了他的人他来顾,这是男子汉大丈夫该有责任。   「我还见凡人相公疼惜娘子,洗手作羹汤。」   韩凛拧起小眉头,再次咦地一声。   他想反驳,却想起赵大叔常在河边烤鱼给梁大叔果腹,拍拍胸脯,也应了。   「我也见过相公怕娘子冷,缠娘子缠得紧,相拥而眠。」   韩凛喔地一声,两眼露出暧昧,四肢缠上。   「你这个老人家。」抬眼与他对视。   想要自己缠着,又不直说,害羞得很。   随着这股安宁,两人说着家常,说着也造着这麽一间小屋,两人安稳过日,与凡人小夫妻无异,偶尔胡闹,偶尔轻笑,再偶尔甜腻,倦了便伴着熟睡的呼吸声,相拥而眠。   窗外的大雪纷飞勾上了乌云,盖去银月光晕,四周一片黑暗,列冷焰被窗外落雪声惊醒,见了韩凛震了一下,细细地抚上他的背,见他仍是有倦意,让他再睡一会,拉上斗衣将身子与贴近,为他暖上。   窗边发出嚓嚓两声,他双指警戒地拉出红火短刃,瞪向窗边,木架上一只红舌雀抖落身上飘雪,朝他抬头,却不作声,小小的眼瞳看向他,有几分灵性。   「九尾狐?」   红舌雀动了动,跃下窗台,停在韩凛足边,仔细地看了看他。   他一对小眼珠转着,看着韩凛是否还有气息,是否平安。   「他睡下了。」   红舌雀跳了两下,衔上一根草往东边丢去。   「往东?」   红舌雀看向他,就站在那草上,单脚提起又踩了两下,再提脚便飞向列冷焰,咬上他的衣袖,拉着他。   「现在就走?」   红舌雀仍是衔拉着他的衣袖。   列冷焰看了眼窗外,一片黑暗,又看了眼四周,拧起眉头,二话不说,抱上韩凛,随着红舌雀往东奔去,点跃於飞雪上,再跃便藏於树林顶端,回头往西方与南方望去。   「可恶!」   该死的诛杀令!   不再回头,揽紧韩凛在树林间狂奔逃命。   身後数十哩处燃起点点诡异的绿光蓝光,一点一点的如波浪涌流,碰上了草屋,不过一瞬,诡异光点掩没草屋,一声巨响,只飘起一根枯草。   韩凛在睡梦中惊醒,越过肩头,看向身後。   「这是……」咬唇。   蓝眼蜘蛛,绿眼毒蛙,都是不成人形的小灵物,是妖非妖,灵力不足连半仙都称不上。可是那蓝眼蜘蛛吐司缠人,一缠便是直中颈穴,再吐毒汁,不一会儿便是一具死屍,绿眼毒蛙,舌上长刺,张口吐舌一勾便将毒刺入体,毒液注入,只需一滴便能让人归天。   无论灵力大小,凡事有灵气之物,皆能取自己的命。   诛杀令,便是让自己在人间,无处可逃!   列冷焰将他的按向自己肩窝,轻吻他的发鬓,长腿仍未停下奔跃,随着红舌雀往东去。   「韩凛。」   韩凛不作声。   无处可逃,便是拖累列冷焰,这般挣扎和心痛,让他沈默。   列冷焰像是知道他的心思一般,轻笑一声:「嫁夫随夫,不是。」   韩凛抬眼,睁着圆眼满是水雾,闭眼泪落,点点头。   「嗯。」望着他的笑容,轻声喊了声列後,再次拥紧身侧的人。   列冷焰循着红舌雀穿梭树林,阴阴郁郁的树丛里没有半点灵气,听着红舌雀啾地一声展翅,猛然停下,他旋身跟着飘在半空,隐身於一颗大树之後,侧头望向不远处的雪地。   是一群官兵,背着的旗幡写着刘字,看样子是误入了山林雪狐之地,困在雪狐妖阵之内,不得其门而出。   随着再次飞行的红舌雀,列冷焰点足越过那行军旅,不过五哩便见着九尾雪狐白清雪立身於山峰之上,仰颈望向他们。   「师祖!」拱手敬拜。   「白清雪。」韩凛牵出一抹淡笑。   「师祖,可在我这山头歇息,清雪早已设下结界,非有两千年之上灵气仙物,不能靠近。」白清雪化出一支玉杯,斟上一杯茶水递给了他。说了收到地狱门鬼讯,护上师祖与红火,说到红火时瞄了眼列冷焰。   「地狱门也下了谕令,凡事鬼妖魔物皆不得听从天神谕令,凡是有伤蓝影者,入奈何永世不得翻身。」   韩凛听了一震,并未有太大的喜悦。   天、地,因他一介凡人,就此决裂,他何德何能。   思即此,心头便是一紧,身子往列冷焰身上靠去。   列冷焰揽上他:「山中为何都是士兵。」   过了这山头便是他俩初识之处,都是凡人士兵,他俩岂还有容身之处。   韩凛拧着小眉头,也望向白清雪。   白清雪画出一抹圆镜,让他们俩看着镜中背着旗幡地士兵。   「凡间开战了。」   他说着整片山头本该静然无声,现下杂声乃是凡间蜀川日前将一名名为周瑜军师的屍首,以一匹宝血马送回东南健康之都,蜀川刘氏与东南孙吴因此决裂,两兵一触即发就为了中土皇宫大位。今日,山头中战兵误闯妖阵,这才闹得整座山都是杂声,扰了师祖歇息。   「师祖若觉得吵,清雪这便去将他们收拾。」   「别。无事。」韩凛低头又说:「是人,不是?何须残杀。」   他叹了口气,转着玉杯,小手臂列冷焰双手覆上,看了列冷焰一眼,将额头贴在他的肩上,低声抽噎,心里思绪混乱,是一股气愤,一股委屈,一股悲伤交织。   自己欲活,不得。   凡间能存,相残。   在列冷焰臂弯里的怀抱下,眼泪再次溃堤,哭得像孩子。   ***   地狱门银光乍现,本以为是天神开战,鬼刹罗君却再见到天引劫出天牧後,摆手,让身後火兵停下攻击。   「劫狱,救自家兄弟,天引,你果真善良。」   善良得让天神当棋子利用!   天引单手撑上天牧,半低头,他始终觉得劫狱不对,可还是听令了,现下遇上了鬼刹罗君,还有几分愧色。   「君魔在上,我天引只为兄弟而来,还请君魔放了我俩。」   他就是一个老实神子,是呆是蠢,是单纯得没心机,接近了无害,比天神更加纯洁无瑕。   天牧握上拳头,低着头的双眼满是愤怒。   他的蠢哥哥。   竟然向地狱门低头!   还求他们放了自个儿!   鬼刹罗君眯眼没有放过那抹紧握的拳头,又看了眼天引,莲足轻踩两步,叹了口气。   想想天界之中,除了蓝影麒麟那神首有这般单纯洁净的心,就属这天引这般没心机。   「天引,本君魔不想为难你,可他草率地伤我地狱门红火,甚至想置他於死地,这事不能算了。」   天引一阵慌乱:「那那那君魔,该怎麽办?天牧自小机灵,这事定也是误伤……」   天牧听了怒意更甚,挥开自家哥哥的手。   「她是鬼物!你这是干嘛!误伤?本神子便是要收了那厮,才不是误伤!」   天引拉上他:「你别说了!你伤红火做什!」   「大哥!他是火麒麟!不是红火!我收了他也是应该!」   鬼刹罗君冷眼,怒意浮上眉宇之间印出皱痕,单手握上火鞭,一抽拉上天牧的颈。   「他。不再是。火、麒、麟!」   天牧拉上颈上红火鞭,挣扎。   天引赶紧凑上,不断求饶。   他直说着火麒麟金符已卸下,红火已是地狱红火,嘴上又赔上几句不是。   「君魔,绕了他!求求您了!」   天牧听着他不断求绕,在被红火鞭放下的一瞬,气愤地踢了自家哥哥一脚。   「你太无用……」话没说完,便愣着了。   天引一个闪身落入火狱旁的奈何火流之中,痛苦嘶喊,身上有无数只白骨枯手抓上他的身子,奈何火流中浮出一点点绿光,白头骷髅张开齿槽往他身上咬去,火流里流动一抹橘色火光缠上他的身子,勾上他的颈。   「天牧……」   天牧睁大双眼瞳,双唇片打颤,下一瞬狼狈留下在火流里挣扎的天引,旋身飞出火狱,直往奔天际。   他不敢回头,耳边再次响起天引痛苦的喊叫声,脑海里闪过那一声声求鬼刹罗君放了天牧的乞求声。   对。   是鬼刹罗君害死天引的,天引是为了救自己被地狱门杀了。   不是他的错!   ☆、第四十章 狐狸本性(上)   奈何火流黑不见底,面上黑流如镜,鬼刹罗君莲足踩上彷如结冰湖面,莲足下黑流静止,足起再掀汹涌,走近浮载於暗流上的那抹将士身影旁,黑流下的白骨绿光唰地一声退步数十尺,她纤手一捺拎起了昏厥的天引,使之平躺朝天,身上黑流顺着他的身形流下几抹橘火,似水流却是发黑,冒着光火。   「苦了你了,孩子。」勾唇,单手一转按上天引心窝,就见他咳了几声,吐出黑水。   天引双眼通红,双手撑地,衣袖下的双手碰上一旁火草,未觉火烧疼痛,紧紧攥上一把,隐忍内心苦涩和激动,不能理解天牧为何将自己扔下,倘若是自个儿,他便是跳入黑流里也要将兄弟救起。   亲兄弟,不是!   他又吐了口黑流里的污火,全身都是爪痕咬伤,左手臂画上一痕深狠的血痕,欲起身却被鬼刹罗君按下,纤手一转又上他,静静地躺於半空歇息。   「君魔……」哽咽,还是无法相信天牧的狠心:「……谢君魔相救……天牧他……他不……他……」   无法再为天牧求饶说情,心头一股他自己也不懂的思绪萦绕整个思绪,一种不曾拥有过的困扰在他心中乱窜,窜得他躁动不安,似怒非怒。   「本君魔没刁难他,不过天引……」鬼刹罗君轻叹一声。   她语重心长,说着倘若天引也将自个儿当长辈看,就听她几句劝,见天引乖巧老实地起身拱手,微微敛下眼。   「你们这些皇子中,属你最心善,因为心性单纯,总是无法透视心机,你身为长皇子,将来是最有可能继位天界。」说到了继位两字,她刻意放缓放轻自己的音量。   天引身子明显一顿,内心的躁动再次翻腾,什麽传承继位,他从未想过,拧起眉头单手抚上额前,众皇子中父皇最属意的应是天玺,怎麽说也该由天玺继位,轮不到天牧!   只要不是天牧便好!   思即此,他心头的焦躁便少了一半,压下了那股翻腾。   「我天资愚钝,天玺自小比我优秀,让贤於他,我这做大哥的也心甘情愿。」   鬼刹罗君背过他,勾上一抹若有似无地笑。   她便是要他选边站。   心,这种东西就是这般奇妙,只要开始做出了选择,战争边开始了。   「天引,本君魔……有一事……」将话说了一半,面露为难。   「君魔但说无妨。」   鬼刹罗君看着黑流火焰波流,往地狱门方向望去,孟婆小小的身影划着比自个儿身子还要大上一倍的木桨,朝他们划近。   「天引。这事本是违背天地规律,可本君魔见你受伤,又念在你重情重义的份上,特此破例一回。」说得不清不楚,半回眸示意他望小船上望去。   天引确实听不懂,顺眼望去,双目睁大,眼里血丝发胀。   「天……天……」喊不出口。   这让他怎麽相信,谁能伤了天神神灵!谁能杀了天尊神子!   鬼刹罗君轻语,说了天玺是为了救蓝影被鬼后误杀後,虽得天神审判,可天神仍怪罪於蓝影麒麟。   「……诛杀令,天引,你父皇将蓝影赶尽杀绝,可你也清楚谁是谁非,蓝影做错了什麽?」她激动地眼眶泛红,随後又说了声抱歉,让晚辈见笑了,拭泪背过身子。   「君魔为何如此伤心?」   鬼刹罗君勾唇,也只是一瞬,转头又是一脸眼红心碎的模样。   「红火那孩子一心护着蓝影,护着他,躲着诛杀令,本君魔就是心疼,心疼自己的孩子……」忽地噤声,说了让天引忘了自己的胡言。   天引一凛,赶紧低头:「不,是在下唐突。」   他一脸拉紧口实的模样,君魔愿意将自己内心的苦楚说了出来,便是信了自己,他也不能当上背义狡诈之徒。   船桨划破火流,小船在鬼刹罗君前停下,孟婆并未拱手也未行礼,装着自己划累了,在半途歇息,画出一抹橘火光,半仰头饮火解渴。   鬼刹罗君一抬手,隔空扶上天引,让他与船上那抹发着淡淡金光却已呈半透明状的身影说上几句道别。   「天引,本君魔只能帮上这麽点忙了。」   「多谢君魔。」天引再次拱手。   他哽咽,眼红,瘸步飘向小船,看着天玺嘴角那抹熟悉的笑容後,鼻酸落泪。   「大哥。」天玺的声音听起有如空鸣回音,语气仍是带着他特有的调皮。   「你就这般想那蓝影转世。」天引语带责怪,却是更多的不舍。   在父皇让天玺闭门在宫里的那些日子,他每日守在门外与天玺聊天说地,听着天玺说上韩凛,也听着他说想韩凛。   自己没有那般想念情绪,当时也不曾想过天玺为何有想的念头,只觉得他就是比自己聪颖,会懂得想这般情慾,也是自然。   今日,遭天牧背叛,本以为有天玺可以依赖,却在奈何桥边与天玺相遇,内心那股悲伤与愤怒交织的躁动,再次叫嚣,似有什麽力量冲上了他的胸流入了他的脑海,打破了原本的自己,拧眉忍受那一时的晕眩。   「大哥,能为你做些什麽?」仍是闭眼,却清楚感受到那股力量漫溢全身。   「……想着让韩凛每日安平,开心过日,如此便好……」天玺望向凡间,似乎想看见什麽,可眼前却是一片红火与黑暗。   天引听了心酸,心涨得发疼,以往听着天玺说着这些话,他是蒙懂无知,如今再听,却有种灌顶的哀伤涌上心头。   「天玺。大哥定为你护上。大哥……」再次睁眼,两眼含泪看着自家兄弟:「大哥不才,昔日多呈你的照顾,护着大哥。大哥无以回报……天玺……天玺……」   他脑海里浮上昔日历历在目的回忆,自己千岁生辰,天牧抢了自己的礼物,还是未满六百岁的天玺挺身为自己抢回。千五百岁那年妲己乱世,自己收伏妲己,在押监那一刻听见天牧抢功,自己欲上前理论,却早已发现天玺早已教训了天牧,还让父皇给了自己将军誉名。   「都怪大哥驽钝……都怪大哥……」   自己始终依赖天玺,明明自己才是大哥!   「大哥,天牧他的性子要强,总是让你吃苦头,往後没了天玺,你自个儿也要争着些。」   天引发颤的手握上那股透明的身影,重重地点头。   「大哥,在天玺眼里,你本性善良可比父皇还要无私,还要适合坐上那大位。」天玺用着惯有的轻巧语调,还说着让他别回去告状,说完也跟着眼热。   他看着自家大哥,半透明的手拍拍他的手,笑着道别,乾脆地坐回那小船,对孟婆勾勾手,说了句又黑又闷,单单划桨,两人相看厌得很,让她唱曲,气得孟婆跳脚,可过没多久却配合他,跟着哼上一、两句,远走的小船便是一阵笑声。   天引看着小船划入一重火门,闭眼再次扶额,脑子里的力量再次冲击,身子微微一晃,他定下脚步,赶紧稳住身形。   他缓缓睁眼,双瞳流动数道光流,以往想不透的话语,现下都连接了起来,甚至发现了那些话语的玄机,自然也看清了谁为敌,谁为友,连同天玺为韩凛牺牲之情,体会其内心的那一抹心酸与满足。   「我想……」   「天引,可要入地宫歇息会儿再回天界?」鬼刹罗君黑曜般的眼,流过一抹光流,将天引眼瞳里交织的情流思绪看得分明。   元神,打开了。   她抬手再次隔空扶上天引,如长辈,如姨母般亲切。   天引摇摇头,瘸步飘向鬼刹罗君,拱手。   「多谢君魔,天引……」望向天际,再回头平视鬼刹罗君:「天引得赶紧回天界。」   鬼刹罗君故作一顿,嘴角挂着淡笑,眼里是温柔,也是为娘的担忧,她故作无事,让人领门,不再多说一句有关红火和蓝影之事,张嘴只说上让他注意身子,边挥手让人打灯。   「那麽天引,保重了。」   天引见她忧愁,走了两步後止步,转身再次拱手。   「君魔,天引虽驽钝,却是个是非恩怨分明的人,此次天地开战,两方各有立场,各有所持,天引一心念及无辜伤亡,回天庭後,定会阻止两界开战,还望君魔再助在下一回,劝阻地狱门主战要臣。」    鬼刹罗君欣慰地点点头,语带哽咽:「定然。没了开战,我儿……不……红火也就得救了不是?」   天引也挂上一抹笑,给了应诺,再次拱手,旋身飞上天际。   他回眸再次望向那即将关起的一重门,隐隐约约还能见着那抹小船黑影。   「天玺。大哥,不恋大位,可大哥想接下大位!」   唯有坐上了神王的大位,三界才能如自己所想,各有所掌,各司其职,相制相衡。   唯有,神的大位大权,才能为天玺达成唯一心愿。   ***   雪峰之上,已过云端,如浮云上的白色小岛,站在峰顶眺望,只得见着远方淡淡山影。夜晚时,除了数盏摘星光芒与那轮银月,便又是一片黑白交叠。   白清雪自山下急奔上了山峰,在一株被白霜冰冻的针叶松下看见了韩凛与列冷焰,没有上前打扰,旋身一飘,隐身於树梢之上,背对他们俩,闭气,聚神聆听。   微侧脸,看向那抹身影,手里化出冰刃,双瞳散着鬼魅银光。   山峰边,两人坐在崖边,说是相偎也不算,就是韩凛将双腿跨在列冷焰腿上,指挥着他为自己按揉,偶尔再翻个身,让他为自己按按纤腰小屁股,增加情趣什麽的。   「……所谓家人,也是这般相拥望月摘星?」   「嗯。冬日便升起小雪炉,偶尔喝点小酒……」   「酒?」列冷焰挑眉。   「嗯嗯。那酒分了许多,我老祖母酿的老酒,那可是浓醇香,入口香甜,舌尖滚过後入喉又是一番风味。」韩凛舔唇,一脸贪杯样。   他小嘴说了自己不爱喝酒,可老祖母那一瓮老酒,自己可是偷喝了好几回,每回一杯,一觉到天明,说起这事一脸理直气壮,彷佛醉酒是件光荣之事。   「酒?可是喝起来苦辣,入喉後又有香甜味,像水一般?」   「嗯嗯!列喝过?」   列冷焰自怀里拿出一个小玉瓶,说着前两日他观察刘字军旅时,无意救上一名赵姓大将,这玉瓶便是那名将军给的,说是悦君酒。   「起初见着那大将,还以为是名姑娘。」敛下眼,若有所思,眼尾瞄了下後方的身影。   韩凛竖地一声,拧起小眉毛,噘嘴瞪着他。   「悦君酒?又是像姑娘的大将军给的!你跟他喝了这酒?」双手交叉,爷他不开心了。   列冷焰点头:「就喝了一口,赵将军说了只是答谢。」   是该好好答谢。   若非赵将军提醒,自己倒真的忘了狐狸的本性。   狐狸,奸诈、狡猾矣。   伸手摘了玉瓶上的软布塞,一股清香飘出,淡淡清香绕上两人鼻尖。   韩凛挑眉,是挺香的,可他不开心。   「你不准喝。」小嘴说上,救人要找丑一些的救,长得美的心地都坏得很,又说了什麽悦君酒,跟谁悦,君又是谁。   「你别顾着笑,笑得这般迷人,我便会心软吗?我不会。爷我气得很!这酒,你不准再喝!」   他小嘴舔上那如蜜的酒水,轻舔一口後又酌了一口。   列冷焰笑得合不拢嘴:「都让你喝,你慢慢喝。」   韩凛才喝了两口,脸上浮上红云,鼻子里满是酒香混着龙涎香,让他沉醉,头晃了晃靠上列冷焰肩头。   「自然是我喝!你!可没跟人家将军要名字吧!」脸鼓起两球小圆球。   列冷焰轻笑:「没问,但他说他叫赵子龙。」   他看着眼前吃味的小人,自己的心怦咚怦咚地满是欢喜,以往他见着天玺对韩凛的执着,心里也是这般酸。   伸手用拇指抹去他唇角的酒水,舌头舔上那一滴酒香,抿唇。   韩凛见了小心脏一跳,啧了一声,小嘴嘀咕,说着怎麽能这般帅气,若带上村里或城里,岂不一下就被姑娘家拔光。   「啊啊……不准喝!以後我酿给你喝!这什麽君悦酒,不准你喝!」他伸出小舌头舔上他的唇,似有醉意,边舔边说着一滴也不准,他要全部舔乾净,小舌头舔上列冷焰口中湿润的柔软时,还念着要想法子让人知道列是他的人。   列冷焰嘴角挂笑,手揽上他的腰。   他一个翻身欺身压上他,单手撑在一旁,看着自己怀里的人。   「想睡了?」   韩凛憨笑点头,手一滑任酒瓶滚至一旁,流出阵阵微醺甜香。   「欲睡……不敢……」仍是憨笑。   列冷焰手指画过他颈肩落发,低头亲吻他的眼,顺着发鬓,舔上他的颈,再低身只是紧紧的抱着他。   「那你醒着,我可想睡了。」故意说上一句,却睁着眼看着韩凛昏昏欲睡的模样。   韩凛轻笑一声,半转身偎进他的怀抱里,鼻息间的龙涎香再次让自己安心。   「爷让你睡……爷护着你,你尽管睡……」声音渐渐地消失在他的胸膛,沈下熟睡呼吸。   列冷焰挪着身子,缓缓抱起他,往山峰下走去,忽地止步,侧头冷眼看着一旁的白影,笑着将自己的颈凑近那抹冰刃。   「九尾狐。你终究改变不了你的本性。」   ☆、第四十一章 狐狸本性(下)   九尾狐,由尊至卑分为七阶,尊为雪狐、次为火狐、第三为银狐,而後便是金玉狐、翠玉狐、将狐、长耳白狐,眼前白清雪与千年前被天引收押在天监中的妲己,便是雪狐一族。   「本性?你又知道什?」   列冷焰定定地看着他,彷佛将他看透了。   「以尾换母狐三魄,是深情,是义重,可与谁换?谁能为你留住死魂三魄?」冰刃压上自己的颈,印出一线红丝。   千年前妲己乱世,雪狐一族遭天将收押杀绝,逃过劫数的雪狐,如今不过双手之数,又藏有灵气存活繁衍後代之数,更是少於五指,几近绝灭。   白清雪琥珀色的眼瞳,平静无波,可握着冰刃的双手却微微发颤。   「……」   列冷焰对他的沈默丝毫不在意,冷眼看着眼前琥珀色的眼瞳。   若非自己救上了赵子龙,听他说自己得在七日内赶往江东截下东吴船只才行,说了要保住刘主皇室正统血脉。   「……谁有这麽大的能耐为你雪狐一族,留下那该死却不被收回的鬼胎!」   他双指夹断冰刃,旋身越过白清雪,再次以双指画出短火刃,反将一军,抵在他颈穴处,绿眼瞳转深,成了深墨色。   白清雪学着他仰颈,将颈侧抵上那短火刃,火刃点上他雪白肌肤,冒出了一滴血点,眼神锐利却有着无惧死亡的狠戾。   「他应了我,只要为他追寻韩凛,便让我妻儿起死回生。」   列冷焰同时反驳,声音与他重叠:「他是骗你两尾灵力,受制於他!」   「他还了三魄!若非那餤蓝影之谣,玲珑也不会失去心智!」   列冷焰再次喊话:「那谣言便是他天庭所造的!」   「不可能!这回他还应了我,交出你,便放出妲己,让雪狐一族重生!」   列冷焰跟着喊话:「白清雪!在你自以为聪明得瞒过他,取得利益时,你已经掉入他的陷阱!任他利用!」   「那是交易!」   「交易?你妻儿在哪?雪狐一族又在哪?还有妲己,乱世扰乱凡间,放她出来,他天神尊威又该往哪儿摆!」   白清雪一挥手,画出冰刃,退了三步,拉出一段距离。   「没交出你,他自然……」这话他说得没底气。   眼前人的每一句,都戳破了自己的幻想,打碎了自己欲救雪狐一族的奢望。   残酷的真实,让他无法反驳。   列冷焰没有追击,跟着退了一步,单手拉上韩凛身上的斗衣,见他已清醒,仍是揽紧他,微摇头,让他别作声。   「你一旦将我交出,他便如捏蝼蚁一般,杀了韩凛……」   「我自会护上韩凛!」   「你自然会护上!可只要他拎上妲己,你便会双手将韩凛交出!」   「胡说!你当我是什!」   列冷焰冷笑一声:「这便是我说的狐、狸、本、性!」   白清雪语塞。   纵有不服,他也无话可说。   他自然是想过以自己的命护上韩凛周全。   可是!   倘若……   天神真拎上了妲己,为了雪狐传承後嗣,他没有十足把握真护上这位转世蓝影,毕竟,韩凛并非原本的蓝影麒麟,并非救上他的师祖。   列冷焰见他静默,旋身侧脸:「收好你的红舌雀。」   抱着韩凛,起步往山峰下跃去。   他不是长生,未曾与韩道生与身後雪狐有过任何相处回忆,於自己,雪狐只是狐狸,奸诈狡猾之物,才能看清楚白清雪左右摇摆的心思。   白清雪随意扔下冰刃,阻挡去路:「不准走!」   他绝对不是奸诈狡猾之徒!   列冷焰并未止步,闪过冰刃,一跃又是数尺之遥。   白清雪起步追了两步:「不准走!阵外早已让灵物围上了!」   他从没真的想过要伤害韩凛!从未!   列冷焰停下脚步,静了一会儿,再次迈步。   白清雪着急大喊:「师祖,韩凛!不要出阵!他这回是赶尽杀绝!」   他的交易。   全都是为了救上仅剩的雪狐一族!   保有雪狐血脉相承!   列冷焰看着韩凛眼里的心软,叹气後再次启唇。   「你,也快逃吧。」   他相信天神早有预谋将此处夷为平地。   无论白清雪是否将自己交出,无论白清雪是否背叛韩凛,天神都打定了主意,灭了雪狐一族。一如白清雪说的赶尽杀绝,凡是蓝影麒麟救上的,牵扯上的灵物,通通都得消灭。   彷如,蓝影麒麟,从来不曾存在。   纵身一跃,越过山泉涌流,再次叹息,停下脚步。   「可是觉得我过分了?」怀里的眼神自刚刚起步後,便盯着自己。   韩凛摇摇头,起身走了两步:「不是。」   他脸上还带着酒醉的红脸,整个脸红扑扑的,小嘴微噘,看似忧虑。   列冷焰缓步踏上粉雪,跟在身侧,牵上他的手。   「他是真想护着你,可雪狐一族几近灭族,白清雪不可能没有私心。」便是想着将雪狐传承下去,才做下以尾换鬼胎,这种糊涂交易,既是鬼胎,还能是雪狐吗!   自己得和韩凛说清楚,免得他一时心软,届时又插手雪狐与天神之间的事,沾惹一身不必要的麻烦。   韩凛微微转头,看了白清雪的身影一眼,小手再次握紧列冷焰的手。嘟着小嘴又说上老祖母的话,说了万物皆有绝灭的一日,还说了老家北方的白虎,数不过手足之数,定数早已落下,灭绝只是顺从其命理。   「……只愿雪狐一族仍存,让白清雪也找着他的族人,一块相聚便好。」末了又说,自己仍觉得雪狐乃是善良之物,越是善良,耳根子越软,心地越柔软,才会有这般舍己救族之心,当成宠物极好,能养上一只更更好。   「别想。」   「我们养着还算是保护雪狐呢!算是善事一件!」   一番话又惹得列冷焰捏脸一顿,说他迂腐,误将狡诈当善良,被骗了还帮着数银子。   「欠人教训。」   「你真捏!」韩凛疼得啊啊叫,跟着咬上他的肩颈。   「便是要让你清醒!」手指却揉了揉捏红的小脸。   「我便是清醒了,才想着养一只!」   「让你再顶嘴、再顶嘴!」   「我就是要回嘴、要回嘴!」   两人这一来一往闹着往山头下走去,晃眼便入了白云圈顶的狐阵结界,身影被水雾白烟掩去。   白清雪将韩凛的话一字不落,随着冷冽冬风听入耳里,他是愧然、也是挣扎,停下了原本正要起步追寻的脚步,低头後,双眼迷蒙就见雪地上打上一滴一滴水渍斑点,一旁红舌雀在天际飞了一圈,旋身收羽停在他肩头上,鸣叫一声,他伸手抚上红舌雀嘴喙下的羽毛。   「师祖……韩凛……」   脑海里是往日自己、长生麒麟与师祖在那片无边际的草原上追逐玩耍,红舌雀也是在那时候给养上,那是一段无忧无虑的欢乐回忆,是想起来还想再嚐一次的快乐。   他望着韩凛他们远走的背影,跪地,呜地一声,任眼泪溃堤。   「……对不起……」孤身在雪地里哭泣。   红舌雀伴着他,过了不知多久,忽地鸣叫一声,展翅在他身侧盘旋,嘴喙咬上他的肩袖,欲拉他起身。   白清雪眼角衔泪,看了他一眼,而後便拧起眉头,迅速起身,不过一瞬纵身跃往山谷。   他双腿奔得疾快,狐阵竟被那凡人将军给破了,凡间开战便罢,他怎能任那些小灵半仙扰了他雪狐山的宁静!   「红舌雀。」   红舌雀双瞳闪过一抹光流似有灵性,啾了一声,飞翔在白影身侧。   白清雪敛下眼,嘴角有说不尽的决绝,弯出一抹苦涩的笑。   「狐狸,本就是狡诈之物,不是?」   纵使,背弃了天神之约,也是本性使然!   ***   树林间,不再是云雾缭绕,空气洁净,绿阴下偶有阳光透下,又是一抹清新。   列冷焰揽上韩凛肩头,跟着眼前刘字军旅同行,走出狐阵。   耳边不时听见韩凛的嘟囔声,偶尔还有不服气的啧声,嘀咕着什麽赵子龙不过就是长得美一点,个子高挑一米米,脑子好使了一些,会领兵带将了一些,其他的,不都跟他一般。   「我瞅着不一般。」   「哪里不一般!他有眼鼻口,我也有!还有他手臂上有刺青,我也有!」韩凛不服气了,酸溜溜地瞪着他,还拉起自己的袖子,现出蓝影麒麟纹。   「真的就是不一般。」列冷焰耍着他玩,却又多看了一眼赵子龙手上的刺青,弯起熟悉的笑容。   「你还盯着他看!」韩凛哼地一声,走快了两步,却有像是想起了什麽,自个儿有放慢了脚步,喊着让他靠近自己。   列冷焰弯起大大的笑容,靠向他,揽上韩凛肩头,却被他负气拍掉,自己摸摸鼻子,再次揽上,又再次被拍了下手臂,嘴角拉上大弧度笑着他吃味的模样,再次讨好地揽上他的小肩头。   「你仔细瞅瞅,他直接将那些小草精踏平,你可会如此?」   眼前赵子龙天生就带着将军霸气,无惧有灵气之物,此下,由他领军带路,既能挡去不必要麻烦,无须上红火,免去暴露行踪之危,何乐不为。   韩凛听了,顺着他的眼望去,微微惊讶,指着赵子龙,却小声地在列冷焰耳边说了几句。   「……我就说了,人长得美,心地就是坏,连那些小精小灵都不放过!」他见了那无法逃走的小草精和地灵神被踩得啪叽一声,小脸跟着皱了一下,好似为那些被踩扁的小灵半仙疼上一回。   列冷焰听了一愣,接着噗差一笑,怀里小人似乎忘了一般凡人见不着那些妖魔神灵,踩着也无所觉。   「知道了。下回,救丑的,丑的心善些。」   低头见着韩凛鼓着脸用力地点头,还再三提醒自己,要救可以,得得到他的允许,再次勾起一抹笑,抬眼又看了眼那抹刺青。   那小子,竟然躲在这儿。   莫名地松了一口气,他自在的揽着韩凛的小肩头,两人亦步亦趋地跟在行军後,任着眼前赵子龙为他们俩踩去那些小灵半仙的烦扰,辟出一条道路,没有逃亡的慌忙,还有几分散步偷闲的悠哉。   韩凛小手转着一枝枯树枝,半偎着列冷焰,小短腿爱走不走的死赖着他抱上自己,缠上後,挪着小屁股找了个舒适的位置,窝上。   他窝着便觉得心安,心安了,小嘴又话上家常,说着赵子龙欲跨江夺回刘备之子,一介凡人怎麽跨。   「难不成,他也是妖还是仙?能起步如飘云?」   「对他,不是难事。」   「你又为他说话!」韩凛小手搧着脸上恼怒的热气。   列冷焰轻笑:「蓝影造了五宫麒麟,你见了几只,听闻了几只?」   韩凛气呼呼地说着让他别转移话题,圆眼看向他。   「五只听闻了四只,还有一只什麽……」忽然转头盯着赵子龙手上纹路望去,指着那纹身。   列冷焰点点头,不再多说,韩凛也有默契地不再多说,两人都静了下来。   不能说。  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,嘴角挂着淡淡笑容,眼里却染上一抹惆怅。   「我们也别去找江大夫了。」韩凛仰头,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着列冷焰的下巴。   「听你的。」列冷焰攥上他的手。   懂得韩凛内心的苦闷,寻上雉麒,或与眼前的角麒相认,都只会陷他们於危难之中,不如沈默,如同陌客,兴许他们俩还能长存於凡间百代千世。   跟着行军又走了半刻,赵子龙挥上大刀,大喊一声後,撤退兵将,自己掩上口鼻,转身挥退士兵。   「……退……有毒雾……」跑了数步,便全身虚软倒地,靠着意志在地爬行。   一团紫雾黄烟飘上,就见眼前士兵纷纷倒下,列冷焰丝下一片羽丝捂上韩凛口鼻,双指按上士兵颈穴探查。   「还活着,是一般草毒烟。」   貌似千年无脸盂灵的毒烟,此烟雾引人入睡,若烟雾不散,便会沈睡到底,不再醒来。   韩凛指着赵子龙:「快救他!」   列冷焰看了赵子龙一眼,见他手臂上的黑影乱窜,故意道:「不成。我只救丑的。」   韩凛一愣,拧起小眉头。   怎麽想都不对。   列救了自己,却不救赵子龙。   「你这是说我丑吗?」歪头。   列冷焰噗地一声大笑,单手却拉出红火鞭,往雾中鞭去,红火顺着鞭绳炸开,劈开一条道路。   「你。是心善。」故意笑着说上这麽一句。   末了,旋身一揽,低头吻上他的小额头,任着怀里人嘀咕,却紧抱着自己,再次张扬红火。   「韩凛。」   「哼!你快说,爷,气着呢。」韩凛鼓着脸,说他心善,不就说他丑吗!   列冷焰将身上红火包围着他,双眼瞳只映着他的小身影。   「我们,杀出去!」勾起一抹笑,笑得宠溺。   韩凛一愣,仰头,环上他的颈,单手摸上他嘴角笑容,勾起和他一样的笑容。   「好。」又多问了一句:「我真的丑吗?」   列冷焰起步冲往紫雾之中,掩不住笑意,笑得张狂,再次吻上他的小额头,张臂揽紧韩凛,一跃,便见着四只圆滚滚的无脸盂灵自地上弹起,往他们俩飞去,再点一旁针叶树梢,散出红火。   再次,冲破天际。   ☆、第四十二章 弑神诛仙(上)   红火如旋风,一个旋身拉出半径五尺卷火狂风,火焰卷地蹂躏四周积雪树枝,火焰触及白霜燃起阵阵水雾白烟,火舌扫过无脸盂灵,其身形圆胖,随风滚了又滚,模样有些滑稽。一旁小仙半神见了千年之灵如此不堪一击,亦不敢轻举妄动,隐身於树林白雪之下。   列冷焰冷眼望天,又看了眼四周,狐阵如白清雪所言,在阵外早已布满各种仙灵小神。   「走了!」让韩凛抱紧自己後,再次起步飞奔。   奔不过一里,天际闪耀金光银火,天马骑兵举戢自云天而降,手张金丝光网,见了红火,勒马疾奔。   地上千年仙灵一见,天有助兵,纷纷奔往红火,沙聚成塔,成了四面夹杀之势,将他们俩团团围住。   韩凛窝在列冷焰肩头上,没了以往的慌张,更无慌乱颤抖,眼里尽是平静,轻声说着自己身上有羽丝护体,让列冷焰只管前奔出击,自己死命地也会缠紧他。   「我现在能分得出神与魔了。」望着列冷焰,轻笑一声。   追杀他们的,是神是仙。   护上他们的,是魔是鬼。   多麽讽刺的对比。   列冷焰弯起嘴角,再次噗差一笑。   这二愣子。   在这生死关头,仍是这般惹他疼爱。   他亲了韩凛的发顶,伸臂转上红火刃,拉出一只十尺长刃。   「抱紧了。」绿眼瞳转成深墨色。   十尺火刃转於手指之间,随着他飞跃,仙灵涌上,一刺一转便是鲜血如注,挥洒於蓝天之上,画出一抹又一抹的红血彩虹。   蜂拥而上的仙灵成群,天兵天将也加入包围战局,列冷焰被逼得只能退回狐阵,低头却见了赵子龙一行人。   「列,往北走,别让他们靠近赵将军。」韩凛低声说了一句。   得保住角麒。   列冷焰点头,旋身往北杀出一条血路,引开众神仙灵。   「没想过自己也有弑神诛仙的一日。」勾起嘴角,火刃一抽又是一抹红血溅身。   韩凛用衣袖抹去他脸颈鲜血:「弑神诛仙。若是罪,也算上我一份,若是英雄事蹟,更要烙下我的名。」   列冷焰哈哈地笑了起来,应了声好,任小手轻柔地为自己擦去血污,他嘴角始终弯着笑容,彷佛不在意眼前这番厮杀。   若非韩凛缠着自己,恐怕今日的火麒麟还傻愣愣地任天神摆布,拜他为尊。   伸手再转掌上火刃,一痕火光烈焰画过,眼前三位天兵头身分离,单掌又画出数颗红火球,火球在他俩四周飘转,等着他挥手出击。四周仙神不敢轻举妄动,他也跟着悠转,戒备地缓步旋身,却瞥见雪狐山峰那抹飞身白影。   脚底下千年大神与小灵望着红火聚涌挤入山中,山峰霜白树林间一抹白影足点树梢,粉雪飞扬燃起白雪沙雾,再跃数步,就见白影立足於树顶之上,双臂大开,嘴上念念有词。   「白清雪?」   树顶的身影张臂画出大面银白圆镜,喝气一声,圆镜浮上半空再次缓缓地拉出结界,封印在狐阵之内的所有神物仙灵,将他们全困在狐阵之中。   白清雪仰头咆哮一声後,用着低沈的嗓音大喊。   「……你们这些神仙小灵,敢扰我雪狐清幽之地,本妖君便将你们全都困在狐阵之中!」声音狠戾,结界之内小灵半仙纷纷往阵外逃去,却在碰上了结界後,发出星点火光,瞬间魂飞烟灭。   列冷焰停在百尺之上,眉眼间的皱痕拧得死紧,盯着那抹白影。他是说过狐狸本性,不值得信赖,却未料白清雪真愿意舍弃雪狐一族,救上他们俩。   「那只狐狸!」竟然想着将所有仙灵困於狐阵!   狐阵之内,拥有千年以上灵力的仙灵绝非少数,白清雪能封上十只,却抵挡不了那群仙灵聚集灵力一块攻阵破界,此下发下狠话,便是转移仙灵攻击目标,求他们俩脱身。   韩凛只觉得眼热,没了刚刚的轻笑,小手紧紧攥着发疼的胸口。   「他……不是神……」是妖是魔,是朋友。   胸口的疼痛提醒自己,每回的死里逃生,都是靠着一份自私,一份牺牲朋友的性命活下来的自私。   列冷焰抚上他的青丝,耳边的哽咽充满愧疚自责让他内心挣扎,又是一阵沈默。   「我们养一只雪狐如何?」   不能再让韩凛伤心了。   韩凛猛然抬头,小嘴唇片激动地打颤:「真能养?」   「我可没那麽多耐性,养?还是不养?」   「养,我们养!死,也要养!」   「好。死,也要养。」   韩凛用力地点头,着急着寻上那抹白影。   列冷焰起步回旋,飞往山峰,火刃再下,散出数十道火刃,细火刃如雨散落在结界上,他单掌化出火球,一击便打破结界,拉出红火画出一条火焰道路,火舌吞噬数十只百年仙灵,地面上似有白霜搭红火,火焰上又是一缕缕白雾水烟,如梦如幻。   他缓步踩上白霜雪地,跋扈的霸气炎火萦绕在他身上,顿时,仙灵神物唰地一声震退一步,只敢偷偷摸摸地跟在他身後,伺机偷袭。   火红炙焰蹂躏地上白霜小草,水雾如水珠般浮在半空,被火光照着,成了一点点红色星点光珠。他足踩焦黑的仙灵屍骨,身染红血,往前直直走向那抹白影,伸手拉上他。   「看来雪狐,真得灭族了。」轻笑一声。   白清雪拍开他的手,冷笑一声,起身,单手自身上一挥,拉出冰刃。   「我真的,很讨厌你。」背对列冷焰,刀刃指向众仙灵。   「彼此彼此。」列冷焰毫不在意,抬手,红火画出一个圆形。   抬手手臂一捺一转,火圈围上他们三人,掌心将火圈往外推去,碰上四周仙灵发出雷电之光,天将天兵伸手拉出银光火焰与红火抗衡,两力相触,电火更盛。   云上天马猛地低身冲向红火,头上角崎将红火火焰刺穿,收起角崎时,天将天兵趁隙灌注数百道银光火焰,袭击火圈内的三人。   火圈内三人无处可避,背对背紧紧相依。   天界大将见机不可失,张手洒落金丝光网,眼见丝网便要将三人擒住,天际一道雷火刺戢画过,利戢如尖刃唰地一声撕破金光丝网,金色丝线如雨落於雪白大地,微光下金光闪闪。   「哪厮!如此大胆!」为首大将怒斥一声。   四周不见人影,唯有那枪戢直立地插於地面雪堆之上。   天将再次怒喊一声,仍是无声,周遭仙灵小神你看我,我看你。   「可恶!出来!何等妖徒!」天将们四处张望,又是静默一片。   红火之内,列冷焰与白清雪交换眼神,伺机而动,趁隙杀出重围,却听见一阵兵将军喊,威吼之声。   白雪地面出现一行凡人军旅,看似有些疲惫的病态,却因为为首将军的怒喊嘶吼,而染上一丝欢笑。   「野马!老子收了你!」   军旅中的士兵又是一阵笑声,全然不知自己身在战事之中,还跟着自家将军喊上几声。   「赵将军,我老康教上你几招如何!」   「别!我就不信我赵子龙收不了他!」   凡人军旅士兵又是一阵大笑,笑着自家将军硬是拉上了一匹野马当兵马,闹得很,听他骂上几句粗话,又是一阵笑。   天际上为首天将恼怒,愤愤地哼了一声选择忽视地上干扰,扬手再次拉出金丝光网,与眼前三人对立,他正欲对列冷焰喊话却再次被地面凡人干扰。   「啊!让老子骑,是你莫大荣幸,你他妈的听话点!」赵子龙搭着他美丽的脸庞,又是一阵粗话狂飙。   凡人,听不见也看不见神仙鬼魔,他自然也无从感受天际间那一触即发的紧张。   野马吁了声,就见他单手一挥,好似驯服了野马,喊上弟兄让他们疾步往东,再次拉上马绳,四处吆喝,这一吆喝野马又闹了起来,马蹄胡乱踩踏,偶尔又是旋身,抬腿乱碰乱跳。   「野马!听话点!让你往东!往东!啧!你再野,看老子不把你剁了!」赵子龙勒着马绳,又是四处狂奔胡踩。   野马胡乱踩踏,直往那聚成沙塔的仙神灵体奔去,凡人眼中成塔仙灵乃为一小白雪山丘,马蹄践上山丘白雪,又是一阵胡乱踩踏。赵子龙乃为凡人,看不见灵体,为训马踩死了数十只灵体,发出了啪叽啪叽的声响是听不见,也无所觉。   韩凛瞧见了马蹄下被压扁的小光球,以及阵阵发出的啪叽啪叽声响,捂嘴拧眉再次为那些神仙灵体疼了一下,抬眼与列冷焰对望,眼里却藏不住笑意。他小手指着赵子龙,说着他每一踩一踢一扯皆是故意,任马匹行践间都恰巧灭上了一只灵体。   「美人。都是歹毒的。」小声地提醒了一句。   列冷焰勾起嘴角,勾手揉上他的脸:「啊……你心善,不是」   韩凛拧起小眉头,拍开他的手:「不是。我也歹毒。」   他圆眼睁得老大,盯着那野马,看着他踩扁灵体,忍住拧眉别过脸的慾望,彷佛这般盯着,便是歹毒。   列冷焰眼尾藏不住笑意,见他逞强胡闹,又是一股喜爱绕在心头,微侧头看了赵子龙一眼,一瞬,与之对视,随即别过眼。   他俩是熟悉的弟兄,却也是陌客。   今日角麒愿冒曝光之危,救上他们,他是感谢,却不能溢於言表。   「白清雪,往北。」低语。   离开,才是对角麒报恩。   白清雪微微点头,伸手悄悄地画出冰刃。   列冷焰单臂勾上韩凛的腰身,全身散着淡淡的红火魔力,火焰卷上地上粉雪,扬起细微的白沙粉尘,铺地往北辟路。   他张手拉出细细如斯的火舌,仿蜘蛛织网,四面八方埋下红火火焰,看了白清雪一眼,交换眼神。   「杀出後往地面窜。」   「好。」再次低身。   天将天兵戒备,再次亮出金光火戢,眼看便要出击,地面上再次朝天际射出数十只短羽飞矛,钝矛瞄向天兵,扰乱原有兵阵。   大将再次恼怒拧眉,颈上怒得冒上青筋,却不敢降惩於赵子龙。   天、地本有默契约定。   凡人不能视得天、地两界之物,两界亦不得侵扰凡间人物,更不得无故伤及凡人。故凡人纵有误毁误杀天地之物,皆是无罪。   一如赵子龙的电戢毁了金光丝网,扰天界兵阵,这些皆是无罪。   赵子龙似有默契,骑着野马闪躲红火窜地,旋身勒马又骂了几声身下野马,就见他再次勒紧马绳,野马抬几前腿,又是一阵胡踩,他一怒便下令让副将拉弓,吓阻野马。   「野!太野了!老子非教训你不可!射箭!吓死这野马算了!」   副将得令拉弓,射出一箭。   赵子龙一闪,野马一个旋身,踢上後腿。   飞箭咻一声,划破天际,射中一名天兵颈喉,一命呜呼。   众天兵将一愣,又见那副将连射了好几箭,赵子龙接连闪了好几箭,飞箭如丝齐射,全冲向天将天兵,数名将兵及一旁仙神来不及躲避,中箭落地,死伤数十。   「该死!我要收了这凡人!」天将欲出手教训,却被一旁天兵阻止。   又是一飞箭划破天际,天将天兵一闪,飞箭劲道十足,一箭双马,将两匹天马颈喉刺穿,血溅天际,白云染上血红,冬日暖阳也跟着涂上暗红血色。   「这厮愚人,竟敢弑神诛仙!」大将亮出身後枪戢,单转於天际,扬手便踯出手上金光枪戢。   「大将!万万不可!」天兵拦下大将,却拦不住掷出的金光。   金光枪戢如雷如电,光束落地,轰地一声,白雪飞扬,雪霜冰晶扬起一层又一层的白沙云雾,遮去凡人军旅士兵身影。   ☆、第四十三章 弑神诛仙(下)   天界大将不听劝阻,误伤凡人,地上粉雪扬尘,诸神众仙低头不见凡人踪影,为保自身清白,纷纷退了一步,彷如事不关己。   大将再次扬起枪戢,怒道:「你们这是做什!本将无错!」   话语中已有几分慌张,眼神飘移,寻着地面凡人,却始终是一片白雾,雾气上升,并未散去,反而烟雾弥漫半个山头,不过一刻,伸手不见五指。   大将知道自己误事,伤了凡人,犯下破天规毁地律之大罪,急於补救,眼神一个狠戾,瞪向一旁红火三人,指着他们,故意喝声,转移注意。   「捉拿蓝影为要!本将自会请罪!你们还不快快拿下那厮!」   白清雪低身对列冷焰喊了声走,便往白雾奔去。   「卑鄙!」充满不屑,带着怒意咒骂一声。   他单手画出数十道冰刃,不留情地撒向身後神仙灵物。   列冷焰穿梭在白雾之中,接近地面时,单手一收,原本窜地的红火丝网往天上一束,阻挡身後仙神追杀。   「你还真动怒。」轻笑一声。   「你还笑得出来!」   列冷焰更是一声大笑,故意与他作对。   韩凛探头,见了仙神灵物发了疯扯着红丝网,挤得头破血流。   「不寻元神的仙神灵体,……比一只小精还不如。」说完再次窝回列冷焰怀里,似有不安与浓浓的悲伤,小声嘀咕念着长生至少还懂得追寻,话没说完,便静默了。   白清雪一愣,见列冷焰收起大笑,紧揽着韩凛,两人眼里有说不出的无奈忧郁,跟着沈默。   三人低空飞行数十里後遇上赵子龙一行军旅,本欲越过军旅往北,天际却闪耀金光,拨云见日,白雾在一瞬散去,日光洒落大地一片明亮,列冷焰与白清雪对视,默契地旋身落地,假扮军旅士兵,跟在士兵後方,隐身於其中。   「你们弎!」   白清雪拧眉,手掌炼出冰刃,却被列冷焰按下,他抬头看着骑马奔向他们的赵子龙,低头拱手彷如士兵。   「衣冠不整,岂能克敌致胜!你们弎,趁老子教训你们前,赶紧正装。」随手丢了三顶胄甲面盔给他们。   他勒马旋身,凶狠的模样和他美丽的脸庞,有几分落差。   三人相视一眼,戴上面盔,收起魔力火光,足踩泥地,随军往东。   韩凛沈默,小眉头没精神地垂下,手指勾上列冷焰的指头,低着头,走了好一段路。   「列。我们……」   「嗯。我知道。」得趁隙离去,不能拖累角麒。   隐身於凡人之中,不是长久之计,拖久了,天界便会发现角麒的隐身之处。   韩凛也嗯了一声,带着鼻酸的哭腔。   「……麒麟,得保住麒麟……」忘不了天神说着要麒麟何用,收伏长生的恶狠模样。   他低头自责,单手紧握着手臂上蓝影,又是一阵哽咽,只觉得活得自私,活得负罪。   列冷焰拇指磨着他的手,伴着他,一步步相伴。   「你这无用凡人,莫要太过担忧。」细声说了一句。   白清雪听了拧眉:「无礼的家伙。」   列冷焰勾起嘴角:「谁说蓝影转世便是为了阻止天地之战,我可从没妄想过让一介凡人救上我这……鬼刹罗。」   韩凛低着头默默擦着脸颊,嗯地一声,仍是鼻酸,低泣,心里总是发酸难过,想着小兔,想着长生,也想着天玺。   列冷攥上他的手又说:「我见凡人都会用上木头,想念离世之人。」   一手还画了一个小小的四方形,说着用木头写上名字的那东西。   「木头?」   「像个小木牌,偶尔还会拿出来擦拭,想念一回。」   「立碑吗?」韩凛吸着小鼻子,再次哽咽。   走在前头的老兵微侧头看了他们一眼,跟着插上话,说着军旅中不好立碑,又从自己胸襟里拿出数张小木片。   「这是?」列冷焰接过,每张木片都是一人姓名。   「我老康出征也有八年,身边弟兄能写上的就写上,逢年过节,发了酒水便也分上他们一杯。」说得好似那木片上之人都还活着,又说着生死不由己,走後,也不知去哪,有人感念便是福……   一旁弟兄听了,搭上一两句话,说着这事交给康老头准没错什麽的,策马行走的赵子龙,瞄了眼後也搭上一句,说着没想到老康识字,倒比自己强多了,末了还嫉妒地呿了老康一声,大夥再次欢闹了起来。   白清雪挑眉,只觉得诡异,军旅中多了他们三人,士兵们却不闻不问,还如老朋友一般搞亲近,冷哼一声,提高戒心。   老康看了他一眼:「小老弟,看这身傲气可是城里人?」   一旁胖兵也凑上:「城里人?这可稀奇,我这辈子还没进城过。」   另一头个头矮小的士兵也凑上:「我也没进城,谁是打城里来的?」   韩凛歪头问:「你们不是荆州城里刘字旗下士兵?」   老康笑说,是不是刘字下的士兵已无所谓,他们一行人都是被赵将军沿路给救上,就这麽东凑西拼凑成一行军旅,有时候多个人,可战後又会少了些人。   「……此次东行,怕又是会少了些朋友了……」轻声叹息。   他们三人跟上脚步,偶尔与老康说上几句,在夜幕拉下之际,便也随着军旅在山谷树洞边歇息,三人也选了一处角落歇息,想着伺机离开军旅。白清雪不愿与列冷焰一处,说好了夜半午时离开,选了五尺外的树梢,侧躺歇息。   韩凛打了一壶水讨好老康,还和他要了木片,借了笔,半靠着列冷焰,执笔写了小兔、长生和天玺的名,他将天玺写成了添喜,在列冷焰指正时,他鼓起了脸颊,说了天玺不够意思,任自己误会。   「……他就是顽皮,也不同我说一声!」   「他那性子也真是闹得很。」列冷焰静了一会儿才说上一句,长臂揽上韩凛,擦去他脸上水墨。   韩凛半眯眼任他为自己擦脸,有几分撒娇,手里紧紧攥着木片,很是珍惜。   「列,我这般攥着,就好像他们也跟着我们走。」嘴角弯上一抹伤心难过。   列冷焰手指磨着他的脸,摸上他的嘴角,轻声说着那老康且会分水酒想念朋友。   「小兔喜欢野菜,长生不吃东西的,天玺,……」看向韩凛。   心里微微发酸,这样的酸疼,他第一次感受,只要见着天玺靠近韩凛,心里便会有这种酸疼的刺痛感,说不清的酸涩,心里还有几分气恼与无奈,天玺这麽一死,便让韩凛将他永远放在心里。   韩凛小脸贴上他的肩窝,眼眶发热,微微哽咽。   「应了给他夏日甜瓜吃吃。」於自己,天玺不太一般,他的命是让天玺几次飞身相救换回的,两人相处多有吵闹,可聊起心里话,却是默契相当。   「你倒是念着他。」这话说出口自己也觉得小气。   不过是甜瓜,却因为是甜瓜这般小事,这般只有他俩人知晓的小事,便让他心头发酸发疼,理不清自己脑子里欲怒却又难过的心绪。   韩凛听了他的语气,半撑起身,看着他,看得仔细,也忘了刚刚的惆怅伤感。   「列。」小眉头拧起,眼里却有一丝期待。   「嗯。」   「你为我吃味了。」   列冷焰啊了一声,微微恼怒:「我为你吃味了?」   他只是心里闷,心里发酸,他吃什麽味,谁的味!   难不成是天玺?怎麽可能!   韩凛弯起嘴角,双手环上他的腰身,用力地点点头。   「你真吃味了!」他笑着又说上,不枉自己费心教他凡人的做人道理,今日,他也真懂事些了,懂得吃相公的醋,成了相夫的好媳妇儿。   列冷焰掰开他的头,说着自己没吃味,却被他再次缠上的小身子押上,张嘴又想说着自己没吃味,却觉得越描越黑,压在身上的小身子却传来阵阵笑声,列冷焰一愣,张臂揽着他,享受他的笑声,不再打闹,大掌轻轻地顺着他的发丝。   「列。」   「嗯。」列冷焰摸上他微弯的眼尾。   终於笑了。   「还好有你。」韩凛抬眼望向他。   他懂得列冷焰待自己的好,担心自己心里负罪,便说自己无用,忧烦自己困在悲伤中,便想着方法,分担自己心里难过。   列冷焰嗯地一声,而後却轻咳一声。   「还是得说一句,我……咳……我可没吃天玺的醋。」耳根通红。   韩凛噗差一声,圆眼看着他,还是忍不住憋笑,捧腹大笑。   列冷焰再次摸上他的嘴角,手指柔软的触感让他心动。   「我喜欢你笑……」说完才觉得害羞,半捂着脸说无事,让他当作没听见。   韩凛睁大圆眼,两眼闪亮亮地望着他,小脸在黑暗中看不出红粉,却烫得厉害,他眯着眼,噘嘴後啵了他的嘴一下。再睁眼,却被拉上,小嘴唇瓣再次被舔吻,吮咬。他跟着舔吻,含上口中的柔软,坐在列冷焰身上的小屁股挪动,小短腿跨坐在他腿腰之间,环上结实的腰身,两人有些情动,贴近的下身缓缓磨蹭着彼此。   两人缓缓掀起眼皮,眼瞳里望着彼此对,有情动暗流,却不再挑起彼此慾望。   列冷焰吐了口气,缓上自己的慾望,手却按着他的小屁股,让他别动,压抑情慾的嗓音。   「现在不是时候……」身处军营,待会他们还得伺机离开。   韩凛害羞地点点头,挺立的慾望抵在自己的小屁股缝隙之间,在手掌按着自己的力道下,慾望的形状更是明显。   「现在真的不是时候……」懂事的说上一句。   列冷焰见他脸红,慾望涌上,两人身上都散着浓烈的龙涎香诱惑彼此感官,舔唇,只觉得口乾舌燥,吞了一口口沫,咕噜一声震着自己的耳膜,定定地看着怀里的人。他因韩凛懂得情慾,两人也有了肌肤之亲,现在韩凛的每个小动作,每句情话都能轻易地挑起自己的慾望,这般失控的情慾,是他孤独了千年後第一次拥有,是一种将自己心脏涨满的冲动与快感。   他伸手有意无意地滑着韩凛的背,心脏怦怦怦地狂跳,似乎再吐多少口气都缓不了点燃的慾火。   韩凛红着脸霸道地抱上他:「真的不是时候。我可不想让人,见了你这副情动的模样。」说着让人两字时,还瞄了远处的赵子龙,一脸小气吃味的模样。   他紧紧贴着列冷焰,小屁股有意无意地蹭着他的腿股间,任性霸道地宣示自己着独占慾,圆眼却是充满撒娇地望着他,小鼻子凑上闻着彼此的龙涎香,又是一脸享受情动的模样。   列冷焰无法抗拒,心头一颤,啧地一声,勾上他的头,侧头将唇瓣贴上他的,又是一次深吻。   「啧!你这二愣子!」让他再次失控。   ***   天庭中,天牧宫里一片宁静,再入深宫便见着一片血墙,血墙之下坐着一身鲜血的天牧以及数十位横躺在血泊之中,身穿兵服将装的仙人。   天神足踩血泊,拧眉震怒:「天牧!你这是做什!」   天牧抬眼,冷笑一声:「父皇……呵……呵呵……」   他双眼呆滞,口中念念有词,披头散发加上一身血红,看起来与发狂魔物一般。   天神定睛想看看他是否被魔物上身,却是什麽也见不着。   「你这!还不振作!」又问:「你此次逃回可见着天引?」   天牧听了问话一震,沾满鲜血的手捂上嘴,随後见着手上鲜血,一阵发癫,口中念念有词。   「不是我的错。不是!我没有杀他。」用力地擦去手上血污。   天神拧眉,正要开口询问时,门口画出一抹银光,他顺着光影望去,微微一愣。   「天引?」   天引拱手,仍是那张老实的蠢样。   「父皇。儿天引回来了。」看了一眼天牧,见他睁大眼惊慌地往後退,他走向天牧。   「三弟可回来了。」   天神跟上脚步,拧眉:「这孩子,回来也不说一声,今日本神前来才发现他……」说不出自己孩子杀了宫里仙人之事。   比起天引,他更在意天牧,论上资质,没了天玺後,天牧才是他属意的承传之子。    天引低头,敛下眼,拿出帕巾为天牧抹去脸上污血。   「满身是血,可是伤着了?」换上他那张愚钝讨好的脸。   随即又笑着说自己会照顾天牧,顺便让人清理清理这地。   「也好。这事,我们自家人知晓便好,天引可听懂了?」天神担心他的驽钝再次误事。   天引低头,眼里流动一抹光流,再次故作傻笑。   「我听不懂,天牧会帮着我的,是吧!天、牧。」揽上一旁天牧。   天牧惊恐地点头。   待天神脚步踏出宫门,天引便转身,冷眼地看着天牧。   「你这是什麽坏事都干尽了,弟弟。」   「不是我的错,不是我!」   天引悠悠地在他周遭晃了一圈,停在他耳侧边:「先是弑神。」   天牧睁眼,唇颤,双手发抖。   不是他的错,更何况天引他没死啊!   天引又晃到另一边的耳侧说道:「而後诛仙。」   天牧推开他:「都是你害的!你没死,为何不早点回来!这样我就不会为了你,杀了他们!」   天引抿直嘴角,眼里充满嘲讽。   天牧一愣,他看着天引的双眼,害怕地吞了口口沫。   这双眼瞳,和天玺一般!   天引勾起一抹嘲笑:「原来。你是这等鼠辈。」   他挥袖,仰头大笑,眼里又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,而後旋身跨出宫门。   天牧睁着大眼,念念有词……   为什麽……那眼神,到底是什麽……不是我的错……是你们……   ☆、第四十四章 绦火剑(上)   天宫大殿上,金黄色案桌上不见人影,却见着两只小毫在一本册子上,各占一页,挥洒笔墨,纪录大殿上的每一字一句。录事簿三个大字贴在蓝色的书皮上,此簿乃为两界一轮月一回朝会所用,凡纪录上的字句,两界皆能看见,一页为天宫朝会所言,另一页自然是地狱门朝会纪录。由於一轮月的朝会纪录皆会被彼此探究,久了两界也不会在这月办一回的朝会上,大放厥词,说话多有保留。   可今日,却被那老实质朴的天引也打破了以往的惯例。   「父皇,那大将伤了凡人,却不禀报,这等大将,天庭不能用!」   「大皇子……」一旁仙人赶紧出声阻挡他多说。   天界大将伤凡人,破天地约守,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得掩盖了事,却被傻愣愣的天引无意中说溜了嘴。   「你说什!」天神紧握拳头,话语间已有警告的意味。   「……父皇,这可是破坏规定啊!就这麽了事,被地狱门知道了,岂不……」天引说得大声,就用着他老实质朴的嗓音,在大殿上逐字逐字地说得分明。   「住嘴!」天神一掌拍像案桌上,发出巨响。   他脑门露出青筋,跳动的血脉,发红的双瞳,瞄了眼一旁的录事簿上的小毫,小毫挥洒笔墨将每句都记上。   蠢!他这个愚蠢至极的孩儿!   天引一脸惊吓,赶紧低头,跪趴於大殿之上,他敛下眼,眼里流动光流,能知情知爱的自己,也看清了父皇幼稚的慾望,欲统掌三界,一手掌大权,却将蓝影逼向死路,轻蔑生命,偏颇天界大将。三界,真由此等自私、眼界狭隘之主掌管,实乃不幸。   他微抬眼看了眼录事簿,地狱门已经知晓此事,尊王也立即对此下文,吁令天界惩处大将,也下了文令说上鬼后误杀天玺,有错在先,一命还一命,地狱门可以不计较天神私下处惩,反问了天庭,是否也能退一步,维持两界和谐。   天神一见录事簿提问,单掌一挥,拍掉了录事簿,再次震怒。   「好一个不计较!真的是好一个不计较!」捂上胸口,侧头瞪向天牧,问上一句:「你说。这事该如何。」   天牧一凛,吞了口口沫,袖子里交握的双手,发抖,颤得厉害。   「儿……儿……以为……」看了眼天引,见他冷眼看着自己,赶紧别过头,一阵胡言乱语:「儿臣以为父皇已下诛杀令……追杀蓝影……这便……便够了。」   天神一顿,一个踉跄跌坐於大座之上,瞪大双瞳看着天牧。   「天玺乃为保护蓝影所伤……儿臣以为……诛杀他一人……」   天神再次拍掌,一掌打碎了案桌上的茶杯。   「闭嘴!孽子!叛臣!你这厮……你这厮!」怒气更甚,将桌上茶杯掷出。   天引误说大将伤凡人之事,乃是他本性纯直,有话直说,况且处理一名伤了凡人的大将,於天庭根本无所谓。而天牧本性机灵,天资聪颖,今日却在两界朝会,提起他对凡人韩凛所下之诛杀令,这不就摆明了,让自己这天神,得自己惩处自己,颜面扫进,甚至影响天界权威!   他眯眼紧盯着天牧,就想看清他是否已冲破元神,动了不该动的念想,抿唇沈默,心里起了疑窦。   他冷眼看着天牧,怀疑他,有了谋夺天神之位的歹念。   「凡人韩凛乃为杀害神子天玺的罪人,此令已出,各神众仙,先活捉审盘,再下罪例。天牧……不,天引,此事由你掌权,活捉韩凛。」   「是!」殿堂下天引一声回喊,喊得铿锵有力。   事,成了一半。   他低头眼尾微微弯起,再抬头又是那脸老实样,走向天牧,一脸好大哥的模样,伸手欲拉上天牧,却被他拍开。   天牧低着头,一副狼狈胆小的模样,他害怕天引的那双眼瞳。   「不要靠近我!」仓惶地跑出大殿。   殿上仙神纷纷望去,每人你一句,我一言,都说着天牧去了一趟地狱门後胆都给吓破了,终日都躲在自己的宫里昏昏沈沈,胡言乱语。   天神眯眼,面上的沈默更显阴郁。   天引倒是开口了。   「各位,我这三弟身子不爽,才……才待在宫里,绝非你们说的吓破胆。」好意的说明,老实的模样,却让大臣们一遍倒向他,说他心善肚量大。   除天牧,拢大臣,夺大位。   他自是脸红故作谦虚,还故意绊了脚跟装纯朴,搔搔头,将心思藏在这些表面之下,拱手後缓步踏出大殿,走回宫府,府中天兵双手呈上一方盒,说是一小草精捡着的,盒子上还写着天引的名字,才让送回。天引先是一愣,却见着木盒上刻着一座小桥,写着奈字,勾起一抹笑。   「打赏小草精,这盒子,本神子找得急了!」   他将木盒抱回房中,手抚上木盒小桥,单挑一侧眉头。   鬼刹罗君给的?   打开盒盖,微微一愣後,勾起嘴角,再次阖上木盖,单手一挥,盖上金光粉,藏於桌下。   有意思。   木盒里躺着一纸冒着火光的金符——火麒麟。   ***   三人夜奔,收起魔力,如凡人一般踩泥踏土,翻山越岭,连着一个轮月,也没什麽小仙小灵缠上他们,三人便一路走走停停,也算过上了一段凡人日常的小日子。   这一轮月中,冬雪渐融,化为一摊春水,江北的树枝上也开始冒出春芽,偶有春雪降落,落在梅梢,又是一抹含苞待放的冰晶花苞,凝结一片美景。   「停停停!」韩凛拍着抱着自己的列冷焰。   他跳下,拨开被冰霜凝结的小草,摘了两朵小红花,又拿出小木片,紧紧地将他们攥在手心上,起身伸手,等着列冷焰抱上自己。   「好了。你可以抱我了。」   列冷焰捏上他的脸:「就让你使唤!就让你使唤!」   他看似捏得狠,嘴角却是笑弯的弧度,见到韩凛有精神,他比谁都还要开心,故意问他小红花给谁,听了是给天玺,抿直嘴角啧了一声,再次听见韩凛咯咯咯地笑声,单手一把扛上韩凛,故意奔跑一阵,闹闹韩凛。   韩凛果真哇哇大叫,却不时地笑出声,末了还让他再跑一段路。   「好了!好了!换我扛你!这可好玩了!」跳下泥地,卷起斗篷,拍拍自己的小胳膊。   列冷焰啊地一声,一旁幻化成狐型的白清雪也噗差一声,悠悠地越过他们俩,漫步走在树林小径之中,在不远山坡高处停下,晃着狐狸尾巴等着他们俩。   韩凛双手抱上他的大腿,使劲地想扛上列冷焰。   他忙得满头大汗,也不见列冷焰动上一分,坐在一旁喘气指着他。   「你使诈!」   列冷焰轻笑:「我能使什诈!」   「否则,否则我怎地搬不动你!」   列冷焰揉上他的头,说着他怎地不看看自己的胳膊,韩凛是一整个不服,咬上列冷焰的胳膊,很乾脆地耍赖。   白清雪在高处晃着尾巴看着他们俩打闹,嘴角微微弯起,享受片刻平凡的嬉闹。现在的师祖,像个孩子,和两千多年前的自己相仿,他眯着眼,任春风吹抚,似有那麽一瞬,听着韩凛的笑声,仿若自己也回到以往那段快乐的时光。   「清雪!清雪!」   白清雪睁眼,眼瞳里映着韩凛紧张的脸蛋。   「怎麽?」狐狸嘴边的黑线拉起一抹笑。   韩凛松了口气,抱上他毛茸茸的颈项:「你最近时常如此,总是眯着眼打盹。」   他小手摸上狐脸,顺着他眉宇间的骨痕抚摸,担心地看着白清雪,小嘴说着昔日老祖母仙逝之前也是这般疲惫,自己也担心他。   「你真要有个不舒服,便告诉我,嗯?」   白清雪一愣,胡嘴再次挂着笑容。   「我是狐,不是脆弱的凡人。」眯着眼,假寐。   他只是倦了。   倦世了。   世间仿若只剩下他一只雪狐,再也没有雪狐相伴,昔日雪狐的傲气与皇贵都成了一场梦,想到这,便让他心痛得发倦。   韩凛像是和列冷焰闹累了,自顾自地坐在他身侧休息,将整个身子趴在他白雪长毛的柔软之中。   「我说你就这麽跟……我们就这麽一路往北,如何?」小手顺着那一身白毛。   白清雪听了一顿,迟迟不应。   「还是……你另有打算?」韩凛问上一句,小眉头紧张地拧紧。   白清雪犹豫後摇头。   这世上彷佛只剩下他一只雪狐,他还能有什麽打算。   韩凛开心地欢呼,抱上他,顺手理了理他的毛发,和白清雪话家常,原本说着江北好吃的捏糖人,说上捏糖人便说到了隔壁卖铁器的大爷,说到了铁器,又提起了雪狐所化的冰刃,不知为何又说上了自己的爹也有一把宝剑。   「……我爹那个假道士,对那把剑珍惜得很,直管那把剑叫绦火剑。」   「绦火剑?」   韩凛嗯嗯两声,用两手拉出了一段长度,说着就是这般长。   「不过那把剑上,写的可是麒麟文,就写着绦火剑。」说着字就刻在剑身。   白清雪一愣,抿唇後才问:「可是一把发锈的破剑,看起来毫不起眼?那刀柄还涂着紫色油墨?」   列冷焰看了白清雪一眼,只觉得有蹊跷。   韩家,千年以来一直都是默默无名,却拥有一把刻着麒麟文的绦火剑?   韩凛点点头:「便是那把!你见过?」   列冷焰也看向他,等着他的回应。   麒麟文,为师祖所创,拥有五行麒麟之能的褚家能识得,可那韩家,又是为何?   白清雪拧眉,没有回应。   韩凛见了他沈默,等也等不到答案,招招手又喊了列冷焰。   「列,你过来。」又是那般爷们的使唤语调,自然也换来列冷焰捏脸般的宠溺教训。   两人一来一回的打情骂俏,闹不够便躲在一旁大树後,玩上你摸一回,我亲一下的游戏,颇有新婚小夫夫的甜蜜模样,偶尔细声谈话,偶尔爆笑,再偶尔亲昵的静谧,旋然忘了绦火剑这事。   白清雪始终拧着眉头,敛下眼,无法平静,起身踏出前足,走了两步,再旋身,看着大树後的两人。   「绦火剑……不是被我……」给折了!   师祖……   你骗我!   ☆、第四十五章 绦火剑(下)   大树後的列冷焰大掌顺着韩凛的青丝,有一下没一下的滑着发丝,韩凛的小脸贴在自己的胸膛上,眼角挂着嗜睡的水珠,小嘴打了个呵欠,四肢还上他的腰身,点着头打盹。   「……我爹……那绦火剑……他说要传给双生子……哈姆……」沈下熟睡的呼吸。   列冷焰没好气地轻笑,笑着韩凛这张小嘴,总是停不下来,硬是要说上几句话才睡。他靠在树身上,跟着假寐,却听着身後的雪狐低语嘀咕,现下似乎踩着雪泥奔离开了他们。   他背上韩凛,覆上斗衣,缓缓跟上,一路上无声无息,看着白清雪越过山头,到了山谷间的小村子,一户一户探着,似乎在寻着什麽。跟上脚步,在一户人家的木门边,白清雪停了下来,望着屋内一处,一脸震惊。他跟着晃身凑近,仍是十尺之遥,定睛一瞅,拧眉。   绦火剑?   他从未见过绦火剑,可那木盒透着淡淡蓝光星点,若非神灵灌注神气,是不可能有这般光火缭绕,欲凑前与雪狐齐行,却因为前面那抹金光,止步,一个旋身躲在树林暗处,微微探头。   同时,那户人家的木门咿呀地一声打开,一位大叔睡眼惺忪地一手抱一娃,摇呀晃地走出门,还对门内的娘子喊了一声,让她睡下,他自个儿哄孩子就好。   「韩欢、黄笑。取这两个字,是让你们俩开开心心,可你说你们两怎地,偏偏一直哭,和凛儿有得拚,闹得很。」婴孩再次哭闹,大叔又是一阵手忙脚乱,哄诱一阵後再次回屋。   白清雪等着大叔进房,前足将门一推,走向那四方木盒,木盒接缝处散着微弱灵光,灵光似一点一点蓝珠子一般,飘散於半空,他张嘴欲挪开木片,却被身後的声音打断。   「蓝影呢?」   白清雪一凛,转头却被掐上颈部,整个狐身悬在半空。   「怎地只有你?」   白清雪颈部再次紧缩,吃痛地叫了一声。   「我问你,那厮呢!」   白清雪见着眼前金光散着怒焰光火,冷笑。   「呵……呵呵……你始终……害怕他……」喉穴之处再次紧缩,脸上出现痛苦地神情。   天神双指收紧,顺手将他拎上,倏地丢向树林,白清雪的身子画过残雪枯草,滑出一道雪泥小径,他抬眼见着列冷焰与韩凛,眉宇间一瞬惊愣,随即起身,逞强挺身,挡去他们俩的身影。   「那厮,在哪?」   白清雪挂着冷笑:「走散了。」   「走散?你这话,足以毁灭你们雪狐一族。」   「灭,也是顺着师祖安好的流年罢了。而非,天神所旨……」   「大胆妖物!」   一道金光划破黑暗树林,直直打上白清雪侧边背腹,他痛吟一声,背颈被金光火焰烧出两到焦痕,白雪长毛卷起成了焦黑丝根,燃起一股焦味。   白清雪嘴角溢出一条血痕,颤着腿再次起身,挡上树下的两人,白雪长尾轻轻地打着列冷焰的肩,让他趁隙离开。   「流年!那你说说,蓝影那厮可安好了自个儿的流年?可知晓他转世後仍会死在我手里!」   白清雪一震,故作踉跄掩饰,再次站稳,依旧冷笑。   列冷焰没有错过他那猛然一震,眼眉不安地跳了一下。他拧起眉头看向白清雪,那白雪的尾巴仍是推着自己,让自己走。   不。   他不能走,就算他想走,韩凛也不肯。   「本神,是神,自然也看尽了他的流年!白清雪,你毁了一把绦火剑,就能阻挡本神杀了那厮吗!」   列冷焰瞅着白清雪,看清了他眼里一瞬间的惊慌,怀里的韩凛醒了,他对他比了个噤声,抱紧怀里小人。   绦火剑被毁了?那麽屋里的那蓝光神物又是什?   「我……我相信师祖。」白清雪哽上一口血,声音微微颤抖,吞下一口水沫後冷笑道:「因为你永远……不如他!」   列冷焰一愣,以往白清雪说上韩道生是尊敬、是信任,不曾这般痛心,望进白清雪的双瞳,看不懂他眼瞳里的自责与哀伤。   「该死的妖物!」   四周散着金光,还有电雷交集的霹啪声响,搭着天神狠戾地声嗓,这一击似乎就是要收了白清雪的命。   「师祖说过了,他,只会死在绦火剑下!没了那把剑!任谁也无法夺去他的命!」笑了,笑得泪流,嘴角弯起的是苦涩。   他,被师祖给骗了。   师祖知晓自己会想尽办法毁了那把绦火剑,便设了局,让自己轻易地毁去神灵所铸之剑。直到今日,自己才想透,神灵宝剑,岂是他一介妖魔可以轻易毁去!   眼尾瞥了一眼一旁的列冷焰和韩凛,再次狂笑。   「本神捉上你,就不信他不出面!」   金光又下,白清雪跳离地面,四处乱窜,树林间发出沙沙沙地声响。   木门再次咿呀地一声打开,那位大叔再次抱着孩子走出房门,他是凡人,自然见不着眼前金光狐影,只是那树林发出阵阵吵声,在暗黑之下,令他打了个冷颤,自觉毛骨悚然。   「这得避邪,太诡异了!」一手拎着孩子,另一手却打开了屋内的方盒。   方盒一开,蓝光星点散出屋外,藏不住的灵气,飘散在空中,缭绕树林,蓝光点点铺地顺着雪泥爬上树根,沿着树根画过树梢,随着落雪,如丝如雨,再次落在雪泥之上,树林间灵气四溢,满是蓝光星点。   树林间骚动静置,似有一触即发之势,白清雪拧眉微微发颤,瞪着天神,列冷焰也是一凛,拢紧了双臂,紧紧抱着韩凛,而天神双眼更显狠戾,转头望进屋内。   「这光……蓝影!」天神一个旋身,转入屋内,见了那把蓝光缭绕的绦火剑,弯起笑容。他伸手一挥,撒下金粉,大叔和孩子便倒在桌上沉睡,再伸掌拉上金丝,握上绦火剑刀柄。   「你。是真该信了你的师、祖。」冷笑一声,飞出屋外,跃上天际。   白清雪自知晚了一步,再次挺身挡去天神视线,护上树边的两人。   天神双眼微眯,身子晃了晃。   「蓝影!」忽地大声喧喊。   白清雪一震,却故作不动声色,面无表情的站在他身前。   天神挑眉:「蓝影!本神,今日便用你铸造之剑杀了你的爱将!杀遍所有麒麟!蓝影!你尽管躲!本神,杀遍所有护你之物,等着你!」猖狂大笑。   列冷焰收紧双臂,看向韩凛,见他两眼转泪。   「我……喜欢你笑,嗯?」指头抹去他双颊泪珠,揽着他起身,缓缓散出红火。   韩凛点点头,起身时仰头亲吻他的唇,环上他的颈,加深亲吻,他吻得深,唇舌越是交缠,泪珠便像断线珍珠,滴滴落下,打在雪泥上,滴上一点点水斑。   「列。」   「嗯?」   「来世,我真想遇上雉麒一回。」   列冷焰轻笑一声,没想到这时,自己还能笑。   「五宫麒麟,唯独他,我没见着,这不公平,对吧?」韩凛眼角还挂着水珠。   「确实不公平。」   「来世。我定要让他……」哽咽。   列冷焰跟着哽咽,抱上韩凛,再次散出一身红火,走出树林。   「我定要让他……让我……」呜噎一声,韩凛看向天际金光:「多爱你一百年。」   列冷焰勾上他的头,低身吻上他的额,眼眶泛红。   「都忘了你,贪小便宜的招术,使得很好。」唇角微颤,说着他明明说好十世千年,却贪心着多要了一百年。   韩凛点点头,轻笑一声,眼神已不是以往那个胆小、贪生怕死的韩凛,嘴角露出一抹坦然。   「你呢?多一百年,不好吗?」再次弯上嘴角。   列冷焰鼻酸:「多一百年,仍是……不够!」   他一个伸臂拉出红火,卷上白清雪,将他往一旁拉去,圈上红火结界,护上他安平。   「你这厮!放了我!」   列冷焰勾起一抹笑,随意应着:「好、好。待会儿。」   他抱着韩凛与天际那抹金光对视,要说不怕、不犹豫是骗人的,他怕,他犹豫,却不想再让韩凛嚐到那种无能为力的悲痛,看着他痛,他比谁都难过。   「来送死?」   韩凛双眼瞳尽是坦然:「来阻止你滥杀无辜。」   天神听了一顿,目光如炬,死狠狠地瞪向他,单手转上绦火剑,他转着看似顺手,手腕却有几分吃力,好似剑身灵气不受自己掌控一般。   「滥杀无辜……你这厮,可知天玺便是被你给害死,说起滥杀无辜,你不亚於本神!」发出金光,试着吞噬绦火剑灵气。   列冷焰任红火窜地扑天,盯着天上金光跟着冷笑一声,似有嘲讽。他看清天神吞噬蓝光的小动作,会使上吞噬,定是天神无法掌控那把师祖所铸的绦火剑。   「看来你……无法掌控绦火剑。」   天神长剑一挥便喊道:「是吗!」   剑气被金光包围,却在那一个挥下,发出一道蓝色光影。   他的金光无法吞噬蓝光神气,剑气之中仍是蓝影胜过金光!   列冷焰旋身闪过,画出红火光圈挡下部分蓝光,光气逼人,让他连退了数步,再旋身将韩凛护在怀中,拉出红火再次挡下灵气。他只是一介鬼刹罗,纵使魔力胜凛於其他鬼魔,面对天神及昔日神首的蓝光火焰,仍是吃力。   「可恶……」蓝光划破红火光圈,削上他的肩,划破他的衣袖。   白清雪见了蓝光火焰,双唇发颤。   眼前的光景……   全被……师祖给说中了!   「韩……韩凛!……快逃啊!」原本含在嘴边的话语,越说越大声。   一道金光夹杂蓝光火焰落下,他再次哭喊。   「逃啊!」   眼瞳里映着闪耀蓝光,还有那抹独身抵抗的张扬火焰,睁着眼,跪地,眼眶泛红。   ☆、第四十六章 乱世英雄   金光转上绦火剑,剑气划破红火,韩凛翻身,匆乱之中抱上列冷焰,身上羽丝为他俩挡下那一痕狠戾。   「该死!韩凛!你欠教训!」   「都这般时候,你还凶我!」   「便是这般时候,才由不得你来闹!」   「我没闹!我就是……我就是……呜……我就是不见得你疼……呜……」   列冷焰啧地一声,霸道地单手勾上他的颈,低头狠狠地吻着他的发顶,揽着的手臂微微颤抖,再次拢紧他的腰,对刚刚韩凛为自己挡下剑气的景象,仍是心有余悸。   「用你的蓝光火焰,为我按上。」拉过他的小手,按上自己手臂上的血痕,让他为自己治癒。   他得找点事让他忙活,否则,火鞭再下,这二愣子又得抢着挡。   韩凛专注地发着淡淡蓝火焰,吸着小鼻子,小嘴说着,哪来这麽多蓝火焰,剑上也有,自己也有,蓝影麒麟还真多只。   「……什麽师祖……这麽多分身……」小嘴嘀咕。   列冷焰听了一愣,望着眼前绦火剑,定睛一看,蓝火星点反噬金光,现在点点星火顺着天神指尖缠绕,沿着他的手臂蓝色火焰星点如蚂蚁一般爬上他的肩颈,绕上他的身子。   「师祖注入了灵气之外……」怕也分了三魂三魄在其中,绦火剑灵气甚凌,反噬金光火焰。   韩凛还在抽噎,小嘴念念有词,说着若他真是韩道生转世,才舍不得用自己所铸的绦火剑伤列冷焰,说什麽好歹也是自己亲手养育的孩子,说着韩道生就是这点没算上,还称什麽师祖。   「我要灭,也是灭了那厮!就他!」说着气愤。   「这位爷真霸气。」手指抹去眼泪,语气软下。   「这是。爷我不是英雄,可该有的豪气还是有的!」眼角仍有着哭过的红肿。   列冷焰听着韩凛得意的碎嘴,跟着轻笑,爱极了他这般性子,夸个两句便翘屁股,再赞个两声,便忘了刚刚所有不愉快,闹得很,却让人回想起来,都是快乐。   「好!灭了他!」跟着喊了一声,揽着韩凛再次画出一抹红火大刀,指着眼前天神。   韩凛双手紧抱他的颈,也喊了一声,小嘴说了,灭了天神这般自私的土霸王,他们俩也算是做了件善事。   「……失败了,我俩都是乱世英雄!」   列冷焰再次大笑,就是这二愣子敢喊天神一声土霸王,抱起他,轰地一声散出红火舌沿着雪泥小径,卷向天神,顺着他的足腿,缠上他全身。红火与绦火剑相触,发出电流闪光,遇上金光,再次发出闪闪光影,霹哩啪啦地雷电光丝在天际之中闪耀,如丝闪电布满整片天蓝。   「好!生死一块!生成英雄,死在所不惜!」红火扑天袭地。   韩凛也是一脸坚定,嗯地一声,仰头看着列冷焰,小手摸着他的下巴,牵起一抹满足的笑。   生死一块。   可他还是不希望看见列伤着。   双臂紧紧抱着结实的腰身,耳贴胸膛,听着他强壮有力的心跳,拥有一刻的安心。   天神狂怒,双眼瞳泛着血丝,握着绦火剑的手发颤,手上金光不断地被剑上的蓝点反噬,灵力渐渐流逝。他只能不在意,面对眼前蓝影转世,绝不低头,一介凡人,他一刀挥下,杀了便是!   「不能输……」   张臂,怒吼了一声,全身发出狂怒金光火焰,碰上蓝火星点发出点点电光,随手挥下绦火剑,剑气如一把大弯刀,瞬间劈开大地,雪泥顺着裂缝滑落细缝之间,如一面瀑布。   「我比你强大!蓝影!本神要让你魂飞魄灭!」一个旋身,金光顺形画出一个大圆,绦火剑蓝点星光绕上天神自身,如丝如网将他紧缠,困於其中,剑气顺着圆形四散,泥地上的枯草顺气画圆。   列冷焰红火大刀挡下剑气,半跪抵挡金光波流,再次散出红火舌,缠上金光,伸臂将韩凛护在怀中,他可不想又见他为自己挡身。   红火圈起两人,金光如一团火球与之抵触,绦火剑上蓝光不断地吞噬金光火丝,下一瞬金光火球转色於蓝色火焰,往後冲击天神,往前与红火大刀相击,逼退红火数十尺。   列冷焰咬牙,胸口一窒,剑气正面冲击,跪地双足再退数十步。   他欲吞下喉头血腥,却还是忍不住溢出唇角,怀里人一个惊慌,欲起身却被他按下。   「无事。」吞下一口血腥。   他盯着眼前金光身影,天神似乎也受了重伤,反噬的灵气在他之上,蓝光星点不停地在啃噬金光灵气,将金光灵力全吸收於那把绦火剑上,锈腐的剑身透着光亮。   天神捂着胸膛,再次起身,颤着手握上绦火剑。   他不懂,为何无法驾驭这把破剑!   难道自己真是蓝影麒麟的手下败将!   不准!他不允许!   「受……受死吧!」再次挥下绦火剑,金光如火波袭向眼前两人。   列冷焰跃起,旋身,红火如盾挡下金光,再次挥下红火大刀,飞身往後退去,天神一跃,紧追不舍,丢出金光火刃,单剑一转阻挡他的去路。两人在空中对招数十,天神勾起一抹坏笑,伸手假意丢出金光火焰,直袭列冷焰颈部,瞥见韩凛探身护上,便一把扔出绦火剑。   「去死吧!」   绦火剑随着金光灵力画出一抹金色拱桥,剑身的蓝火星点却随着金光火丝再次反扑天神,吞噬金光。   列冷焰旋身将韩凛护在怀中,挡下一剑,全身红火舌四散,利刃却如蛇窜,在天际四窜,一个转手再次挡下攻击。   「你!窝好!否则我现在就教训你!」   韩凛呜地一声,乖巧窝在他的怀中,往後一瞄,却见了天神自背後偷袭。   「列!」翻身,抱上列冷焰的背。   列冷焰身子一偏,眼前闪过一道蓝光和金光碎火,身上覆着熟悉地味道与重量。   他不敢回头,颤着手缓缓往後,摸上那身柔软,眼眶渐红。   「你……」哽咽。   韩凛咳了一声,藏抑不了的鲜血喷出口,顺着列冷焰後颈染了他领口一片红血。   列冷焰转身接上他滑落了身子,手发颤地抚上他唇角的血流。   「啊……凛啊……」再次哽咽。   「我……我不疼……」吐了口血後,倒向列冷焰。   列冷焰摸上他背後剑痕,破碎的羽丝,露出一片雪白的背脊,背脊上不见蓝影麒麟治癒,韩凛身上蓝光如星点,直往天际飘散。   「凛啊……我准你哭……嗯……准你哭……」哽咽让他说得断断续续。   韩凛笑着点头,小手摸上他的唇,说着让他背上自己。   「背……你……单单只背我……对吧……」小脸贴在他的背上。   列冷焰无法成语,伸手接上他,紧抱在怀。   「背……每天……每天背……可好……」羽丝如布块,飘落於地,他拉上斗衣为他覆体。   韩凛点点头,弯起笑容。   「列……你真香……」小脸撒娇的靠在他的肩窝。   列冷焰再次哽咽,颤唇道:「我们……我们……」   龙涎香本是两人情意相通之香气,怎能独留他一人!   「我们……还有……千年……」韩凛又吐了口血。   「呜……」列冷焰摸上他的小脸,眼眶的泪珠无法控制地滴落,心脏像被撕裂一般疼痛。   「我……喜欢你笑……」   「嗯……别学我……小心我……」   「又想教训……我……」   列冷焰吻着他的额,怀里的人发颤,看似发冷,他张扬红火,嘴里说着为他暖上身子,蓝影麒麟依旧贴黏於他的手臂上,蓝光渐逝,麒麟纹身色泽转暗,成了靛蓝色。   「凛……韩凛……」   他应了韩凛,要活得比他久,只因不愿见着韩凛孤独百世。   「……列……你真暖……」手指勾上红火。   列冷焰嗯地一声,握上绦火剑刀柄,哽咽:「冷了?为你暖上身子……」   他知道,凡人短命、脆弱如蝼蚁,也知道他们俩会有分离的一日。   韩凛双眼瞳迷蒙,嗯地一声:「列……」   列冷焰眼眶水珠再次落在小脸上:「嗯?会疼?我我伴着你…… 」   可他还是爱上他,还是习惯有他,还是少了他,便觉得寂寞,心头空荡荡得直发酸!   他寂寞了两千年,却在这一年内忘了寂寞,现在要他,如何啃食孤单!   「不疼……列……我来世也要……为你……而生……」韩凛小手画过他的脸,沈沈地垂下,眼皮只觉得沈甸甸地,缓缓阖上。   他小嘴细声念着列,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气,小脸往他身上一靠,眼角泪落,才停了呼吸声。   列冷焰喊着他的名,抱着逐渐冰冷的身躯,再次痛喊。   「啊……啊!韩凛!凛啊!」红火四散,紧抱韩凛。   天神跛脚,晃身,冷冷地发笑,笑得歇斯底里。   「哈……我赢了!我赢了!蓝影!我赢了!」单手挥出金光,拉出一抹火刃,直冲向红火所在。   他终究还是至高无上,无人可及的天神!   蓝影,不过是手下败将!   「我要杀光所有麒麟!杀光所有护他之人!」   列冷焰单臂揽着韩凛,一手握上绦火剑,两眼仍盯着韩凛的小脸,嘴里不停呢喃。   「你睡醒了,我领你寻雉麒,可好?」泪珠滑落,说着心酸发痛发冷。   他伸臂在瞬间抽出绦火剑,剑身沾血画出一抹血弧状的彩虹,闭眼仰天,再次痛心咆哮。   「啊……啊……凛啊……」   猛地瞪向天神,抬腿飞身,红火袭向天神。   天神发出数道金光,利刃轻易地划破红火,在他身上画出数道血痕,却不见他减速,再次炼出金光火剑。   「他。死了!我要他魂魄分离,让你们永远不得在一起!」画出谕令。   金光圆内,天神话语如字填上,他单手一盖,盖上掌印,再次发出金光,便要收了韩凛的魂魄。   「绝不会让你得逞!」列冷焰挥下沾血的绦火剑,砍向天神。   他再次大喊,喊着自己与韩凛的约定。   「说好了,一块,当上乱、世、英、雄!」发出全身红火。   ☆、第四十七章 千年相恋 (完)   沾血的绦火剑挥下,与天神金光相抵,两人对招数十,列冷焰红火缠上韩凛,将他束紧,眼眶再次泛红。   没有以往紧环着自己腰身的紧锢,垂落在身侧的小手,随着红火气焰飘动。   「凛……」   他心头再次犯疼,酸得发冷。   猛然一个张臂,将红火聚集在绦火剑上,红火与剑身蓝点并未抵触,反而与韩凛的鲜血合为一体,散出淡淡地龙涎香,他闻香一愣,望向剑身,绦火剑上的鲜血与自己的红火化出更强盛的火焰,发出熊熊的红火光。   「要灭……也是灭了你!」   他踩了两步後,忽地朝天神飞近,单臂一挥,绦火剑与金光刃碰出一道狂雷,雷响光落地,地面瞬间凹陷,雪泥草土直往凹陷中心下陷,圆形四周的冰雪小河成浀,汇流於凹陷之地,成了一小面湖水。   水面上两人仍在交战,只见金光身影节节败退,在下个一瞬,红火落下,两方休战,鲜血如注,滴滴答答地在湖面上点上红色涟漪。   天神眼神微眯,带着几分危险,嘴角微勾,细语碎念,口中谕令再次成金色方形逐字填上方格,他不再攻击,卑鄙地闪躲列冷焰每一次攻击。   「凡人韩凛,罪无可赦,九魄九魂,一分为二,轮回转世魂体分裂……」   列冷焰一剑挥下,大喊:「他只是……」   红火炫着绦火剑,横扫一刀,旋身,双指收剑,张扬红火再次扑天窜地。   「他只是韩凛!」   他不准天神这般对待韩凛,韩凛无错,韩凛,只是韩凛!   天神腹部血痕渗出,染了他一身鲜血,单拳紧握,在他面前的金光四方书仍随着他飘动,眼神恶狠狠地瞪向红火。   「可恶……你们都该死……」   本想饶了红火,维系着薄弱不堪的天地和平,可眼前列冷焰次次相逼,在在挑战他的底线。   「也好。」想死,就成全你!   金色火光画出半圆结界,一手拉出金光与绦火剑交战,纵使不敌,他也无谓,专心的念出谕令。   「列冷焰、韩凛人鬼殊途,却相恋乱世,本神口谕令他们俩陷九生九世轮回转世,相恋却不得一起,苦缠千年!」单手画出一掌金光将谕令打向天际,再挥手便是将谕令昭告三界。   他平视眼前红火,不顾伸手血流,全身怒意张扬,金光数次偷袭红火,却次次都被绦火剑给挡下。   「魂魄分离……你这厮就在转世之中,寻他吧!」   天神倏地靠近绦火剑,不顾列冷焰红火剑穿肩断臂,右手画出一抹金光手刃,狠狠地刺进列冷焰心窝,再次炼出金光火焰,将手刃炼出更强的神灵之气。   列冷焰忍着金光火刃扎心抽离之痛,退了数步後,吐了口血,单手用绦火剑撑地,半跪。   他不准金光火刃连着自己再次刺穿韩凛。   天神也闷着一口血,双足踩地,嘴角溢出红痕。   「舍不得?不过是个死人。」勾起邪笑。   「哼……死人……你,不就怕这个死人!」眼神迷蒙,抑制不了口中鲜血涌流。   天神伸掌扔出金光火鞭朝他打落,卷上他的颈,用力一扯,左手金刃再次扎向那道红火身影。   「让你再也开不了口!」鲜血溅脸,他自己也吐了口血,跟着跪地。   列冷焰撑着意志,抱上韩凛,身上的灵力流失,他却一点也不怕,摸上绦火剑那抹龙涎香,连自己手心被划破了也无所觉,抱着韩凛倒地。   「……凛……」侧脸看着韩凛的小脸,迷蒙的双瞳映着他的脸,牵起一抹笑。   耳边不再是天神狠戾地话语,回荡着韩凛的笑声和二愣二愣的语调,彷佛听见他对自己笑着,圆眼瞪着自己,小嘴微噘没好气地对自己说。   「列,你过来。」   你这二愣子……   他眼角有股暖流滑落,感受到身上红火抽离,窜地,冷意侵袭全身,连眼眸里的景色,都成了一片黑暗。   红火逐渐飘散於空中,窜地火焰牵上一条银丝,如一缕火龙直往地狱门,人间地上红火逝去,结界不再,白清雪却是跪地不动,静静地看着眼前相偎的两人。   天神身子微微晃摇,透着一丝虚弱,一手臂上的鲜血顺着手指滴落雪泥之上,他拉出金丝卷上绦火剑,却在触及的那一瞬,被绦火剑的蓝火焰弹飞,飞身後,在雪泥上划出一道泥痕小径,吐了口红血。   为何!   为何不敌!   他欲逞强撑起身子,却是虚弱无力,抬眼却见了白清雪睨视自己,一足踩在自己的断臂之上。   「你这无礼妖徒,敢这般……」再次吐血。   白清雪双手握上绦火剑,剑上灵气碰上他自身魔力,发出电流。   「师祖早已安好……」冷眼泪落。   他不顾手上焦黑电痕,双手紧握绦火剑,高举,剑端朝着天神心窝。   「你要做什!大胆!」   白清雪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,唯有眼瞳泪落不止。   「安好自身两千年後流年……」冷眼看着天神惊愣,他露出一抹笑,抬手便是狠狠地刺入天神胸膛。   强大的蓝光与金光发出如雷般的火光电波,将他弹飞於数百尺外,他平躺於雪泥之上,仰望天际,看着天际银光乍现,似有天兵天将临地,再次冷笑,撑起身,脚步拖上一痕泥痕,飘向天神。   师祖说了,再次转世,救红火为要,放麒麟於凡间,救世为主,除天神为重,铸绦火剑,一是灌注己身三魄三魂於其中,二是反噬金光神力。   「……师祖早已知晓你会夺剑杀人……」冷眼嘲笑地上几近气断的神灵。   天神睁大眼,恼怒羞愤的气焰冲上心头,再次吐了口血。   他全身散着金光,虚弱地无法留住任何一点灵光,嘴里含着反驳的话语,却无力说出口。   白清雪身子被天兵天将往後一扯,跪在地上,如囚犯一般,他无动於衷,仍是弯起一抹狂笑,却是泪流不止,眼瞳里尽是哀伤。   「……师祖……早已安好一切……你输了!永远都赢不了!」   再次喃喃自语,说着自己的灭绝也是师祖安好的,嘲弄天神无能,只能跟着师祖的流年走,走着他安好的命理。   语末,再次狂笑。   天神无力反驳,抬起手掌欲画出金光,胸口的绦火剑却让他憋上一口闷血,灵力自身上渐渐流逝。   「天……引?」抬眼看着一抹熟悉的身影,却是疑惑。   为何,天引拥有元神?   「父皇。您……」天引卸下盔甲,托起天神半身。   父皇私下弑凡人杀红火,这事不仅是犯三界规律,也打破了天地和平。现下,又是九级灵力不附体,神力大减,就算修炼,也与凡人无异,无法掌握天界大权。   「本神懂了……你和他们都是一夥的!通通都想夺下本神大座!」   天引拧眉,说了几句让父皇安歇之语。   天地之战。   由天神为除蓝影而起,由蓝影私藏红火为由,由红火成神尊火麒麟为因,纠葛交缠两千年,起因皆是因为天神妒忌所引起一切事端。   今日,他才真正看清楚了天神的丑陋样貌。   「父皇,儿臣领你回天宫。」   天神挥开他的手,撑不了身子的双臂滑了一下,身子再次落於雪泥。   「你们一个个都别有居心!可恨!可恨!」   天引叹息,让人扶上天神。   他是想夺大座,却不曾想过伤害父皇,单单只想着让父皇承位於几罢了。   「白清雪,你弑神有罪,本神子得押你回天庭!」转头无奈地下令。   白清雪没有反抗,闭眼,仰天:「师祖早已安好了……哈哈哈……」   脑海里尽是往日师祖、长生与自己相处的日子,现在想起才知晓为何师祖总是夸赞天引宅心仁厚,原来早已悄然地埋下流年。   「你!身不由己!一辈子都被师祖掌控!哈哈哈……」   天引单手一挥,让人拖下白清雪,走近虚弱的父皇,毕恭毕敬。   「父皇。」   天神气得再次吐血:「孽子……叛臣……连你都是!连你都是!」   天引低头,看着天神紧攥着自己手腕,最後提不上一口气,晕厥倒地,心头一颤,却是选择让人拉下天神。   他,还是得狠下心坐上大座,才得将一切回归和平。   「……九生九世轮回咒……」仰天,望着天神昭告的轮回咒,再次叹息。   他应了天玺护上韩凛,如今咒诅已下,就算来日他贵为天神,也无力更改,只能顺其流年所安,不得改其命理。   眼前地狱门也派出使者前来,绿魅鬼火,那抹白色挂笔的身子站在那两副相拥的身子前无声落泪。   天引微微一愣,缓步走向那抹白影。   「以往。」边走边说:「天界都误以为地狱门之人皆是无血泪之物。」站在生死郎君身侧,看着韩凛的名。   生死郎君不着痕迹地抹去泪水,执笔写下名字,却发现韩凛两字的名被轮回金咒给箍上了。   「无血泪……谁能比他更狠。」摸上那抹金咒。   天引蹲下身,单膝跪地,就跪在列冷焰和韩凛身前,他静静地看着他们俩。情爱,自己无知,可知晓天玺极喜爱韩凛,韩凛却与红火相恋陷轮回。   金咒已下,红火也陷入咒诅之中,鬼刹罗君定不会善罢甘休,他自身也应了天玺护上韩凛安平,如今只能与地狱门联手,寻找流年命理,为他们俩安下一个平安。   他欲开口,就见生死郎君无情转身,不愿再与他多说一句,再启唇,生死郎君已不见身影。   「我想……许他们一个安平……」   没人听见的话语,随着转暖的春风,飘落雪泥,化成一波春水柳絮。   ***   天界易主,天引接管大座,本应是件喜庆,却被仙人传来的讯息打断,他听了是遗憾,是痛苦,却有一分了然。   「……尊王已发谕召,神子天玺与魔尊列冷焰、凡人韩凛一同陷九世轮回,尊王可是狠狠地赏了我们天庭一个巴掌啊!」   仙人意有所指,说的是地狱尊王以牙还牙,以眼还眼,心思歹毒。   朝上是一片哗然,愤愤起身,说着要与地狱门一战高下,天引定定地抬手,双手交握,撑在桌面上,沈稳地气势慑人,堂上瞬间静谧。众臣微微拭汗,心里紧张,要说上一代天神阴狠,这一世的天引却是沈得吓人,谁曾料想这样憨直的皇子,能在一瞬窜起,不过一年半载便掌管天界所有事物。   「轮回已定,他们三人每一世命理都让人抄一份,传给地狱门。」   「这万万不可啊!」   天引抬手:「本神,不愿他们三人在苦难之中,却不得解救。」   堂上大臣一阵无语,以往天神不曾如此和善,更不曾与地狱门相守,可天引的憨直纯善,却踏出了一步。   「臣,遵守。」一名大臣跪地领旨。   其余大臣一见,也纷纷跪地,再次齐声领旨。   天引抬手,看着三重门外凡间、鬼门,万物众生百态皆收进眼底,淡淡地啜了口茶。   「谁,掌管三界,还不知道呢……」现在服软,又如何。   天地之大,区区三界凡人命理便能定下三界和平安乐。   何乐,而不为呢?   ***   列冷焰再次睁眼,只见银丝绕着自己身上红火,他欲急忙四周探寻却无法动弹,欲开口喊上韩凛的名却无法言语,身子只得顺着银丝牵扯,窜回地狱门,他好似无影空气一般,晃过守卫,飘过地狱三重门,眼前却见了天玺笑脸,站在奈何桥上,静静地等着他。   「来了?」   眼前天玺好似见着了他,却也好似看不见他,就见天玺挥手撒下一片银光金粉,朝他一推,嘴角挂笑,嘴里说着调皮的语句,说上自己也和他们一块陷於轮回。   「说了,你的恩情,由我自己还……」   列冷焰随着银光金粉掉入漩涡,耳边再次响起天玺细语。   「本神子……本神子……赏你一个……」   千、年、相、恋!   火麒麟 正文 完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 - ★★书本网论坛★★.  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